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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晴眼睛盯着墙上的日历,今天又是一个月末了,也就是往常她每月一次去监狱探望陈浩然的日子。可是,自从陈浩然那么冰冷地拒绝了她的探望之后,她就一直在犹豫,在这个日子到来的时候,她是否还应该去呢?眼看九点多了,如果再不动身,探视的时间就错过了。苏晓晴还在对着日历发呆,说心里话,陈浩然那次的话,让她的心到现在还在流血。
“苏姐,你的电话!”一个员工喊她。
电话里是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而其显得很是犹豫:“我是市第一监狱的。是陈浩然所在中队的中队长,我姓齐。”
苏晓晴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齐队长:“请原谅,我不知道你和陈浩然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只是在接待室见过你几次,我不能确定你是否愿意来看看陈浩然。”
苏晓晴突然紧张起来,从齐队长的语气中她感觉到,陈浩然好像是出事了。她追问道:“陈浩然怎么了?出事了吗?”
齐队长语气沉重地说:“陈浩然出事了,正在市医院抢救,到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医生说他的情况很不好,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能或过来。”
苏晓晴的心,剧烈地震动了几下,刚才的犹豫彷徨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抓着电话的手在微微颤动,手心里渗出一层冷汗。这个消息太突然,按齐队长的说法,看来陈浩然的活着的希望不大,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一瞬间很多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她明白,现在不是考虑面子的时候。
齐队长好半天听不到苏晓晴的声音,以为自己唐突了,就马上说道:“你不用为难,可能是我误会了,你们难道不是........”
苏晓晴从沉思中醒过来,连忙说道:“不,不,我这就去。”
齐队长轻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道:“他在重症监护室,506。”
医院的走廊里,齐队长烦躁地走来走去,他摸出一支烟刚要点着,转眼看见墙上“禁止吸烟”的牌子,就把烟又收了起来。实在是够他闹心的,金炳坤一逃出监狱就像是石沉大海,市公安局和监狱管理局的干警全城搜索了好几天,一点音信也没有,他和手下的狱警也连续奔波了好几天,眼睛都红了,看谁都像是逃犯,但金牙炳就像是在人间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了。今天上午他偷空来医院看看陈浩然的伤势,但没想到,陈浩然的伤这么重,医院竟然都下了病危通知,医生也口风很紧,尽管手术还算成功,但病人仍然有生命危险。他一听就急了,以为陈浩然不过是普通的刺伤,没想到竟然要命。他这才想起苏晓晴,想起好几次她到监狱探望陈浩然的情景,想当然地认为他们是那种关系,通过苏晓晴在监狱接待室留下的电话号码找到她。这个时候,他只能做到这些,虽然陈浩然只是他的一个犯人,但职责让他感到万分的内疚,如果因为监狱管理的原因是犯人的生命受到威胁,甚至丧失生命,那将使他一生不安和自责。
齐队长不断的向窗外望着,半个多小时了,苏晓晴还没到。他有点后悔,应该派个车把她接来,也许能更快些。
医院重症监护病房里分外安静,只能听到仪器有节奏地滴答滴答的响声。陈浩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身上被安着各种监控的仪器,看模样和一个死人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有当看到监视仪器上有规律跳动的线条时,齐队长才微微放松些,陈浩然的心脏还在顽强的地跳动着,人的意志是很坚强的,没有那么容易死掉。齐队长不由的暗自给自己打气。
齐队长是当过兵的人,而且还是在前线打过仗,负过伤的人。现在对于很多当兵的人来说,军营只不过是严格的训练而已,但对于他们这些,当年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作战的人来说,流血和死亡是在轻易不过的事,每一天都有战友在流血,在牺牲,死亡就像是背在身后的背包,随身携带,死亡的来临就像是回身打开背包那么容易。他看到过无数战友死在眼前,看过战友被炸弹、地雷炸的血肉模糊,血流如注,从一开始的心惊肉跳,到后来的连眼皮都不眨,是仇恨让他的心肠在死亡和鲜血面前,心肠刚硬。
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死亡和流血,他开始害怕见到这些东西,面对死亡和流血,他有一种本能的畏惧感,只要一感受到这样的东西,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战场上血肉横飞的场面,他已经受不了那样的刺激了,那是他一辈子也不想再回忆起的记忆。战场上,生命就像天空逐渐的散去的硝烟一样,离去是那么轻而易举,但是现在是和平时代,是在他看守的监狱里,而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是他的犯人。陈浩然还是那么年轻,他不应该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这里没有战火,没有人能强行夺走他的生命。
嗒..嗒..嗒..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了上来,有人是跑着上楼的。医院是另一个与生命赛跑的地方,这个急匆匆的脚步就是在追赶生命。齐队长把头转向楼梯,希望她能快点到,也许爱情能够追回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至于齐队长所谓的爱情,也只是他想当然而已,很多事情他并不知道。
脚步的声音渐渐接近不一会,突然一个头扎着马尾巴长发,一身休闲装的女孩快步冲上楼来。尽管累的气喘嘘嘘,却不停地左右顾盼,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齐队长的眼睛一亮,以他做过侦察兵的眼睛,虽然只是远远地看过几眼,但他也一眼就认出苏晓晴,当然这女孩长的的确很出众。
齐队长走过去,问道:“你是苏晓晴吧?我是齐队长。”
苏晓晴转过身来,首先看到的是齐队长肩头闪闪的警徽,她个头不矮,但在身材高大的齐队长面前,她的眼睛也只能看到齐队长的肩头。
苏晓晴焦急地问道:“陈浩然,现在怎么样了?”
齐队长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应该把话说得和缓一下,于是说道:“情况不是很好。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苏晓晴眼里闪过一缕悲伤的光,她没有问陈浩然受伤的原由,还有什么好问的,不管原因怎样,人都已经伤成这样,如果陈浩然死了,理由还有什么用。
齐队长带着苏晓晴,来到重症监护室的外面,隔着一尺见方的玻璃窗,她看到陈浩然仍旧是昏迷不醒,胸前缠着厚厚的纱布和绷带,本来消瘦的脸上,苍白如雪,两颊上微微泛起淡黑的胡子茬,显得既疲惫又憔悴。
苏晓晴趴着玻璃窗,轻轻地说道:“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齐队长:“医生说他没醒过来之前,可以进去。他醒了之后,为了避免被刺激,不让见人,他需要静养。”
苏晓晴点了点头,推门就要进去。齐队长拦住她,迟疑地说:“不好意思,我能问问你和陈浩然是什么关系吗?”
苏晓晴淡然一笑:“不知道什么关系,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齐队长有些尴尬,叹气说道:“陈浩然自从进了监狱,除了你之外就没有人来看过他,我知道他的家不在这里,有个老婆还离婚了。我在接待日见过你,他平时也对我说过你。所以才给你打电话。你是他的……”
苏晓晴平静地道:“女朋友,我是他的女朋友。”
齐队长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以为自己弄错了呢,这样就好了,你进去吧。”
病房里充斥着强烈的来苏水味儿,四周空荡荡的,除了氧气瓶和治疗的仪器,只有一张孤零零的病床。因为外面是阴天,屋里的光线也是灰暗的,雪白的墙壁显得有些冷清。陈浩然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吊瓶里的液体顺着塑料管慢慢地滴着,一点点输进陈浩然的手臂里。
苏晓晴直到走进病房的时候,心里仍然是矛盾而犹豫不定的,不知道该不该来到这个地方。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也许是心里可伶这个倒霉的家伙,或许还有更多冠冕堂皇或者说不出的理由,不管怎么说,在听到陈浩然生命垂危的那一瞬间,她能感受到心里那份难以名状的担忧和焦急。她在来医院的路上就在不断地思量着,难道这只是同情,而不是爱情吗?其实,陈浩然并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他进监狱,是因为他干了违法的事,即使没亲眼所见,也能想的出,和江海龙在一起,他们的所作所为。同情他和妻子离婚了吗?更不应该是,陈浩然和凌紫薇,陈浩然和自己的关系,是任何一个有自尊心的女人都不能忍受的,对于肖雨与陈浩然离婚,她一点也不奇怪,不离婚反倒是奇怪的。
苏晓晴盯着陈浩然那张面表情的脸,心里有种说不去的哀怨,他会不会一觉不醒,就这么睡过去呢?他还那么年轻,短短的三年刑期,也只是弹指一挥间,未来的路还长着。他会不会知道我来看他了?正在为他担心吗?
苏晓晴走到床前,轻轻地叫道:“陈浩然,陈浩然,你听到了吗?”
陈浩然感觉好像是在云中飘荡,时起时伏,游移不定。四周是白茫茫的云海,一直隐没到天际看不见的地方,远处的天空,飞翔着无数个闪烁着金光的光环,忽明忽暗,变化万千,这是什么地方?是西方传说中的天堂,还是东方佛土向往的极乐世界?
陈浩然不经意间,一低头,顿时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原来脚下是悬空的,大地就在下面,薄薄的雾霭如轻纱一般从身边一缕缕飘过,透着冰冷的寒意。大地五色斑斓,一串串湖波像珍珠一般散布于青山沟壑之间。连绵起伏的群山犹如大海泛起的细波,奔腾咆哮的江河如一条条细线蜿蜒于山脉丛林之中。
陈浩然看的心惊,刹那间身边的云层突然变得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巨大的蘑菇云像是地狱释放出的魔鬼,张开大口向他吞过来。陈浩然正着急的无处可去,忽然听到一个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在轻轻地叫着:“陈浩然,陈浩然……”
身后的云层里,母亲瘦弱单薄的身影一点点地清晰起来,陈浩然向母亲伸出了手,希望抓住母亲那干瘦的手臂。母亲好像没看见他,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这时脚下的云层突然消失了,陈浩然翻滚着从万丈高空落下,他感到凛冽的寒风灌满了胸腔,难以形容的恐惧占据了整个意识,他从没这样害怕过,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让他的心冷到了极点,最后他拼劲全力大叫:“妈,妈。救救我!”
“妈!妈!救救我!”低低的声音在陈浩然的嗓子里浑浊不清的吐出。把呆呆出神的苏晓晴吓了一跳。
他醒了,他醒了,苏晓晴的心陡然间一股喜悦化作酸酸的感觉冲上眼睛和鼻孔,她眼里含了一颗泪水,鼻子发酸。
陈浩然艰难地睁了睁眼睛,眼皮很沉,一道亮光射进他的眼睛,晃得他一阵眩晕,胸口还是很痛,但好像不再那么憋闷了。他的意识在慢慢的清醒,这里是哪?他恍惚记得是晚上和龙叔在监狱里碰到了金牙炳一伙,对了,金牙炳刺了自己一刀,自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转了转头,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有个人影在眼前晃动,但是看不清他的脸。
“陈浩然,陈浩然,你醒了。”那个人影离陈浩然的眼睛更近了一些,而且还轻柔地叫着他的名字。陈浩然模糊地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细长的身材,长长的头发。哦,这不是母亲,母亲不可能在这里。
“肖雨!”陈浩然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低的连自己也听不清。
苏晓晴把耳朵凑的很近,轻声问道:“你要什么?”
“肖雨!是你吗?”陈浩然费力地压把声音放大,但放出的声音仍然是低低的,而且难以分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