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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迦没想到不知不觉渐入幻境,一时不知那幻境来自何处,但他毕竟已非前时的无知,知道所有幻境均源于自己的种种心念执着,只不过当真幻境至前,未必有能力摆脱而已。他默识前时看过的种种资料,想起《楞严经》中说过修行过程中有五十阴魔,使修行者会堕入暂时境界的执着而徘徊不前,最终前功尽弃。
念及此,他心中暗道:“说不定我此刻便是堕入阴魔中,因此才会犯迷糊得吧?”但转念又觉不是,暗道:“不对啊,那五十阴魔是由于出现种种境界后,色、受、想、行、识的种种惯性知见随之相应,以为到了最高境界,自欺欺人地欢喜涌跃一番。可我压根没出现啥境界啊?”
谁知他此念一起,眼前立刻光明一片,竟觉四方洞开、再无黑暗,那本来还在身边的临将臣忽然不见,一切都变得柔和而通透,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畅快。他见之一愣,立时苦笑道:“我我我……我的惯有知见体系没打破,感官辨识的功能却全然混乱起来了,真是想到什么,立刻就会变现什么出来,倘若我没看过书,定然以为这是真的。”
他一念识破,眼前幻境陡变。他微微低头,竟见自己身体变得粒粒如沙,每个细胞、每个分子、每一处细节竟如被分解出来一般,从未如此清晰过。他正感好奇,转念忆起书中所说,微愣之下,不禁摇头:“我的知见体系到底怎么了?想到什么,立刻变现什么出来,我刚想到书上曾讲过这种现象,竟然马上就出现在眼前?”转念又笑道:“我明白了,那末那识后面的阿赖耶识,可是一个超大数据库,我千生万世以来的所有知见、所有做过的事、所有的念头和想法,都会一丝不漏地记下来。定是末那识和这超大数据库相互作用,让我以为看到了这样的境界。”
此念一落,四周又化作一片虚空,转而无数香花曼雨飘散而下,耳中传来阵阵话语,他倾耳细辨,似觉有人在空中讲经说法,但又不见人影,忍不住叫道:“是哪位高人在说话呐?”但转念他又自笑起来:“我真是傻了,这定又是的我自个儿的知见变现出来的,经上说过的,修到一定境界会听见有人在虚空中说法,一定是我记着了这段,所以才会…..”说到这里,他心中蓦地一怔,立时又惊道:“如果啥都是我的心随着知见体系变现出来的,这么下去可要糟糕,到底哪个境界是真的,哪个境界是假的,我完全没法判断。我此刻到底是已经出定还是在定中啊?”
他正感心惊,忽见眼前出现一个凶相横暴的高大男子,个头壮悍威猛,他微吸一口凉气,脱口道:“听楞严经上说,有魔王专门破坏修行者的苦修,你越想成道,他越要跑来搞破坏,难道眼前这大怪物也是我的心变现出来的?我那阿赖耶业中记得内容可不少啊。”
说到此处,咱们不得不聊聊刘迦的状况。有哥们儿疑道:“知见障碍有这么大吗?可既然小白脸明白这个道理,就能出境啊,没见过他那么笨的。”哎,说起来,偶举个例子吧。前时说起过,一个人千生万世的业力和积习构成其知见体系,支配着他现实的人生,包括他的思维方式等等。换个话来说,千万亿人共同的业力和积习,同样支配着大家共同的人生和思维方式,虽然个体上略有差异,但在大方面却是一致的。由于这种共业所在,咱们这些生命在不断轮回中,强大的惯性系统为了这业力的实现,自然而然地造就出种种反映咱们业识的环境来,以便这力道有消解之处。你四周的一切,都在告诉你这一切是真实的,比如邻居的老头死了,在告诉你:你的生命本来就是不可常存的;有人被石头压死了,在告诉你:生命是很脆弱的;你被火烫伤了,这是在告诉你:痛是一种很真实的感觉。撞到墙上,被弹回来,这是在告诉你:障碍是不可能随意突破的。还包括什么弯延的山路会给你人生坎坷的暗示,大海给你心胸宽阔的感觉,如此等等,每时每刻,随时随地,都有相应的环境在与你内心深处的积习和业力相应和,不断地提醒你这一切的真实性,不断地强化你的积习知见。这并非是人为的安排,而是因为这惯性系统太强大了、太复杂了,同时也太精确了,各种力道组合对应,环环相连、丝丝入扣,分亳不差。就算你在理性明白这道理,倘若不认真修行,也全然没用。
刘迦一口气学了那么多,并未瞬间跨过那道障碍的坎,因此当境界现前,依然迷惑哩。
他见那男子红发尖顶,赤裸上身,肌肉鼓涨,一见到他,二话不说,伸手就向他肩头拍至,刘迦看得心惊,叫道:“如果他是我心中变现出来的,也该与我心中想像的魔头有一般威力,这却必须还手了。”他心念一动,已见那能场诸多结构,且强大凶悍,赶紧用法眼解构。
他虽然明知这是幻境,也记得那书上说:“如陷真假不明境界,可回光就己,反境观心,自当佛眼明而业影空,法身现而尘迹绝。”但一般的幻境,甚至是美丽诱惑的幻境,尚能随着意识不断地反馈强化而努力克制心中妄念,可偏偏生死临前的关头,那对生死的执着却立刻让人产生趋吉避凶的本能,可见我执之顽固,随时随地都在支配生命的意识和行为,放与不放虽在一念,但境界的改变之巨,绝非单凭想像揣测便能理解到的。
那怪物似扑了空,怪吼两声,复又拍至,刘迦皱皱眉,暗道:“或许我该离开这房间,换个环境,说不定能让我别迷在其中。”他甩念解掉对方能场,移身至观心院内。
他人一闪而出,正见一群长相各异的男女魔鬼从一个大房间内冲出来,他大吃一惊,叫道:“书上说有天魔外道来干扰人的修行,果然是这样!”
他此时被心中变现出来的形象勾起恐惧,与前时那些详和之境对他的影响大不相同,此时为了保命,不知不觉陷入境中,全然没了怀疑与分辨。那认假作真的心态,使他孤身面对强敌之时,立刻还原多年已不曾有过的战斗亢奋,牙关紧咬,闪念已将破禅锋提至手中。没想到破禅锋竟倏地滑了回去,他惊道:“破禅锋!这是怎么回事?”破禅锋默不作声,不管他如何提力,总是不应。
刘迦不及多想,见身边有力袭至,立时将对方来势解构,伸臂横劈而出,那白面魔怪修为极高,身形一转,已将混元力融掉,挥手间甚是洒脱。他脱口叫道:“好厉害的修为,这里竟有这么多高人!”但转念又暗叹道:“能和我打个平手就算高手吗?我算老几?”他一边念叨一边凝神对敌,却早忘了他眼中的这白面魔怪正是玄穹。
那玄穹和小阿菜一直在书房内观摩刘迦为临将臣疗伤,没想到忽然间看到刘迦自言自语起来,两人经验丰富,立时知道他可能已陷入幻境,但由于不知那幻境来自何处,是以两人除了诧异之外,并不敢随便出手相助。
却见那临将臣猛地坐了起来,看着刘迦乐道:“这小白脸还是有点本事的,虽说没彻底改变老子身体对血骷咒的反应,但我此时的感觉确与从前不同了许多。”他言语看似平静,却难以掩饰内心深处的狂喜,脸上横肉忍不住微微颤动,暗暗兴奋道:“这小白脸的知见体系说,倘若推而广之,应用到神通的诸多层面,那境界实难想像。”却不知刘迦的知见体系见解,在佛门的诸多境界中,仍然属于相对较低的层次,只不过这群人乍遇新知,难免心生欢喜,也就是如此而已。
玄穹上前问道:“前辈,我兄弟他如何变成了这样?”临将臣细辨一时,见刘迦忽喜忽忧,忽笑忽愁,疑道:“这小子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是知见结构被打乱了一般,他所使的招数,我这段时间多少也学过一些,有可能是他刚才神识念头处在我末那识边缘,被我的知见体系干扰了,那所谓的“我见”变现出来的东西和平时不大一样了。按小白脸所说的,咱们平时的知见体系虽然也算一种错觉,但毕竟相对稳定,一旦打乱了,就容易变成疯子了,至少是别人眼中的疯子了。咦,那安若微不就是这样吗?”
那临将臣前时捉摸楞严经,虽然没领悟透彻,但以他的修为,再陌生的修行方式,只要细加参详,多少也能看出其精要所在。他虽然不能肯定刘迦陷在何种境界,但见其种种言语和表情,多少也能推知一二,当下又道:“按这小子自己的说法,人千生万世积累下来的东西多得很,真是无所不包、无所不知,只不过机缘未到,有的东西不见得一定会在今生记起来。但如果这些东西在外力的挑拨下,被翻箱倒柜地折腾出来,杂乱无章,再配合自己意识的种种想像拼凑,可够乱的。”
小阿菜闻说,打动心中疑惑,颇有所感,忍不住上前谢道:“前辈,你见识非凡,让后学晚辈多有领会。”临将臣嘿嘿两声,笑道:“这小阿修罗,听说你在练四禅八定,到几禅天了?得几种定了?要不要老夫试试你的定力?”小阿菜闻言一惊,忙道:“晚辈体内刀煞干扰甚强,能勉强用禅功压制住就很不错了,暂时还谈不上什么定力。”他对临将臣一直心怀忌惮,这些日子虽见临将臣与刘迦关系甚为融洽,但他自己却从不敢说和临将臣过多说笑,偶尔有过那么一两句,也总是担心这僵尸的情绪比自己体内的刀煞还要不够稳定,随时可能发难。
玄穹沉吟片刻,对临将臣道:“前辈,你修为甚高,见识也远在咱们之上,不如烦你试试,用什么法子打破他的幻境?而且刚才我兄弟恰在你神识深处用功,你对他的状况应该多有了解。”临将臣乐道:“这修仙的小子就是会说话,一句话说下来,把老子捧了不说,把责任也推给我了,好像是我让他变疯了似的。”
说着他试着提力,暗道:“这小白脸的修为虽然不如我,但我未必能伤得了他,倘若用力过轻,他反击得太快,弄不好我就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挥出四成力道,向刘迦肩头拍去,想来刘迦如果全然不知,他便能瞬间收回,如果刘迦反抗,他也能立刻加力将对方压制住。这临将臣见多识广,知道像刘迦这样自己走入幻境的人,只要有外力中断其思绪,一般来说,也很容易出境。但那外力须得恰到好处,否则对方很容易迷得更深或是被境界转换时的冲击震伤。
他一拍之力看似平淡无奇,但在玄穹和小阿菜眼中,大见其雄浑厚实处,却又飘若柳絮,刚柔并济、攻守无痕,四野之内均在其掌握之中。两人心中大大赞叹,同时又摇头暗道:“他随意这么一掌,咱们在场的任何人都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这人修为高得离谱,难怪如浑天成这等少光天的人,他也全不放在眼里。”
谁知临将臣的大掌刚至刘迦肩头,却倏然顿住,转而呵呵地对刘迦笑起来:“我忘了,你小子法眼的能耐极是厉害,只怕我就是用全力打过去,中途也就被你解构至虚了。”说着他站起身来,对小阿菜和玄穹笑道:“你俩暂时出去,我要来个狠的!”见两人眼中忧虑,他又骂道:“叫你们出去就出去,这小白脸和老子多年的交情,难不成我会就此杀了他?倘若老子真要杀他,你们两人站在此处与陪葬有啥区别?”玄穹笑道:“前辈多虑了,我是担心前辈神功威猛,翻江倒海也只是小菜一碟,这观心院是我刘兄弟心爱之物……”临将臣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小院是李淳风那娃娃送给小白脸的,我不会没事毁了这院子的。”
见玄穹和小阿菜离开,他站起身来,嘿嘿笑道:“小白脸,自今生见面以来,咱哥俩还没真正试过招,你现在的修为也大有长进,不如咱们就趁此机会比比?”他却不知,他这几句话在刘迦耳中,正是那魔头的怪叫与恐吓,刘迦不愿在此屋内纠缠,当下闪身而出,临将臣也跟着其身后。
刘迦人一落定,正好遇上玄穹。玄穹见他双眼迷乱,知他尚在幻境中,赶紧上前,欲助他脱困。刘迦早已不辨环境,见有力袭至,立时解构,同时反击。他一劈之下,混元力鼓荡而出,玄穹看在眼里,当即以极精深的真元力透出天干地支诀,化掉其来势,并不反攻。
玛尔斯等人正在一旁玩乐,听得院内刘迦怪叫,立时冲了出来,正见刘迦与玄穹过招。
玛尔斯一见此场面,立刻笑道:“小白脸与玄哥试招呢,咱们插不上手,继续玩牌去吧!”众人赌博正在兴头上,听见玛尔斯如此一说,都觉正是此意。那岐伯笑道:“他们在院内比修为,咱们回房间比牌技。他们斗力,咱们斗智,说起来,还是咱们的境界要高一些。只有粗野汉子才斗力呢。”非所言在他身后笑道:“岐伯兄,你一句话把咱们的级别都向上猛抬了不少。”干玉对岐伯眨了眨眼,传音笑道:“那像我这样文武双全的美女,又算是啥呢?”岐伯脸上一阵涨红,传音支吾道:“你你……你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没法做具体评价!”干玉笑得花姿乱颤,却未听到岐伯在心头暗骂道:“你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怪胎!臭婆娘!”
众人三言两语,正待转身回房,谁知这群人的谈话,在刘迦耳中却变作了种种嘲弄与挑畔,他心中暗道:“刚才在屋里面的那个大魔头已经很厉害了,先前那个白面魔怪也非寻常,这群人中修为有高有低,但也不乏厉害角色,我身陷重围,须得先动手解决掉这部分稍弱的,我才好专心对付那几个厉害的。”
他动念之间,十指飞扬,混元力破空炸起,便如十道剑光疾射而出,同时原力化出数十道杀气,直向玛尔斯等人袭至。他此时的修为已精湛胜昔,这看似平平地攻击,转眼即将众人困住。岐伯等人大吃一惊,立时高呼起来,个个出招相抗,一时鸡飞狗跳、手忙脚乱。明正天站在前面,防不胜防,眼前陡现致命杀机,来不及反应,瞪着双眼等死。
还好崔晓雨急中生智,以惑心真茫卸掉刘迦二力攻击,把大部分来势接了过去。但其中漏掉部分原力,依然击中袁让因和玛尔斯两人。袁让因当场便晕了过去,玛尔斯被震翻一个跟头,躺在地上骂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打我的头?!再这么下去,老子早晚有一天会变成傻瓜!”
聆听修为甚高,未受其害,只在一旁笑道:“老哥越来越有个性了,我喜欢!”说着他高声叫道:“破禅锋,你躲到哪儿去了?老哥上阵,你怎么不出来?”众人闻言皆惊,岐伯在旁低声骂道:“这蓄生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一个小白脸还不够,还要把那破剑叫出来,想来是安心收咱们的命了?”蓝沁和夜猫子见机极快,拉上大熊猫,已在第一时间躲到混沌牒肚子中去了。其余众人一时不知发生何事,尽皆又惊又疑。
却不知破禅锋早知刘迦陷入幻境,当刘迦第一次提力想拉他出来之时,他早借着小云力道躲进宇宙深处去了。小云奇道:“破禅锋,你干嘛躲起来,临阵脱逃可不该是你干的事。”破禅锋笑道:“他此时真假不明,倘若由得他用我杀人,我便是害他了。他清醒过来后,定会怪我。只要我不现身,有临将臣和玄穹他们在此,老哥此时的修为要在他们面前随心所欲地杀人,也未必有那么容易。陷入幻境这种事,须得靠自己的心来解脱,别人纵然相助,却无法提高他对自身种种障碍的认知呢。”小云“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崔晓雨收力即止,赶紧上前问道:“哥,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动手打咱们?”玄穹在一旁叫道:“崔姑娘当心,你哥处于幻境之中,未必认得你!”
崔晓雨闻言大惊,猛感胸前巨浪扑至,她疏于防范,两人相隔又近,已然不及反应,心中闪过一念:“我死在这里!”此念尚未转过,眼前两片巨形刀光硬生生地直穿而过,竟将刘迦所出力道分断挫开。余下力道,又被另一股紫色柔力旋走。这两道外力配合得天衣无缝,时间拿捏得恰当好处,她除了肩上长发被三股力道激荡的风浪掀起之外,并未受任何伤害。正是小阿菜以刀煞截断混元力,玄穹顺势收掉刘迦残余力道,两人心思相同,应变一致,因此才让崔晓雨绝处逢生。
崔晓雨死里逃生,赶紧向后飘出,红着脸不断喘息,转头对小阿菜和玄穹轻声道:“谢谢天王和玄哥。”小阿菜摇摇头,看着低头沉默的刘迦,苦笑道:“这小白脸把咱们当作什么了?见人就打,连他最信任的小妹子也不放过?”
那边欣悦禅闻得此言,心中有气,暗道:“这小妮子是他最信任的?我和他生活那么多年……”咦,想到这里,她忽然转过一念,暗想:“我和他相处多年,他就算走火入魔,不记得别人了,也该记得我!”当下便向刘迦走去,干玉知她心思,连忙从身后拉住她,叫道:“悦禅姐,那玄哥说了,宫主此时陷入幻境,可是六亲不认!”干玉话中,将“六亲不认”四个字说得特别重,以示强调“你别以为从前和他有关肌肤之亲,他就会认得你!男人发疯到了连小情人都不认的地步,哪会识得你这原配黄脸婆?”
欣悦禅明白干玉的意思,但转念间心中更觉难受,似乎宁愿死在情人掌下,也不愿被他视作无关的外人,当下“哼”了一声,甩脱干玉的手,竟向刘迦走去。
玄穹和小阿菜同声叫道:“别去找死!”后面的玛尔斯躺虽躺在地上,仍不忘叫道:“要去也得把你脸上的面罩摘下来,不然谁认得你?!”混沌牒体内传出大熊猫的憨声道:“不能取下面罩的,倘若她被小白脸打伤了脸,破了相,就算小白脸醒过来,也不认得她了。”岐伯听得恼火,头也不回地骂道:“他妈的,她蒙在脸上的那层白布能挡得住小白脸的混元力?你身上的那层狗毛比她那张白布还要厚,何不去试试?看看小白脸能不能打死你?”
大熊猫闻言一怔,转而嘀咕道:“我又不是狗,哪来的狗毛?咦,聆听哥身上的毛倒有些像狗毛……”众人闻言更惊,暗道:“这厮不知死活,敢惹聆听?倘若这大狗配合着他老哥,一起向咱们发难,大家伙可就是在劫难逃了!”谁知聆听并未生气,只是在一旁哀叹道:“当年跟着老哥的分身去那地球的九华山,变了一次狗,这狗名就永远洗不掉了……我真傻,当初为什么不变成一只老虎?悔啊……。”
欣悦禅哪会听他人之劝,两步已跨至刘迦身前,冷冷地说道:“你犯了什么毛病?还认不认得我?”
那刘迦在幻境中,被各种思绪干扰,脑中诸念纷呈,此起彼伏,乱作一团,正在沉默。忽见一蒙面女子走至身前,开口相询,他本欲一掌推开,忽听耳旁一阵细声,密密麻麻,就如蚊翼在耳际扇动。他微感诧异,一时被那声音诱惑,只觉那声音甚是亲切,似乎在很久远以前,就曾听过,而且每次听到之时,总是有无量欢喜,一时竟视欣悦禅不存在一般。
欣悦禅正在暗中防范,见他没有对自己不利,心中大喜,暗道:“他对我的感情果然不同,只是他不肯承认罢了,否则为什么他宁愿对姓崔的小丫头动手,却不愿伤我?哎,没想到他今生看似像一个无赖混混,内心深处却这般羞涩多情。”再见刘迦呆在原地眉头紧锁,似有极大困惑,她赶紧上前扶住刘迦,柔声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到从前的事了?”她心中有个计较,既见刘迦对她与众不同,干脆想方设法让刘迦忆起前事,说不定这小子恍然大悟以后,终能改邪去病,重新走回正道上来(她所谓的正道,就是天幽宫宫主啥事都别管,啥人也别理会,更别去出家当和僧,安心本分地呆在她身边就好)。
那一旁众人看得惊奇,玛尔斯忍不住笑道:“呵呵,这小白脸果然看重欣姐,欣姐一出面,他的病都好了一半似的,真是有趣啊。”岐伯也在一旁乐道:“我道他是真得疯了,原来害得是情病。多半是修行太久,太无聊,怀念那温柔情怀了。他妈的,想女人这种事,直接说出来、做出来便好,也值得绕着弯子发这么大的脾气?险些要了咱们的命。”崔晓雨心思单纯,很久以前便专注修行,已无甚男女之意,见此情景,微感诧异,暗道:“我哥的境界不该对男女之事有兴趣啊,真是奇了。”干玉更在心头大叹道:“我以为欣悦禅自作多情,没想到宫主果然对她余情未了,这这……这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事啊。”
楼上的李照夕,自从刘迦移至院内后,便一直探个头在窗边,细细观察,详加记录着眼前的一切。看到此处,也忍不住在日记上写道:“我虽然执着于写文章,但从没听说过执着在码字上便会影响修行的。可我师兄如此修为,居然还放不开男女情爱,早晚必把一生修为毁在女人身上。”心中微感叹息,本想多写几句,顺手猛批一下男欢女爱对修行的害处,但忽然想起自己一生从未涉及此道,难以准确描述爱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大感棘手。忽然想起上次离开地球时,自己曾搜罗了不少物事,赶紧从中翻出一大堆耽美言情小说,把主角的名字换成刘迦和欣悦禅,其余的尽整段整篇地原文照抄,再加上些自我想像发挥,越写兴趣越大,心中暗暗喜道:“别以为我只会写玄幻小说哩!”一时兴奋,干脆不理会楼下的主角到底在干什么,只管埋头书写,于顷刻间,融假于真、抄改结合,把原本的记录文学变成了自由原创,境界跨度之大,实非常人之所能。
众人见刘迦呆在原处,默不作声,似乎对欣悦禅的态度也并非如众人想像般热烈,一时又觉怪异起来。瞻南山忽感身旁有人在念叨什么,转头看去,正是齐巴鲁安坐于地,手握诀印,微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他忍不住笑道:“胖仔,我兄弟已经安静下来了,你不必念咒自保了。”齐巴鲁闻言一怔,立时睁开双眼,问道:“哦?他已经安静下来了?”
那刘迦被耳旁细声所诱,正在细辨,忽然那声音消逝不见,他立时回归原状,猛见一个长发蒙面女子正在身边,温言软语,似在勾引自己,他当即又惊又怒道:“好个魔女!竟然用魔法欺到我身边来了!”
他话音未落,已反手扣住欣悦禅右腕,大力急透而出。那欣悦禅心中先入为主地以为刘迦识得自己,更以为他恋着旧情,就算发了疯也不想伤害自己,全然不作任何防范,忽被刘迦扣住手腕,不仅没有引起她的警惕,反而以为对方想牵自己的手,竟主动向前靠拢。
刘迦念出力至,混元力瞬间透入欣悦禅手臂。欣悦禅猛地惊醒,苦于脉络被制,动弹不得,立时惊恐万分,“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谁知她这一声尚未叫完,臂内那强劲冲击又消逝不见,刘迦又复沉默起来。欣悦禅不知他何以突然发力,更不知他何以又将力道全部收回,她被刘迦握住手腕,一时竟不知是该用力挣脱呢,还是由得对方继续握着,心中渐起徘徊恐惧。
忽听玄穹急道:“欣悦禅,别站在那儿,他可能正在努力摆脱幻境,你随时都有危险!”欣悦禅虽知玄穹的话大有道理,但要她此时退到一边,心中又矛盾得很。她不愿否认刚才一厢情愿的想法,如果就此退到一边,那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和其他人一样,在刘迦眼中并无差别了?这是欣悦禅的作法吗?当然不是。是以她稍作犹豫之后,干脆不退反进,直接跳入小云宇宙去了。
众人见了,一时人人哑然失笑,明正天顿足叹道:“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跳进大哥肚子里面去呢?小云姐的家,可是最自在、最安全的地方,任那外面有多凶险,任由大哥如何发疯,受害的可是外面的人,里面的全然无碍!”岐伯苦笑道:“那你现在醒悟了,敢不敢跳进去试试?”明正天嘀咕道:“这……倘若我跳的时候,大哥正好发威怎么办?”一旁非所言叹道:“明老,别瞎想了,大家伙都是这么想的。”其实明正天所忧不错,谁也不知道刘迦此时到底处于什么状态,说不定你一个漂亮的鱼跃飞向小云宇宙,前面半截身子进刚去,他立刻发起疯来,逮住你后面那段身子骨,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这群人不知,刘迦在幻境中,整个意识越来越混乱,各种画面在眼前翻来覆去,各种境界交换出现。耳中又现种种异声,有时响震如雷,有时妙如仙乐,但那异声中又隐隐透出一丝看似细微却总能在狂乱中安然而立的飘渺之音,似乎有着斩不断、抹不去的顽强,总在他心灵最痛处轻轻抚过,像是一个母亲在安慰孩子的痛苦,虽然那痛苦实在难耐,虽然那乱境如潮水汹涌,但那声音总是不灭。
小云奇道:“咦,那声音好奇怪,好像是从齐巴鲁那儿传来的?”破禅锋疑道:“好像是,但那胖仔哪有如此功力,能用咒语突破老哥的幻境?老哥的修为可远在他之上啊。”小云问道:“他念得是什么?”破禅锋细辨一时,更加奇道:“怪啊,这胖仔到底念得是什么?我怎么辨不出来?但我能肯定,绝对不是咱们经常念的心经,绝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