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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苏挂断电话,掉转车头,直奔市中心的滨江铁桥。沁江自西向东流过,从滨海市穿城而过,把滨江分成两半。解放以前,滨海市只有一座0年代国民党统治时候建造的铁路桥,就是滨江铁桥,连接南北铁路。市里其余的两岸交通,大多是靠轮渡。改革开放之后,沁江上陆续见了好几座铁路,公路桥,交通通畅了许多,但老的滨江铁桥因为地处市中心,成为一景,而且又十分坚固,所以就保留了下来。
滨江铁桥地处南北交通要冲,铁路运输繁忙,几乎没隔十几分钟,就会有一列火车呼啸而过。此时陈浩然正坐在铁路桥引桥的桥栏上,面对着黑沉沉的江面发呆。江面开阔,夜风毫无遮挡地吹来,陈浩然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吹透,将近一天没吃饭,也不觉得饿,只觉得心头堵得慌,浑身燥热,只有在这凛冽的江风中才感到好受一些。
不远处,陈浩苏的车慢慢地驶过来,停在路边。陈浩苏和苏晓晴一起走下车,向桥边走来。苏晓晴离得很远就站住,低低地和陈浩苏说了几句话。陈浩苏点点头一个人走了来过来。
陈浩苏站在桥上,感到一阵寒冷,身上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裹了裹衣服,来到陈浩然的身边,说道:“哥,你的事,嫂子已经和我说了,我觉得你误会嫂子了,你们还是好好谈谈。”
陈浩然回过头,看了眼妹妹,江风吹的她脸面绯红,他心疼地说道:“你怎么穿这么少,别感冒了。”
陈浩苏笑道:“嫂子半夜打电话给我,我以为你们出了多大的事,这才急急忙忙地跑来,那还顾得上穿什么衣服。”
陈浩然道:“她和你怎么说的?”
陈浩苏把事情原本始末说了一遍,陈浩然仔细地听着,不时看看远处扶着桥栏站着的苏晓晴,她单薄的像是一朵百合花,在黝黑的铁桥衬托下,显得格外的渺小。她的肩头在一下一下地抖动,不时用手摸一下脸上的泪水。
听完妹妹的话,陈浩然好半天没说话,他是个疑心重的人,特别是从监狱出来之后,人也变得格外敏感,他不是不相信苏晓晴的话,但是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浩然问陈浩苏道:“这都是她说的?你信吗?”
陈浩苏吃惊地说:“当然信,这有什么不信的,嫂子不像是撒谎的人。”
陈浩然摇了摇头,说道:“我看到的和你说的不一样。”
陈浩苏听哥哥这么说,也怀疑起来,回头看看苏晓晴,悄悄地问:“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陈浩然沉默不语,半天才说:“这个你不用问了,你去叫她过来,我要单独和她说。”
陈浩苏没办法,走回去叫苏晓晴过来,自己就站在刚才苏晓晴的位置,不安地看着他们,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可能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哥哥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能惹的他和龙飞拼命,肯定不是一般的刺激。冷风一吹,陈浩苏打了个冷战,心中一凛,难道是苏晓晴在说谎,她不想和哥哥好了,她有看上了龙飞。陈浩苏不敢再想下去,她没有证据,但这种推理是合情合理的。龙飞高大英俊,有钱有势,也可能真的很爱她,她动了心思也是要多正常有多正常的事。
陈浩苏暗自叫苦不迭,长了二十几岁,第一次品尝到爱一个人的滋味,还没来得及品尝被爱的幸福,就被卷入哥嫂的情感漩涡中,哥嫂还不知这个漩涡中还挣扎着她的妹妹,她爱着一个爱着另外女人的男人,而她实际上的情敌竟然是自己的嫂子,真是天大的笑话,地大的乱弹,究竟有谁能先从这漩涡中上岸?不得而知。不过,陈浩苏知道这次风波中,最无辜的是苏晓晴,最痛苦的是哥哥,最痴情的是龙飞,而自己则是最傻的一个。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存在,而她却以为自己是局内人。
苏晓晴低着头默默地走到陈浩然跟前,脸上挂着泪珠,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陈浩然所看到的一切,也许她可以编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但那又何必,她只不过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亲了一下她并不爱的人,就算是对一个被爱伤害的人的安慰吧!苏晓晴的心在颤抖,不是害怕,而是难过,她不怪陈浩然的暴怒,只希望陈浩然能够相信她,爱情的出发点和基准点,不就在于此吗!
陈浩然的痛苦看来一点也不必苏晓晴小,自从走出监狱,他就觉得自己既脆弱,又自卑,莫名其妙的伤感,不可名状的怀疑,也许这就是在监狱里呆过的人的社会不适应症,这需要时间慢慢地加以平复。
陈浩然的声音有些嘶哑,但仍清晰有力:“晓晴,你别难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在乎。”
苏晓晴哇地一声哭出来,用手捶打着陈浩然的前胸,哽咽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到底做了什么见不人的事?你凭什么说你不在乎?”
陈浩然一动不动,木然地说:“很长时间,我就已经想过,其实,龙飞和你很合适,他也是真心喜欢你,你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不会拦着你。”
听到这话,苏晓晴突然不哭了,眼睛里闪出愤怒的光,冷笑道:“陈浩然,别以为你自己受到了多大伤害,你看到的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好几年了,龙飞一直缠着我,我躲都躲不开,昨天我求龙飞放过我,他答应了。他求我亲他一下,我能不答应吗?就这个时候恰恰让你看到了,看到就看到,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人的事,就是赌咒发誓我也敢。”
陈浩然微微一笑:“这又何必,生活在无神论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没有来世的。”
苏晓晴也冷笑道:“这么说,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了?”
陈浩然:“我相不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相信吗?”
苏晓晴彻底懵了,她说这么多,难道既不能说服陈浩然,也不能说服自己吗?真是见鬼,陈浩然这话怎么透着讽刺的意味。她疑惑地望着陈浩然,好像一下子陌生了很多,这个人突然之间让她感到害怕。
苏晓晴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浩然道:“没什么意思!按你说的不过很平常地亲了龙飞一口罢了,但你和龙飞也不用把衣服解开吧!你以为我的眼瞎吗?龙飞的衬衣敞开着,你的上衣的衣扣也被解开。你还说你们什么也没干,我看是什么都干完了吧……”
陈浩然的话还没说完,苏晓晴就觉得头顶似乎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锤,霎时间,她的三魂七魄都被打的支离破碎。身子软的几乎站不住,她晃了晃,勉力扶住桥栏,使自己不至于倒下去。这就是她所期待的理解和信任?自己三年来精心呵护的爱情就是这样的结局?苏晓晴感到耳朵里灌满了江风,陈浩然以后说的话一点也听不清,其实也不用再听,刚才的几句话已经完全表达了他的意思。
苏晓晴使劲定了定神,恶狠狠地盯着陈浩然,说道:“你他妈的,是个混蛋。”她骂人了,而且骂的还是享誉盛名的国骂,像很多男人那样粗鲁而没教养的骂了出口。苏晓晴觉得此时说别的都没用,只有这句话陈浩然最能听得懂,也最能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陈浩然愣了一下,立刻回敬道:“我是混蛋,而且是最贱的那种混蛋。而你是个表字。”
苏晓晴怒火万丈,二话没说,她像个男人一样勇猛,用尽全身力气,一拳打在陈浩然的脸上。苏晓晴感到右手的手指咔嚓一声脆响,然后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冷汗顺着额角涔涔流下。可能是指骨已经断裂了。
苏晓晴忍住疼,冷笑道:“你记住,这是我替龙飞打你的。”
陈浩然被打的眼冒金星,头脑发胀,嘴角被打裂,流出一道鲜血。陈浩然怔怔地发愣,认识苏晓晴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过她发火,甚至连生气地时候也和别人说话也是温和的,更不用说动手伤人。陈浩然向地上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子,一颗牙齿似乎已经松动。这女子也真够辣的,手上的劲也真不小。
陈浩苏在远处看着,一松神的功夫,没想到竟然动上手了,她恍惚地看到好像是哥哥的脸上挨了一拳。不过并不在意,苏晓晴柔柔弱弱的样子能有多大的劲,打一下她消了气,也许就没事了。她连忙跑过来,这个时候该是她这个和事老出来打圆场了,总不能看着他们打成一片吧。
陈浩苏跑到他们跟前一看陈浩然的惨样,就知道事情并不想她想象的那么简单,陈浩然的半边脸已经青了,而且高高地肿了了起来,嘴角还在流血。
陈浩苏埋怨地看了苏晓晴一眼,说道:“嫂子你生气打几下就行了,怎么打的这么重。”
苏晓晴眼内凶光四射,头抬得高高的,倨傲地盯着陈浩然,一言不发。陈浩苏一看苏晓晴的神情也吓了一跳,她怎么变成这样,那里还有平日半点温柔和顺的样子,看那像要活吃人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十字坡开黑店的母夜叉。
陈浩苏看到苏晓晴红肿的右手,轻叫了一声,说道:“嫂子你的手怎么肿成这样?”她一握苏晓晴的手,苏晓晴哎呀地大叫一声,连忙躲闪。
陈浩苏不知道他们刚才是怎么谈的。纳闷的是,即使谈不拢,也不至于两败俱伤吧,看这样子两个人都伤的不轻,这又何苦来。
陈浩苏小心地道:“哥,嫂子,咱们回家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怪冷的。”
不管陈浩苏怎么说,如何哀求,陈浩然、苏晓晴就像是没听见,两双眼睛,四道目光胶着在一起,爱恨情仇激烈地碰撞着,火花四溅,汹涌澎湃,两个人都迷茫着,这就是他们要共同追求的爱情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以往所做的的这一切都是可笑的,没有基本信任的两性关系,那还能叫爱情吗?
陈浩苏觉得眼前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两个人的这种状态维持下去,肯定会出事,但她却也毫无办法,她不明白症结的所在,而且也没信心能说服这两个人。
这样过了很久,东方的天空已经蒙蒙发亮,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这时一趟北去的列车,从远处隆隆地驶来,拉响了过桥的汽笛。车轮滚滚,汽笛长鸣,惊醒了伤心欲绝的人,苏晓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右手渐渐地疼的有些麻木,心却冰凉如这秋天的江水。她的心渐渐冷却,想不到,自己这么多年洁身自好,远离尘嚣,就是想洗刷过去的身上的浊水,可是到头来,还是被这个自己最爱的人称为“表字。”
天虽亮了起来,但苏晓晴的心却沉入漆黑的夜幕,她并不是个爱慕虚荣的人,也不想换取美名声誉,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找一个相爱的男人,过平静的生活。在陈浩然的眼里,自己始终是个有污点的人,即使你洗心革面,挖骨剔髓,也去除不掉那渗入肌骨的罪恶。既然这样,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呆在这里。
苏晓晴紧咬着嘴唇,清楚地吐出几个字:“陈浩然,你好狠!”她转身连头也不回,向桥下走去。
陈浩苏紧追了过去,拉住苏晓晴的胳膊,劝道:“嫂子,你先别走,有话好好说。”
苏晓晴微微一笑,推开陈浩苏的手,说道:“以后别叫我嫂子了,我们还是朋友相称吧。”
陈浩苏听出苏晓晴语气中的决绝,急的几乎哭出来,声音颤抖的说:“嫂子,你们到底怎么了,你就是要走也让我弄个明白。”
苏晓晴眼神暗淡,一声长叹,说道:“你哥哥说的没错,我是个表字。我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这。”她拍了拍陈浩苏的手,痛苦地摇摇头,转身离去。
陈浩苏跑回陈浩然面前,严厉地问:“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