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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家郑存智说,下面,我带兄弟们一起去关注“官”的烟酒的讲究——
其一,“官”的烟酒印象
就本身意义而言,烟酒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只要过了身体所能承载的量,烟酒的刺激必然会引发出一系列与人的身份地位以及对当前状况的满足感相适应的异常行为或语言。如果能够耐心地去品味,或可以惊奇地发现人最真实的一面,或会因一时间不适应而恶毒地演绎出许多故事。
只要认真地考察一下烟酒的过程,便不难发现这样一种现象:生活的真实总是在不断地给羸弱的身体加压,结果便是让身体陷入无尽的喧嚣和浮躁,尽管这种喧嚣和浮躁有时能够让人明确地感受到,有时根本无法感受到,但无论如何它都客观存在着,在人的身体里不断积蓄着,让人的身体不时就会泛起几欲胀裂的感觉。
人毕竟是有意志力的动物,凭着意志力压制着这种急于泛滥的冲动,让人便有了区别于其他动物的一些特征。泛滥与压制是一对矛盾,也是一种斗争。只有激烈的斗争得以成功化解,人才能最终获得幸福感。
堵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必要的疏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因为意志力无论强弱都无法承受如此强烈持久的消耗。烟酒应该就是这个疏的过程,随着能量的逐步释放让人得到尽管短暂的平衡而富有魅力。人永远就处于这种平衡与不平衡的交织中,正因为不平衡,追求平衡才是人一生的目标。
这是我对烟酒的基本印象。
在触及正题之前,非常有必要首先对题目中的“官”字做个大概的界定。关于这个“官”字,在前面的故事中已多次提及,再次提出难免有重复絮叨之嫌,但这个“官”字实在是门太过深奥的学问,虽身处其中也难以将其真正地弄懂搞通,即使当真有了一些想法,也多是一些臆测和感觉。尽管我有公认的口若悬河且条理清晰的口才,要想把如此复杂的问题讲清楚,也不得不空自慨叹文才的匮乏。
按照我最初的想法,“官”必定是一言九鼎的,所以说只有一言九鼎的人物才能真正算得上官。这个最初的被顽固地坚持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印象,是从我们村支书那里传过来的。
那时候,我特崇拜村支书:一天到晚,他总高傲地背着手,紧绷着脸,绕着村庄东瞅瞅西望望,遇上人打招呼虽心里想笑却总要强自压抑着只悋懎地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伴着一声几乎毫无意义却是任何问题回答的“嗯”,还会再加上一句“难哪”,似乎他总有解决不完的难题。支书的这个习惯保持了几十年从没有改变过,而且越是遇上难题,这种姿势越标准,让人觉得从里到外都透着潇洒。
大约到我小学毕业那年,支书的这个被村民们所熟知所习惯让人感到敬畏却常给他们带来好运而引以为荣的习惯,在大多数人眼里开始变得别扭甚至害怕,因为村里正在搞规划,只要他看上谁家的房子不顺眼,谁家的房子就立马要被拆掉。这就是权力。他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包括他的家人在内,只要他发了话,便没人敢再去反驳他。在我当时的心目中,这绝对是一个大得可以撑破天的官。
最让我不能忘记的,当数我娘牵着我,提着半年来生病都没舍得吃一个才积攒下来的鸡蛋,去他家送礼时他生硬得石头一样的话和冷得没有一丝热气的傲态,那是因为某一天他突然发觉我家的老屋该拆。既然他说了“拆”,我娘便和村里其他拆迁户一样认为必定无疑该拆。
但由于我娘坚持要让我们兄妹四人读完初中才能下学,所以家境便比同样不宽裕的人家更困难些。倘若按要求拆了老屋,单凭村集体的补贴,我们家根本无力建造新房,一家八口将陷入无处栖身的境地,我娘虽觉胆颤心惊还是决定去求他。
拆是必须要拆的,他冷冷地瞄了一眼正手忙脚乱地从竹篮里往外拾鸡蛋的我娘说道,不过,你们家里的情况,咳,村里人都知道,拆,拆吧,拆了以后搬到营房去住吧。
营房并不是部队的营房,而是我们村长期闲置的一套房子,因其宽敞而被称作营房。营房是我们村二地主留下的,据说这套房子风水极坏,二地主刚建好还没来得及住,我们那个地方就解放了。二地主抛下自己的小老婆跟着跑去了台湾,小老婆怪营房给其带来了厄运便跑到营房里上吊死了。之后,营房便长期闹鬼,无人敢去居住,据临近的人家说,夜里十二点的时候常能听到女人的哭声,待开了灯仔细听却又毫无声息,刚一关灯哭声又起,有的人甚至听出了女人在呼叫二地主的名字。
因此,营房虽比我家的老屋宽敞了许多倍,我娘当然还是不情愿,待要再去哀求他时,他只说了一句“就这么定了”便已背着手踱出门去了。
人穷志短,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家只好搬进营房住上了全村最为宽敞的房子。刚搬进去的当天,我娘下午太阳还有老高的时候便招呼我们吃了晚饭,然后一家人开着灯簇拥到新垒起的土炕上彼此拥抱着静等着女鬼的到来,或许是我娘烧掉的两大捆烧纸发挥了作用,女鬼并没有出现,而且再也没有出现,连我娘多年来久治不愈的失眠症竟也不治而愈。应该说,实是不幸当中的万幸。
多少年后,我娘终于了解到,支书是听信了风水先生的话,说是我家老屋的风水盖过了他家,总有一天他的后人要归我们家人所管,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拆掉我们家的老屋让我们搬进村里人人恐惧的营房。
这一段发生在我少年时代的经历让我第一次认识了“官”,第一次接触的东西往往记忆最为深刻,有的甚至能够影响人的一生。及至自己有幸进入了“官”场,却怎么也无法找到支书当年那种痛快淋漓的感觉,尽管不少事情还是支书那种“一言九鼎”的方式来得更有效。然而,这种方式少有人能够做到,凡事总会有许多牵扯阻碍,而且“官”越大,这种感觉越明显。这或许是一种境界吧。刚开始,我常以“官”小来试图说服自己,时间久了,这个理由竟逐步成了我前进的动力。
千万别笑,请原谅我妄自使用了这个“官”字,或许我所从事的根本就算不上“官事”,但它在所处的环境中又实实在在地就是“官”事。即使在我所处的这样的环境中,也恐怕只有到达乡委书记这一级以上的“官”才能真正算得上官,这可能是迄今为止对“官”字最低层次的一种界定吧。
我历来反对一些凭想象的故事把乡长书记讲得那么卑微琐屑的做法,他们所做的事或许真的有些卑微琐屑,但他们的“官”和他们的人却未必如此。或许处于相对发达地区的原因吧,在我们那个地方,不仅他们,甚至连一些相对发达村的支书村长都严格遵守着一套“官”场规则。
这或许又算是一种境界吧:绝对排斥那种泼妇式的叫骂和青年人常认为的那种最能张扬个性的拳脚交加的决斗,矛盾象海底的潜流,虽波涛汹涌却从不显山露水。
这样的环境是对人的耐力和意志力的最大考验,最先耐不住寂寞的往往是青年人,尤其是那些自认为具有高学历的年轻人。应当承认这些高学历年轻人的机敏,然而他们的悲哀恰恰便在于他们的机敏。正因为机敏,他们最容易发现缺点失误甚至错误,激情飞扬的年龄常常让他们不辨时间和场合地仗义执言,有的甚至会不知天高地厚地列举出诸多条更正或补救措施。
其实,这些缺点失误甚至错误往往是显而易见的,只要不是智商太低的话,任谁都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只不过人们早已被生活磨成了光润可鉴的鹅卵石,善于把秘密藏于心底,或者只在自己绝对能够信得过的小范围流露,至少也会选择最为恰当的时间地点场合来表达。
正如我娘所说,人生是必须读两本书的,一本是有字的书,一本是无字的书,无字的书有时候比有字的书更重要更有用。
对于这句话,不少青年人跟当初的我一样不能理解,而且一旦自己费尽脑力精心炮制的治世“恒言”得不到足够的重视,便容易怨天忧人牢骚满腹,因此而止步于仕途的人绝不在少数。
青年人原就如拙劣的农妇烧鱼,总是嫌鱼太大而锅太小,有朝一日锅突然大了反而会茫然无措不知如何应用。这本是天性,若非精英,都必然要经过的不可逾越的阶段,“官”场却绝不容许此等低级故事的发生,有的人为了赌一把,甚至不惜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前途。
“官”字最讲究避讳,为尊者讳,为同事讳,为下属讳,上下左右相互牵制,象一个活动的三脚架,稳定而又容易变形。因此,“官”场盛产泼话和黄段子,只有泼话和黄段子与任何人的利益毫无关联才不会打破这种平衡。人毕竟是要讲话的,但讲话有讲话的艺术,若不经过深思熟虑,绝不可以信口开河乱讲。
在这么一个政治利益、经济利益、荣誉利益等诸多利益横流的地方,因为相互牵扯必然会引发矛盾,作为其中的一分子,首当其冲地要学会破解这些矛盾,尽管破解这些矛盾并非易事,但绝不能放任自流,即使对自己的对立面也必须讲究方法和艺术,必须有宁肯暂时放弃自尊的勇气,也不能给人留下不能容人的印象。任何事情只有最终实现目标才是真正的目标,只有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并始终不渝坚持之才算是真正的成熟。
鉴于此,对于自己能获得今天这样的成绩,我是满意的,我之所以获得这样的成绩,主要是因为我借鉴吸取了不少勇者用自己一生试验的教训。
这些教训最先往往以不系统的片言只语的形式浮现到人的思想中,但我是一个对“官”字信息甚为敏感的人,只要稍有闪现,就会迅捷地抓住并用来检视自己的得失。
长期坚持不懈地追求,让我渐渐地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面对成绩时,虽因满足而沾沾自喜但绝不形于色;面对挫折时,虽满腹焦虑却能认真地审视自己,绝不哇哩哇啦无休无止地去牢骚去找一些其实毫无意义的理由,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变色的气度。
事实上,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很难,尽管我知道这或许只是我的一个追求,但我还是把它作为自己的一个习惯讲了出来,因为即使在成绩与挫折面前要有所动作,也是毫无疑义的,甚至会因此而动摇了最终目标的最终实现。这就是“官”场的素质。
做了副县长之后,我很快便从由于成功的喜悦冲击所产生的不渴不饿不累不困只顾莫名其妙地兴奋以致于大脑里一片空白的晕乎乎的感觉中解脱了出来,我决定重塑自己。
对于过去的“我”,我只隐隐感到不妥,重塑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一切都是朦胧的,我甚至连自己也搞不清到底要如何重塑自己。
但我是一个善于在朦胧中抓住一闪而过的念头的人,我历来认为凡是闪过脑际的念头都是有根由的,尽管它常常是飘忽的朦胧的甚至是不易把握的却往往是富有哲理的精彩的,一旦付诸实施,常常能够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知道,一个彼此不熟悉的陌生环境,往往是“官”者改变自己的绝佳机会,我不会就此放弃这一机会。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重塑计划说起来也简单,其实就是要为自己塑造一个和蔼、廉洁、勤奋的形象。
“和蔼”,即是对包括县政府的门卫以及自己的司机秘书在内的所有人都永恒地保持着友善的微笑和恰到好处的温柔,无论自己到了如何困难的境地也不能改变“和蔼”的形象,万一出现过失,必须用主动地亲切地招呼加以弥补。理论依据是,革命只有分工不同,绝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廉洁”,即是推掉凡是可以推掉的所有应酬,适量控制烟酒,即使情真意切地礼尚往来,也必安排阿凤以同等或超过同等价值的礼品往来。理论依据是,“官”最容易被金钱和女色所打倒。因此,虽视阿凤如苍蝇缠身,但必须与之改善关系,我们很快便破例有了晚饭后的并肩散步。
“勤奋”,即凡是自己分工范围内的事儿都身体力行,只要重大事项,即使自己有了百分之百把握,也要故作陌生的样子去向县长请示汇报,一切都以县长指示为准,只要是县长书记的指示,必亲自去落实,这样与书记县长的接触自然便多起来,而且落了个勤勉的美名。理论依据是,根据自己的切身体验,凡人都不喜欢自作主张的副职,自作主张多了便有擅权的嫌疑,擅权必被排挤。
然而,现实并不能总随人愿,“重塑”的结果虽让我博得了廉洁、勤勉和夫妻和美的印象,但因此也落下了软弱无能和无所追求的恶名,因为在不少人的心目中,似乎只有说狠话办狠事才算强势,而从不去关注事情的真正结果。
应该说,这正是我想要追求的效果,因为我知道以我这样的年龄才上了这个台阶,如果正常的话,最完美的结局便是干足至多两届之后光荣地二线至人大副职去颐养天年,但既然上了这个台阶,任谁都不会放弃放手一搏的机会,尤其象我这种除了升官似乎再别无追求的人,因此,我必须示弱与人,只有示弱与人才能更好地隐藏自己,从而避开常能置人于死地的“官”场是非。
这一点儿,从我正式上任那天便已深有体会了,因为除了客套和面无表情地介绍情况之外,并不象我想象中那样有处理不完的文件和事情,整个一上午,只有秘书隔一个小时便进来续一次水,然后朝原本无所事事却故意装作阅文件的我笑笑,我真的好想与之聊几句,但我还是强自忍住了,只好意地对笑一下了事。
按照规定,副县级是不容许配备专职秘书和专车的,但我们县既属于发达地区,为了工作需要,县里便给配了,更何况其他县也都是这样做的,这年代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傻瓜才去相信规定呢,难道市委当真不了解县里乃至镇里的情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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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秘书和司机是机关里的晴雨表,他们承载的信息甚至大于其中任何一位首长,这话应该不假,我有不少信息便来自于秘书和司机。看得出来,他们对我的做法怀疑多于理解,他们的观点是,贪一点儿但办事的领导远远强于假正经的类型。我是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才了解到上述信息的,但我不动声色。
我的秘书和司机都是前任副县长留下的临时为我服务的,通过他们的谈话我了解到,秘书居然是跟我一个村的老乡,居然是拆我家老屋的那位支书的孙子。他是个极富文采也极会办事的人,但他信誓旦旦地对司机说,他已递交了申请,准备在之后不久的秘书调整时离开我这个老乡,他说现已调任市委某部门任副职的前任副县长已给他谋到了一个副局级的职位。
对于他的调离,我不知他是否知道关于风水先生的那段预测,但风水先生的话却突然炸雷似地在我耳边响起来。因此,在对秘书进行重新调整时,我以自己刚上任不熟悉情况为由留住了他,仍做我的秘书。
他虽甚为不满,但仍认真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他却是个难得的年轻人,如果长期这样真要毁了他。但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省委组织部原干部处长从某地调我们市任市委管干部的副书记兼副市长的谣传变成现实,我因看到了某种希望重又活起来之后才重新想到了他,我是该为他出一把力了,但他却说宁肯给我干一辈子秘书。
正因为“官”字的独特意义,烟酒在“官场”上便有了一些与众不同的表现:除了意图将对方整倒搞臭而故意采取编造流言蜚语这种恶作剧却是最有效的方式者之外,烟酒在“官”场是保守的,即使发生了故事也绝少会流传到圈子之外,即使在圈子之内,也少有人会主动提起,除非有重要领导说了宣传开来与己有利的话,或者自认为有值得炫耀的事情发生。
但诸如此类的事情又何以会流传到社会上而传得沸沸扬扬呢?我猜想大致有两个原因:一是往往能够改变人的命运的特殊身份刺激了人们急于探知究竟的强烈欲望便产生了许多猜测,这些猜测与因无法探知真相只能靠道听途说得来的一些信息交织在一起,往往能想象出一些故事,而且越想象越觉得真实,干脆就把想象当成了真的。
一是“官”字渗漏,所谓渗漏,即是接近于事件原相却又或是事件原相加入了人的主观因素的变种或是零碎的不系统的故意割裂联系的事件原相或是个别部分的真相的信息,这些信息多来自于恶意炒作、借故炫耀和故事当事人离退休调离甚至下台之后才逐步流传出来。
两个原因相互渗透相互交织共同推动了“官”字文化的发展,就象近些年的“官”场文学、“官”场爱情等等,凡是与“官”字沾边的东西或冠以“官”场字样,就容易流行,尽管这些东西往往是猜测的想象的,但因为满足了人们猎奇的欲望而博得了人们的喜欢,尽管它只是凭空地加剧了人们想象的负担。
既如此,我们姑且称这段讲述为“官场烟酒印象”,倒不图能够时髦流行,只为能够揭开面纱还它一个公正。
既然称之为“官”场烟酒,官即公,公为公务,自然都是公费的,偶尔的私费也绝用不着那些能够请到都非常困难的主陪主客们去自掏腰包,定会有人忙不迭地甘愿为之结账。况且这里面涉及到一个公务界定的问题,现代社会日益复杂的信息交流与传递把“官”的活动的内涵与外延都扩大到了极致,当真难以严格地按照传统意义的“公”与“私”区分开来。
譬如烟,原不过是“官”个人的嗜好,但若是放到办公桌上转移到来访者的嘴里消耗还能称得上“私”吗?既允许接待,自然便不能算是“私”。渐渐地,接待不仅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而且呈现出无原则追求档次的趋势,因为这种档次正日益成为为人为官标准的体现。
在这里,我们且不去关注其合理合法性以及纪检部门是否再三重申关于接待的纪律这些过于严肃过于沉重的话题,不妨继续关注下面的讲述。
其二,千姿百态的抽烟姿势
研究问题通常的方法是通过深入调查了解掌握足够的事物表象信息去发现无限地接近事物原貌的本质,既然“官”场是个非礼勿视勿听勿知勿说的场所,我们不妨通过了解其肢体语言来探知其本来面目。
这种地方往往肢体语言最为丰富,而且流行最快,就象当初我们县刚开始兴真皮公文包时一样,一夜之间几乎所有的自觉还有些身份的“官”公开场合全部在腋下夹起了真皮公文包,而且皮质花色绝对跟********在人代会会场提着的那个一模一样,看不出有丝毫的差别。
对于作为“官”场最为重要的肢体语言之一的香烟,我曾专门作过长期的观察和研究。关于“烟”的其他方面,因大家在故事中多有精彩描述便不再赘述,另有诸多抽烟的姿势颇觉有趣,不妨讲出来与大家共享。
所谓姿势,即是身体所呈现的样子。人一生总会有许多姿势,官场亦如此,其中的那些在不经意间自然流露的姿势,常常是由人的习惯所决定又反映着人的习惯、性格、自信心以及对现状的渴望或满意程度,必然要经历随着这些因素变化而潜移默化的痛苦的变化和选择过程,最终形成反映着人最新心态的相对固定的姿势。
我所要讲述的就是这些反映着人最新心态的相对固定的姿势,根据抽烟的全部过程,抽烟的姿势大致可以分为五个步骤加以考察。
第一步是取烟的过程,这个过程大致有“掏”“摸”“夹”三种姿势。“掏”多少带点儿阳刚之气,常常把取出来的烟盒整个攥于手心让人无法看清烟的牌子,取烟的过程也较为随意,取过之后常随意地将烟盒置于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以便于再次享用或同样随意地装回兜内;“摸”较“掏”谨慎,取烟的过程小心翼翼,而且经常有一些整理烟盒的不经意的小动作,有的甚至会默数烟盒里所剩烟的支数,之后才会重新抚平烟盒,小心翼翼将烟盒放回兜内并伴有轻抚衣兜的细微动作才能安心;“夹”最为小心,根本不需要把烟盒取出,而是直接把手伸进兜内用拇食两指从烟盒里将烟卷捏出来。
仔细回味这三种姿势,“掏”烟的人往往粗爽豪放,办事不拘泥于细节,常常让人有种宜于做大事的盛气凌人的感觉,多为志得意满或虽已落魄却曾主政一方之人;“摸”烟的人往往谦虚谨慎,善于发现并把握细节,多为后勤主管或有较长时间秘书经历的人;“夹”烟的人则常常自尊心过盛,喜欢对比,不满于现状却又无可奈何甚至不知向何方努力,自卑感较重,多为竭尽全力努力过却仍一事无成或曾经辉煌过场面过如今已经落魄的人。
其次便是“点烟”的过程,大致也有三种姿势值得关注:一种是,把烟放到嘴里片刻也不等地即去点烟,从不去计较点烟的过程或者引火的工具。这种人通常是烟瘾大以吸烟为乐的人,属于急性子的那种,不喜欢拖拖拉拉拖泥带水,往往干脆果断。
第二种是,点烟的过程显得甚是随意,实质上却极为讲究,常常关注点烟的礼节和引火工具的档次,喜欢使用做工精致的打火机,吸烟的时候怡然自得却在极力观察周遭的反应。这种人凡事追求风度,讲面子,却常常肚内草莽。
第三种则是点烟的过程似乎于己无关,心不在焉,经常三两次引火才能最终把烟点燃,这种人多长于思考,善谋布局,一旦话匣打开,非常健谈,而且思路条理清晰,多有长年从事管理工作的经验。
第三是“吸烟”的过程,也就是享用烟草的过程,主要有两类:一类是将烟吸入口中即吞入肚内经过几个盘旋才自口鼻排出,一类是将烟吸入口中不经过肚内吸收的过程或只有少量吸入肚内便即排出,排出的过程也有讲究,或随吸随吐或化为一道道烟圈吐出。前者是一个充分享用烟草香味的过程,属于真正的吸烟者;后者追求的往往是吸烟的外在感觉,实质上是在糟蹋烟草,这种吸烟者或内心正经历大喜大悲又不便于表现出来或实是无聊之极,正是决定接近或暂离他的绝佳机会。
与之相对应的便是第四个过程,即是吸烟过程中的持烟姿势,通常有两种:一是自始至终含于口中或粘于嘴角,偶尔用手接住弹掉烟灰后,继续含于口中;这种人一般具有简单明了喜欢单刀直入的性格。一是吸一口便即用手接住;这种人做事往往不喜欢跳跃过大,喜欢按部就班,做事讲条理有层次,于规矩中求得成功。
用手接烟的姿势又有三类:一是用右手接住,置于食指与中指之间。这类人多属于讲演欲极强的人,讲演过程突然被人打断常有愤怒或烦躁不安的表现,常常会急于寻找机会把话讲完。
二是左手接住。这类人多对自己的字或文采自负,喜欢经常涂抹几笔或具有长时间写材料的经历。如果能够耐心地观察,便不难发现其左手中指与食指必呈烟黄色。与这类人交往,不妨多谈一点儿文字材料方面的东西,但切不可太过深奥,既要满足了他的自信,又不可让其陷入被动应付的局面。因为“官”的字可能值钱,但因其缺乏必要的想象,艺术性实有不敢恭维的一面,如涉猎太深,常会弄巧成拙。
三是用左手拇指与食指指尖紧紧捏住烟嘴,吸起来较凶,仿佛与谁有仇似的。这种人多性格直爽暴戾,因为直爽的性格或其他什么原因遭受过挫折,非常不满于现状,经常有需要发泄的情绪。
第五是吸烟的速度及与之相关的方面。千万不要被假象所迷惑,凡是吸烟速度快的人必定内心坚定,经常会有较高的追逐目标和坚忍不拔的毅力,不善与人争论,喜欢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快感,不达目标誓不罢休。这类人往往三五口就能把一根烟消灭掉,因此少去弹烟灰,烟蒂常常被随手扔掉,从不去着意该不该扔的问题。瘾也奇大,一根吸掉立马便会接上二根、三根,而且经常不需再用火去点,而是用正燃着的烟蒂去引燃。
另一类则虽有烟瘾但追求享受,凡事总喜欢慢慢回味,非常注重吸烟的过程。吸烟前常事先备好烟缸,吸一口便去弹一下烟灰,唯恐有一丝沾染或不妥,待细嚼慢咽之后,必定会把烟蒂放进烟缸,而且要用手死死摁住,确认烟蒂熄灭后才会拍去手上的烟尘,慢慢挪走烟缸。这类人做事循规蹈矩,不敢稍有突破,缺少创新精神又好面子,经常属于庄重严肃的那种,不宜玩笑过火。
第三类最为随意,烟点燃后便不再过多地去关注,偶尔记起就吸两口,更多的时候则任其自燃,只顾忙手中的活计。这类人往往尽管表面庄重严肃,但为人随和,不喜欢太多的条条框框限制,注重心机但绝不滥用,与之相处不必太过拘泥苛求,只要不太过张扬极大地违反规矩就可求得他的谅解。
其三,独特而又丰富的酒文化
除了参与者具有更加善于隐藏自己的娴熟技巧彼此间虽心知肚明对方意图却又常常出于提防目的而产生颇多猜测之外,“官”场的酒与普通的酒之间再也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区别,大致都需要经过一个因目的而启动、精心设计、尽欢而散的过程,而且这个过程都可以分成正式和非正式两种形式。
对于普通的酒,诸如乡丁所列举的一十三种有明确理由的酒在我们那个地方通常是正式的,称为“宴”;其他的则为非正式的,称为“局”。“官”酒则无“局”一说,一体称为“宴”。
“宴”按重要程度有大小之分,譬如举行盛大午宴晚宴等;按关系亲疏有公宴、私宴之分,譬如设家(私)宴款待等;按照其中是否存有工作关系则又有工作宴和非工作宴之分。等等诸如此类的繁多宴会充斥着官人的生活,经常有需要“赶宴”的问题发生,尤其是“晚宴”,有的“赶宴”次数甚至要达到五六个之多。
这种“赶宴”虽苦不堪言,但往往事关面子,或者说就是自身官位价值的具体体现。因此,不少官人竟然对这种苦不堪言的“赶宴”生活上了瘾,一旦某一天少了三五个“赶宴”便会有失落感,严重者甚至能达到夜不能寐的程度。
及至自己过上了“赶宴”的生活,我才真正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赶宴”不仅填充了由一成不变的平静而引发的内心空虚,更重要的不在于“赶宴”的形式,而在于自己的价值能否得到更明白的阐述和以宴会为组织形式的宴会之外的实质内容。应该说,凡是我所能接触到的层次都很看重宴会的作用。
所谓宴会,并非完全象有些人想象的“美味佳肴+名烟名酒+美女”的那种模式,尽管典型的宴会常常以这种传统的模式为主,但也要充分考虑官人的喜好,当然也不会缺少那种清汤淡水边吃边聊尽管冷清但更随意更亲切更庄重肃穆的场合,宴会之外的内容往往便体现在这种场合。
所谓“赶宴”,即是官人在一个时段内同时有两个或两个以上推辞不掉必须出席的宴会,不同于普通烟酒当中的那种别人在去赴宴途中偶尔碰到的虽没有将其列入计划但突然记起有必要邀请或者不邀请便与礼节不合必须礼节性地甚至假意殷切邀请而去参加的习惯上称之为“凑桌”“捎酒”或“凑局”的形式。
官人最忌讳这种流行于市井之中的“捎酒”,往往认作是有损身份的最没讲究最不上档次的下流做法,只有事先或者几个工作日之前便已预约或者多次预约的那种才能真正形成“赶宴”的过程。
关于“赶宴”,因“赶宴”者的身份不同又有不少讲究:一类是以主陪身份“赶宴”的,“赶宴”者多为入宴者中的首脑,“赶宴”者不到,宴会绝对不能宣布开始;另一类虽不是以主陪身份“赶宴”,但宴会必要等到“赶宴”者到来才能开始,这类人或许虽不是首脑,但必是因德高望重或居于重要位置而被推到主次客位置者;第三类较一二类略次之,往往以普通客人身份出现,待其赶到时,宴会通常已经开始。由于官人的特殊身份,人们对他们嘴里常说的“忙死了”常常能心领神会。
因此,对于他们的“赶宴”往往便不能象对待普通酒场中的“赶场”者那样随意地表现出愤怒和不满,“赶”字毕竟是对人大不敬的一种方式,官人就不同,他们容易获得与宴者的谅解,因为任何人都不能去断人的前程,那可是一件于人容易产生刻骨铭心的仇恨于己则往往断子绝孙的坏事情。
三类“赶宴”的唯一不同,便是一类“赶宴”者不需要罚酒,二三类“赶宴”者都需要罚酒。在“罚”字上又有分别,二类“赶宴”者常常大度地自领罚酒三杯,其他入宴者则必要陪酒三杯;三类“赶宴”者必定要大家群起而攻之才能认领罚酒三杯,其他入宴者则不必非要陪三杯,即使“赶宴”者再三要求,也只有自认地位略卑或自觉交情匪浅且自恃酒量者才肯陪,数量上并没有严格的限制,往往是少于三杯的任意数量,其他人则只要报以叫好声或佯作热烈的掌声也算是能够交待过去的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