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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葡萄就带着新任太子妃蒋清微来宫里请安了。
林锦婳早起后便换上了一海棠色的宫裙,挽起发髻,簪上发簪,只描上了淡妆。
一侧小珑瞧着,心中忍不住啧啧称叹,莫不说公主貌美,便是娘娘如今的样子,跟公主就好似姐妹般,一点也瞧不出岁月的痕迹,即便是这样淡淡描了妆,也叫她觉得惊讶不已。
“怎么,妆还是太浓了些?”林锦婳诧异问她。
小玲连忙摇头,笑道:“没呢,是奴婢看娘娘好看,便挪不开眼睛了。”
林锦婳浅浅一笑,才要说话,赵怀琰便从外面回来了,已然是已经下了早朝了。
他才走进来,便看着林锦婳的眉眼,温柔笑道:“婳儿,慕锦和太子妃可来了?”
“快了。”林锦婳说完,小玲在一侧将她扶起,她才道:“今日早朝事情不多吗?”
“不是很紧要的事,就劳丞相处理了。”赵怀琰浅笑着说完,让宫女们都退下后,才拉着林锦婳在一侧坐下,将她抱在怀中,低低笑道:“许久不见你这么开心了,如今慕锦婚事一了,再等酒儿一出嫁,我们就得清闲了。”
说起这个话题,林锦婳已经不如当初那般迫切的想要离开了,她知道,怀琰胸怀天下,让他放弃江山,就如让她放弃自由一般。他们两人能走到今天已实属不易,两个人总要有人牺牲些,况且他又不是不带自己出宫,她又何必执着让他放弃江山呢?
想到这些,她浅浅一笑,轻轻的抱住他,小脸蹭着他温热的脸颊,轻声道:“我觉得在皇宫也好,而且你我若是真的走,往后葡萄和酒儿若是受了委屈该怎么办?他们如今也还小呢。”
赵怀琰知道她的心思,倒也不急着告诉她自己的决定,只觉得心中暖洋洋的,将她松开,定定看着她,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才笑道:“好,都听你的。”
林锦婳心里甜滋滋的,莞尔笑笑,倒是不再多说些什么。
很快,葡萄跟蒋清微就来了。
林锦婳和赵怀琰一道坐在暖榻上,前面的地上铺了两块软垫,葡萄跟蒋清微一前一后进来,便规矩的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起来吧。”赵怀琰笑道。
“多谢父皇,多谢母后。”葡萄响亮应答完,一侧蒋清微才也跟着羞羞答答的喊了声:“多谢父皇,母后。”
林锦婳听着其他人唤自己母后,还有点儿不适应,不过看着蒋清微那红透了的小脸,便是打心底的觉得高兴。
她立即叫人拿了打赏的东西来,是一柄玉如意,象征事事如意。
赵怀琰也叫人拿了赏赐来,宫人们拍成长队鱼贯而入,立在蒋清微跟前,足足又二十几个人端着东西,太监列了册子直接呈上。
蒋清微是知道礼数的,立即就行了礼,一侧葡萄才偷偷的笑,没一会儿小玲便端了茶来,让蒋清微奉茶。
林锦婳也没刁难,愉快的喝了儿媳妇茶,又封赏了红包,瞧见她拘谨,这才由着他跟葡萄两人出去玩了。
等他们一走,她跟赵怀琰相视一笑:“倒是想起曾经来宫里奉茶的时候了。”
“你一点儿也不羞怯。”赵怀琰想起那时候,只深深望着她温柔的笑。
“母后——!”
正说着呢,一道欢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还伴随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林锦婳扭头看去,就见酒儿和了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怎么了,跑得这么急,迟些出汗了,出去吹风又要着凉。”林锦婳说完,立即叫人去准备了姜茶。
酒儿只弯起眼睛笑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来看看皇嫂,皇嫂呢?”
林锦婳看她裹在斗篷里四处张望的模样,只道:“你过来就是只为看皇嫂的,都不看我跟你父皇了?”
“那倒也不是。”酒儿忙从兜里掏出一只纸包鸡来,眼睛亮晶晶道:“这是我跟了了方才去御膳房亲自叮嘱了大厨做的。”
了了跟在后头都是无奈,明明是她自己做了打算自己吃的。
但他不能揭穿自己的姐姐,闻言,也跟着点头:“是的,父皇母后,皇姐当真是来看你们,顺带看一下皇嫂的。”
林锦婳看他们姐弟两互相掩饰,倒也不介意,愉快的留下纸包鸡,这才打发她们出去了,只是走时,才跟酒儿道:“很快就是你的婚事,万不可出差池,明白吗?”
“明白明白。”酒儿内心羞涩,面上却是笑嘻嘻的。
林锦婳见此,心中也只摇摇头,这孩子贪玩的性子,也就是姜期景还能拿得住。
罢了,只要她们自己好,也就罢了。
她想想曾经的自己,不也是不顾爹爹的反对嫁给了怀琰么?
想起这些,她只笑笑,捏捏酒儿这小丫头的脸,才道:“她们刚去了御花园,你也快去吧。”
“是!”酒儿立即应下,这才又拉着了了一道走了。
两人风风火火的一溜烟就跑出去了,林锦婳也只是笑。
赵怀琰就这样安静在一侧看着妻子和儿女们说话,只觉得幸福都要溢出来一般。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着平静安宁的日子,倒是王汝嫣生下的小儿子生病,林锦婳才特意回去了林府一次,隔了没多久,徐昭昭竟也生了,又是个儿子,这样一来,酒儿这个小公主,就真成了大家的宝贝了。
徐昭昭小儿子还没出生几日,终于是迎来了酒儿的大婚。
因为这番是要嫁去北燕,所以婚礼也格外的隆重,出嫁的前一日,整个皇宫都沉浸在公主将要有个好归宿却要永远离开皇宫的悲喜交加中。
酒儿此时就坐在自己宫里,瞧见昔日陪伴自己的宫女小太监们都在悄悄擦眼泪,忙劝道:“你们放心,我去了也还是要回来的,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公主此番陪嫁的人虽然也要带上几十个,可我们到底不能随公主去,公主在外,可要处处小心才是。”小宫女澜儿擦着眼泪哽咽起来。
“就是,没有我们在,也不知道那些个人能不能伺候好。”
小太监们也跟着哭起来。
寻常公主在,他们都是事事上心,而且公主待他们也好,吃的用的穿的,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倍,她人又大度善良,跟他们还玩得来,若是走了,哪里再去寻这样的好主子去。
小梨在一侧虽然也给感动的额红了眼睛,但她可是要陪嫁过去的,倒也不说这些话,只道:“公主性子好,过去了,也一定能过好的,你们就放心吧。”
“对,大家别担心,我可是大齐的公主呢,谁能欺负了我去?”酒儿扬起笑脸笑眯眯道。
正说着,外面便有小宫女急急忙忙跑了来,笑道:“公主,今儿林夫人徐夫人,还有高夫人常夫人魏夫人……”
酒儿听她细细说完,自然是知道大家都来了,立即叫人去请了进来。
但很快,她的宫里就被占满了。
徐昭昭尚未出月子,便没来,怕给酒儿染了晦气,其他人都来了,包括墨风家的两个蒹葭和采薇。
两个人穿着粉红色的薄夹袄,扎着圆髻,脸上红扑扑的,一来就拉着酒儿道:“酒儿姐姐,娘亲说你很快就要出嫁啦,要嫁去很远的地方吗?”
“去北燕。”酒儿笑着答她。
采薇也跟着道:“北燕是什么地方?有大齐好吗?”
酒儿继续笑道:“自然也好啦,听说北燕呀,有许多的河川,有不少的鱼呢,肥妹鲜嫩的很,听说那儿还有咸咸的河……不对,小景说那是海,大海。”
“大海?”
蒹葭和采薇对视一眼,她们都不曾见过。
林定庵跟在一侧,笑眯眯道:“我看树上写过,说那海里有能吃人的大鱼和蛇,极其恐怖。酒儿姐姐,你去了可千万别去海边,不然要被吃掉……”
林定庵话未说完,王汝嫣就笑着拉住了她:“别瞎说,海里便是有吃人的鱼,那也不会吃酒儿。而且明儿就是大婚,说些吉利的。”
林定庵朝她嘿嘿一笑,才忙正色道:“那就祝酒儿姐姐,此番出嫁后,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你是哪儿学来的这些。”一侧宝珠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林定庵倒是皮的很,看着后头坐着的墨雪笑道:“上次雪姑姑出嫁,我听他们都是这样说的。”
本来安心替墨花逗弄孩子的墨雪一听,清冷的她也不禁红到了脖子根,忙笑道:“那些是吉祥话,不过定庵,你还小,往后可不能这样说了。”
林定庵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但孩子们的精力丰富,很快就把大家的注意力扯到其他事情上去了。
没多会儿,蒋清微也来了。
她现在是太子妃,便是酒儿的皇嫂,婚前的一天,自然是要来送添妆的。
但她才一进来,不死心的林定庵就道:“太子妃表嫂,你成婚的时候,可有人跟你说过多子多福?”
蒋清微年纪小,这儿又都是长辈,被他这样一说,小脸登时通红,气得王汝嫣这样的好性子也忍不住拧住了林定庵的耳朵,惹得众人大笑不止。
一群人坐在一起围着酒儿说话,自然都是传授经验的,如何与公婆相处,如何操持家事,面面俱到,就差没手把手要来教了。
这些酒儿早在两个月前就被林锦婳抓着找教习嬷嬷教过了,她倒也知道,只听着众人说,该应下的也都应下了。
众人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到了晚上,她们便留下孩子,去找林锦婳了。
“娘娘。”
众人齐齐行礼,林锦婳看着这一大群的家人,笑起来:“都是自己人,便不必行这虚礼了。”
“娘娘哭了?”
宝珠一眼看到她微红的眼睛,里面泪意未干,明显是哭过。
她这样一说,众人齐齐看去,果然看到林锦婳眼底的湿意。
林锦婳倒也不掩饰,只道:“我的心情,很快你们就能理解的。娶儿媳妇,是把别人十几年的心血搬回了家里,而嫁女儿,是把十几年的心血连同我接下来半辈子的担心都嫁出去了。”说起来,林锦婳忽然有些理解当初爹爹对自己的感情了,他那段时间那样急切确定赵怀琰的为人,想来也是这样的担心吧。
众人对视一眼,家中有女儿的,现在就开始担心起来。
还是王汝嫣笑道:“我倒希望有个女儿,也好过这样调皮的儿子。女儿调皮起来,总觉得可爱……”
“娘,定庵不可爱吗?”林定庵因为年纪稍大些,也跟了过来,他故意噘嘴卖萌,看得一侧宝珠直接捏住他鼓起的脸,笑眯眯道:“这样才可爱。”
林定庵朝她一笑:“原来蒹葭可采薇是这样才变可爱的。”
宝珠一听,先是一愣,而后才爽朗笑出声来。
在场的众人也跟着高兴,墨风在一侧笑道:“我现在就开始伤心了,我家的两个女儿,到时候齐齐出嫁了,可如何是好。”
“我也有你一半的伤心。”墨月在一侧忧伤道。
墨雪略有几分羞涩,却也跟着道:“看来只有我不必担心了。”
众人齐齐看向她,坏坏一笑:“不着急,孩子很快就会有的。”
墨雪看着她们含着暧昧笑意的目光,脸蹭的一下通红,羞得干脆捂住了脸说不出话,这才惹得众人哄堂大笑了,唯有林定庵仍旧不懂他们的笑点。
他悄悄溜出来,直接就去找葡萄了。
葡萄这会儿正在御书房呢,跟赵怀琰一起,严肃的看着下首的姜期景。
这里的气氛不比后宫,严肃又冷沉,高禀站在一侧,就是呼吸都不敢重了,毕竟他们自坐在这里后,就在比气势,到了现在,仍旧一句话都没说。
还是最后赵怀琰终于开了口:“若是让朕知道有人胆敢欺负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是,我一定尽全力保护酒儿安全,绝不叫她受半点委屈。”他也认真道。
“哼,她若是受了委屈,朕必将她接回来了。”赵怀琰就是不喜欢他,这人要带走自己小心翼翼呵护大的女儿,还要带去那么远的地方,想想他都觉得难受至极,这么个王八蛋,有什么好的,也就是模样不错罢了,要能入赘多好。
哎。
他心里微微一叹,语气陡然就柔和了起来:“她嫁过去,便是千里之外,远离父母兄弟,远离熟悉的环境和亲人,去一个完全没人认识她的地方,你当知道她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会决心要嫁给你,跟你共度余生。姜期景,酒儿寻常虽然看着调皮贪玩,但任何事她心里都有杆秤,孰轻孰重她也能分得清楚,我不要求你待她能如我一般,但最起码,你不能负她,欺她辱她,否则,朕的大齐,也不是当摆设的。”
葡萄在一侧看着他,原以为父皇平常不说这些话,对他们兄妹虽然爱,但也不止于此,可如今见到,才知道父皇外冷内热,早把他们几个放在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
他也看着姜期景道:“酒儿性子贪玩,往后就要王爷多多包涵了。”
“请皇上太子放心,酒儿是我的命,如有人轻她欺她辱她,不必皇上动手,我也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姜期景郑重的看着赵怀琰道。
“如此最好,因为朕会一直盯着你。”赵怀琰能看出他的真诚,对他的态度倒也好了些,想起之前自己跟岳父好几次在书房的谈话,想起那时候的决心,他眼底这才流露出一丝丝的笑意,跟姜期景道:“这几个月你早早来了京城,朕便不与你计较了,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准备吧,明日你亲自来迎娶。”
姜期景其实是做足了准备的,见他竟不多问了,虽有些诧异,但也没再多说什么,笑着离开了。
等他一走,外面偷听的林定庵这才想要离开,却被高禀直接给抓住带进来了。
林定庵来时,屋子里严肃的氛围还没散,赵怀琰凉凉看他一眼,吓得他一个哆嗦,忙道:“姑父,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赵怀琰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忙柔和了神色,朝他道:“都听清楚了?”
“听的还算清楚……”林定庵略有些心虚道。
“那就好,你们都记住了,娶了人家的姑娘,要好生待着。”赵怀琰看了他们一眼,终是不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葡萄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嘴角微微扬起,才转头看着被吓坏的林定庵道:“下次可别偷听了,不然罚你留在宫里日日陪我读书习武。”
“那还是别了。”林定庵笑起来,但他知道,若不是赵怀琰允许,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偷听?
葡萄瞧着他心里清楚,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毕竟明日他还要亲自带兵护送酒儿嫁去北燕。
等到皇宫的热闹慢慢沉寂下来,不少人今夜都要睡不着了。
苏镜洵当夜已经赶回了京城,便是定北侯府的人苦苦瞒着他,还是让他知道了。
他要求不多,只要能再看看她,知道她会幸福,那就好了。
夜色下,皇宫中的灯火依旧辉煌,酒儿半夜就被从被窝拉了出来,梳妆打扮,更换嫁衣,凤冠霞帔一样也不能少,头上的发饰更是极多,哪一样都要费不少时间。
林锦婳夜里也没睡,她要亲自来替她梳头。
“母后不算是有福之人,此生坎坷,但母后愿意将余生的福气和运气都给你们,希望你们一生顺遂,不似母后这般波折。”她站在酒儿身后,看着铜镜中的她换上嫁衣,面上虽有未散的睡意,但那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却看得清楚。
她说完,才拿起梳子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浅浅的笑:“一梳梳到尾。”
酒儿眼中已有点点湿意,以前做个孩子的时候,从不曾想过这些,到了如今,才知道分别之苦。
“母后……”
“二梳白发齐眉。”林锦婳忍着泪,笑看着她,替她将头发梳下。
“三梳子孙满堂。”
“四梳永谐连理……”
林锦婳慢慢说完,眼泪已是淌落,酒儿转身便扑到了她怀里轻轻抽泣起来:“母后,酒儿舍不得里,酒儿不嫁了。”
林锦婳笑眯眯的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想起若是自己出嫁,娘亲也该是这样的给她梳头发才是。
“时常来看母后就好。”她温柔的笑,将她扶起,看着她泪眼汪汪,替她轻轻擦去眼泪,才道:“往后的路,别怕,大胆的走,母后一直都在。”
酒儿看着她,心中充满了勇气,从小打到,母后的爱就是她的勇气!
天慢慢的亮了起来,分别的时刻也越来越近,赵怀琰来时,看着还是那样高大尊贵的模样,但看起来也是一夜未眠,倒是葡萄精神还好些,今日他要送酒儿出嫁。
赵怀琰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只要她们好,那就什么都觉得足矣了。
“时辰到了,公主该预备出宫了。”
内务府的太监来传,酒儿这才抬着泪眼看着赵怀琰:“酒儿自此辞别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千岁长康。”
赵怀琰负在身后的手微微一紧,上前亲自拿起那盖头,才看着她道:“父皇送你出宫。”
“是。”酒儿应下,赵怀琰这才小心将盖头给她盖上了,而后他亲自走在最前面,送她出宫。
所有人都知道,大齐帝后,视公主为珍宝,如今此举,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宫门外,早已立下百官,设下千人宴,两道是围满的百姓,而姜期景也早已带着人马在城外等候。
十里红妆,风华绝世,说是举国同庆也不为过了。
林锦婳跟赵怀琰站在城墙上,目送着她的马车离开,终是忍不住低声轻泣起来,赵怀琰将她揽在怀中,犹还记得酒儿蹒跚学步时的模样,那胖乎乎却温暖的小人儿,如今一晃,她也要出嫁了,他的宝贝女儿啊,从此往后,就是别人的了。
城外,姜期景早早就看到了那大红的马车过来。
他一身喜袍,稳稳的站在城门口,心中只有激动。
他惦记了半辈子的小姑娘,终于要被他娶回去给他做媳妇了。
“王爷。”
一侧侍从轻声唤他:“他们也来了。”
姜期景闻言,眼底带着几分感慨,却也只是浅笑:“不必惊扰他们。”他知道今日苏镜洵必然会来的,若是换做自己,自己也会来,但仅此而已,他相信苏镜洵也是如此。
很快,马车在跟前停下,他上前浅笑:“公主,接下来,由我给你带路。”
“劳烦了。”酒儿听到他的声音,悲伤才被慢慢吹散,她隔着盖头,再隔着厚重的帘子,似乎还能看到他满是笑意的脸一般。
马车再次缓缓驶动,酒儿能听到葡萄还有舅舅跟姜期景的说话声,但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她便觉得远嫁千里,似乎也不忐忑了。
寒风吹过,外面忽然欢呼起来,而后便听到小梨在外高兴道:“公主下雪了。”
酒儿一听,立即忍不住撩起盖头小心掀开了车帘往外看去,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了下来,广袤的平原上有已经落光了树叶的树林,鸟群自天上飞过,目之所及,都是温柔,大雪也温柔。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接住天上飘落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手心慢慢融化,嘴角高高扬了起来,再看前面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嘴角扬得更高。
姜期景似有所感一般,回头看去,与她四目相对,先是惊讶,而后才是充满爱意的宠溺,那个悄悄往外看的小姑娘,真招人喜欢啊。
他看过酒儿,才朝停在远处的马车看去,想了想,他终是轻笑着朝那处招了招手,向他们挥别。
阿念在苏思梦怀里跃出来,飞快的跑到了姜期景身边,坐在了他的身前,跟他一起看去,苏思梦往前追出一步,却终是停了下来。
“酒儿跟着他,一定会幸福的,对吧?”苏镜洵轻轻一笑,微白的脸上带着虚弱,也带着最后的祝福。
“一定会的,酒儿和王爷,一定会过的很好。”苏思梦擦去眼泪,这才上前扶着他,笑道:“哥哥,下雪了,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苏镜洵浅浅笑着,转过身去,强行将已经到了喉头的血咽下,或许这一生,就只要记得她就好吧。
他坐上马车去,准备离开,身后却忽然传来酒儿的声音。
“小洵,小梦!”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她的声音再次传来。
他眼中含泪,转身看去,那小小的人儿站在马车前朝他招手,他似乎还能看到她的小脸,看到她那能治愈一切的笑容。
“酒儿,酒儿——!”他嘶吼出声,似乎要将压抑十几年的情绪全部都宣泄出来,可他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再追上去。
酒儿听不到他的喊声了,她走了。
他停下脚步,终于大哭出声,他后悔啊,后悔为何没有早点说出口,就永远失去了她。
可是,他也知道,跟姜期景在一起,酒儿一定会更幸福。
所以酒儿,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让我担心,不要让我日夜不能眠。
他心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一直站在这大雪里,看着酒儿的马车离开,终是拿出了能治病的药丸全部咽下。
“哥哥……”苏思梦望着他,他却是渐渐平息下来,犹如以前般朝他轻笑:“小梦,我要好好活着,万一酒儿过得不好,要回来寻我怎么办?”
苏思梦见他似乎想通了,也终是跟着笑起来:“好,我们回家。”
“回家。”苏镜洵坐上马车去,忍住想要回头看的冲动,闭上眼睛,也松开了紧握着的手,酒儿,愿你余生,都不必来见我。
寒风寂寂,酒儿终是到了北燕,也在葡萄跟林锦澄的见证下,嫁入了姜王府,成为了姜王妃。
洞房花烛夜,姜王府的人都在趴着门角,没多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新王妃的声音。
“小景,你干嘛脱我衣裳。”
“咦,为何你也要脱?”
“啊——有点痛……”
一连串的疑问过后,那清楚的声音终是百转千回起来,听得外面众人纷纷掩唇笑起来。
小梨奔忙了一天,也早早躺下睡着了,心里美滋滋的等着第二天去跟新姑爷讨封赏,谁知道第二天她才醒来,就被人通知,王爷王妃留下一封信,闯荡江湖去了。
小梨哀嚎:“公主,你这是坑奴婢啊!”
消息传回大齐,都已经过了年关了。
年关所有官员休假在家,葡萄也打算美滋滋的跟蒋清微过几日两个人的日子,就见到高禀大过年的到家里来了。
“高侍卫,你怎么这么早来,可是父皇他……”葡萄的话还未问完,高禀便上前呈上一封信,道:“太子殿下,这是皇上让属下转交给您的。”
葡萄看着这信,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他看着高禀,高禀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摸摸鼻子,他怎么能告诉太子殿下,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马车,现在已经出了京城往离陀岛的方向去了呢?
此刻的赵怀琰的马车里,他看着开心的犹如少女的林锦婳,笑道:“婳儿。”
“嗯?”林锦婳转头瞧他,他的吻却不期而至,缠绵至深。
“我爱你。”他凝视着她的眼眸,温柔浅笑:“往后余生,平淡也好,波澜也好,只要有你,无忧无愁。”
林锦婳看着他满是爱意的眼睛,还是要忍不住心动:“如果有下辈子,你也要这样爱我吗?”
“爱。”
“下下辈子呢?”
“爱。”
“那下下下辈子呢?”
“爱。”
林锦婳眼眸弯起,倚在他的肩上,听着风儿吹动马车上的铃铛轻响,浅浅的笑:“我也爱你。”
往后余生,生生世世,都爱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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