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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元帝眸色精光一闪,脸上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朕遣大理寺卿王衍之随你们一同前往,他通晓山道水路,武艺高强,关键时候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接着话音略顿,眼中带着几分欣赏看着沐瑶继而说道:“沐贵女,你本不应参与此次出使,但考虑到你是倾城的未来妻主,二人情比金坚,去也无可厚非。只是云澜国不比大允,凡事莫焦莫燥,静观其变,有什么事情多听取许丞相和王大人的意见。”
沐瑶倾身一躬,心怀感激道:“谢皇上提点,民女谨记。”
而后庆元帝又命人拿出一套“虎皮七色碗”和几箱金帛赠予云文帝以示两国友谊长存。
王衍之领命之时怔愣了好一会儿,在庆元帝一脸期盼的笑容下将所有细节匆匆落实到位。
许丞相和沐瑶救人心切,原本定于明日巳时的日程硬是赶缩到了当晚戌时出发。
出使云澜国的消息宛如野火燎原之势,迅速传播开来。
何皇贵妃获悉之后向庆元帝提议让夜连赫一同前往,庆元帝认为此举不妥。夜连赫素有“大允战神”之称,倘若遣其前往,难免引起云文帝的误解。但何皇贵妃的立场与庆元帝不同,她只在乎孩子能不能抱得美人归,便坚持己见道:“皇上,沐贵女仙姿玉貌,身旁没些个强者一路保护,恐有闪失。依妾身愚见,就不该让沐贵女一同出使。”
庆元帝哪里不知此中凶险,只是沐瑶是许倾城的妻主,现在楚曼曼欲夺她夫君,于情于理都阻碍不得。何况长公主和许丞相亦双手赞成,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了。望着何曼如期盼的眼神,他怎会不晓得自己女人的小心思,将她一把搂进怀中好声安慰。物极必反,有些事儿急不得。
长笛街上,一百二十人的出使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云澜国方向前进。
暗处,一道颀长的玄色身影在“沁香茶楼”的阁楼上,目光苍凉地注视着沐瑶的马车遥遥离去, 他无力地松开了双拳紧握的手掌,轻声低吟:“为何你不选择我?”
六匹通体黝黑的千里良驹驶出主干街道后,马蹄急踏在林中的官道上。车帘上绣饰着螭龙图腾,一看便知是大允皇室的专属图腾。
车上许丞相闭目休憩,脑中预判着形势。
这次出行的队伍中有许多来自宫中的御前侍卫,还有一小部分是从夜连赫的骁卫军里调配的精锐。再加上王衍之,这支出使队伍不亚于一支小型行军的实力。
可沐瑶心里仍然没底。色令智昏,楚曼曼既然能干出扣押友国丞相之子的事儿,很难想象她还有什么事儿是不敢做的。
“伯父,这次出使,万一云澜国不肯放人怎么办?”沐瑶道出了心声。若是许丞相没把握,她就得想其他法子,无论如何,许倾城必须毫发无伤地和她一起回来。
许渊明缓缓睁开双眼,脸上流露出柔和的笑容,耐心宽慰道:“阿瑶无需担心,一切有老夫和王大人在。只是这一路辛苦你了。大允到云澜有几日路程,车程颠簸,若是有哪儿不舒服,一定要说。出使队伍里有两名御医,皆是文老的得意门生,物资备得也齐,尽管放心。”
沐瑶心里鼓鼓胀胀的,她觉得自己无比幸运,能遇到这么好的公公婆婆,不禁摸上胸口的钥匙,也不知道许大哥现在如何了。
云澜皇宫,楚曼曼寝宫——流星殿。
“倾城,你觉得本宫这件凤凰火的嫁衣如何?父皇和母后特赐了两匹,你的婚服这两天也快赶制好了。听说大允派了使团出使云澜,你猜这次来的正使是谁?”
说完,楚曼曼轻轻撩起婚服得意地转了几圈,含情脉脉地看着心上人。
火红的凤冠霞帔掠过他的眼帘,许倾城凝视着这抹凤凰火仿佛那日逐宝会上《洛神》的风采犹在眼前。
思绪渐渐飘远,不知他为阿瑶赶制的那件嫁衣是不是已经完成了?
楚曼曼见许倾城侧着眉目,眼波流转地盯着她身上的嫁衣,以为他想明白了,瞬间惊喜地欲扑进许倾城的怀中,却被他一个闪身躲开了。
“倾城,你这是何意?你爹马上就要来云澜国了。我俩的婚事势在必行。你让我抱抱,就抱一下呗!”楚曼曼撒娇道。眼前儿郎姿容绝艳,他那谪仙般的清贵气质是自己身边那二十八位小侍不可比拟的。一想到许倾城衣衫下的体魄,顿时心痒难耐。这么多天了也不见得手,弄得她都想用药了。
他爹要来?许倾城倏尔缓过神来,正色问道:“还有谁要来?”
楚曼曼撇了撇嘴,刚想启口,转而美眸一闪,娇笑着欺身上前:“你让本宫亲一口,就告诉你。”
不堪入耳的无耻言语令他几欲一掌拍死楚曼曼。大允国与云澜国素来互相信任,休戚与共,她怎么敢私自禁锢友国重臣之子的!
“公主请自重,有什么话待许某父亲来后再议。”许倾城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他这几日度日如年,无论做什么,眼前无时无刻不浮现出阿瑶的身影,哪怕和自己的影子独处时,仍能清晰地看到她那张夺目的娇颜。
“公主,东西到了。”许倾城的思绪被眼前的几个宫侍打断。
“快抬进来,全部打开。”楚曼曼兴奋地命令道。
黄金,白银,各类珠宝首饰,绢匹丝匹,珍奇摆玩,名家字画,如同太阳般,绽放着耀眼的光芒。还有成堆的书籍,每一本都用金线编衬好。它们一排一排地铺满了流星殿,洋洋洒洒望不到尽头。
楚曼曼邀功似地凑到许倾城身前娇滴滴笑道:“倾城,本宫知道你爱书,你看,这几百本全是特意为你寻来的各类孤本,珍本,花了本宫好些心思呢。”说着手脚又开始不安分起来,直往许倾城身上贴去。
许倾城实在忍不了了,楚曼曼身上那股浓郁的熏香味一阵一阵地往他鼻里扑,闻得几欲反胃,一把将她狠狠推开,只听“砰”的一声,楚曼曼好似一阵旋风,跌至两丈远,撞在了一根粗壮的宫柱上。
“公主!”宫侍们大惊失色,赶忙将其扶起,却见她满脸是血,昏迷不醒。
许倾城平静地掸了掸衫袍,一个眼神也未留给她。
没过多久,云澜皇宫上下震动。云文帝和皇后震怒,欲将许倾城押入地牢,被楚璟尧及时劝阻了。他认为大允使团就快到了,又是许丞相亲自带团出使,应留几分颜面。再则,听宫侍的描述,也是楚曼曼理亏,怨不得对方下狠手。若换成是他,也许下手会更狠。
听闻许倾城有位未婚妻主,是一位绝代佳人,世人赞其体欺瑞雪之容光,脸夺荷花之艳丽,大允独有,天下无双。他倒是好奇这人能美成何样?
待楚曼曼转醒,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许倾城就地正法。她这段日子对他百般依顺,要月亮绝不给太阳,要山川绝不给草木。听闻他有座书肆,自己几乎掏空了云澜皇室所有的珍籍底蕴,还将所有的财产拿了出来以示诚意,没想到郎心如铁,怎么捂都捂不热。既然如此,何必留情,真当她楚曼曼是纸老虎了?
“回春露”——药如其名,调理情志的千金秘药,为云澜王室专属御药。一滴入喉,上至九十也给他“生龙活虎赛三十”。楚曼曼面色狠戾地命宫侍在许倾城所有的食物中各放入一滴,她就不信这样还推不倒他。
“你在做什么?”楚璟尧一进流星殿就刺眼地见到几个宫侍手里各拿一瓶“回春露”。
宫中一共才留存五瓶,楚曼曼全拿出来了。
她一见二皇兄来了,立即扑进楚璟尧的怀里娇声哭泣道:“二皇兄,你看那该死的许倾城把我害的!”说着用手抚上了额上缠着的绷带。
楚璟尧心疼她的伤势,不放心特来宽慰一番,没想到见到如此焦心的一幕,一时被气得额上青筋暴起。他一把将楚曼曼摁在桌上,怒极反笑道:“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嫌命长。大允的使团不日抵达,许丞相此次亲自带队,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夺人,我看你是不准备当这个公主了。”
楚曼曼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楚璟尧,她哥不是忙糊涂了吧!
“二皇兄你在说什么呀!许丞相能来那是代表着大允国诚意。本公主不会亏待他儿子的,本宫让他做正夫。许倾城早晚都是本宫的人,用点秘药怎么了?本宫今晚就和他提前大婚,让他再清高,我就不信了,以本公主的魅力还征服不了他这朵高岭之花。”
楚璟尧见楚曼曼冥顽不灵的样子,心头一阵阵抽搐,揪心地疼。他眼中的怒火都快汹出来了,衣袖下的双拳被攥得咯咯作响,他就想不明白了,云澜王室怎么会生出如此愚钝不堪的公主。
倏地,目光落在楚曼曼被磕破的额头上,强压心中怒火,极力克制着责备的语气沉声道:“你知道许丞相此次带了多少人来吗?足有一百二十人!你见哪国使团出使有这等规模?早年许丞相来云澜国的时候最多也就带了二十人。据线人密报,这次队伍中几乎全是大允的御前侍卫和骁卫军。连大理寺卿王衍之也一同随行。听闻其中还有一位女子,是许倾城的未婚妻主。大允哪里是来联姻的,他们是来要人讨说法的,也就你天真至此。”
楚曼曼听着二皇兄滔滔不绝的言语,惊得瞬即站了起来:“二皇兄,你今日居然说了这么多话!以往一年也不曾见你这么健谈。”
“砰”,上好的鸡冠莲花盏被楚璟尧一掌震碎在桌上,吓得楚曼曼连退三步。
“朽木不可雕也。你只要记住,这人你碰不得,这婚也结不得就行了!若是让我知道你敢恣意妄为,辱了皇家声誉,本殿第一个饶不了你!”
楚曼曼心疼得瞅着碎成八瓣的鸡冠莲花盏,这是母后刚为她添置的嫁妆,全天下仅此一套。现在少了一只茶盏,还有何用!偏偏她又敢怒不敢言,哑巴吃闷亏。
接连五日的疾驰,沐瑶等人终于到达了云澜国边境。为了赶路,王衍之挑了一条山路抄近道,比走官道能早上两日车程。
这一路上崎岖颠簸,沐瑶硬是咬牙一声不吭,令一众使团成员心服口服,赞不绝口。他们是军人出身,早已习惯了高强度的锻炼,但是沐瑶是娇滴滴的贵女啊,体力毅力竟然不输儿郎,想想真是匪夷所思。
许丞相将沐瑶保护得很好,除了必要的下马,几乎都在车上度过,连王衍之也未能与其见上几面。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沐瑶的关心。
这次出行,王衍之准备充分,一路上佳肴点心水果一样不少,皆从马车的拢帘处递上。沐瑶接连几日没有运动,硬生生了被他养胖了三斤。
最难得的是王衍之居然还贴心地为她准备了一些书籍解闷。故事种类繁多,有游记,有美食,有野史趣闻,更有风靡上京贵女圈的热门话本子。一路上沐瑶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腰也不酸了,头也不晕了,胃也不难受了。
许丞相全程黑脸,他好像有点明白皇上的用意了。虽然心中有怨,但也无可奈何。
次日申时,一百多人的使团队伍浩浩荡荡地抵达云澜皇宫门口。沐瑶今日一身石榴红的衫裳,戴了一顶玫瑰色的幂篱,她来接她的新郎回家。
云文帝和凤后携一众皇子和公主已在霞姿殿等候,许倾城今日也在其列,被安排在许丞相左侧的位子。
云文帝低声提点楚曼曼一会儿当着使团的面不可任性妄为,与大允联姻之事,他和凤后自会斟酌。
楚曼曼急得一张芙面涨得通红,瞄了一眼座下的许倾城,她就不明白了,以她的盛世姿容,许诺正夫之位,何等尊崇,干嘛死磕一个区区太傅之女?而且听说还是大允李太傅半路认领的。这种伪新贵怎能与她堂堂云澜国嫡公主相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