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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边的小路上,凌紫薇不知什么时候翩翩而来。此时的她手里捏着一根杨柳枝,边走边玩弄,嘴里还轻轻地哼着歌,一笑一颦,一举一动之间无处不透着江南女性的柔美清秀,完全看不出刚才不可一世的强横。
凌紫薇自从和陈浩然分开,尽量避免单独相处,但今天狭路相逢,等两人都注意到对方时,已经近在咫尺。陈浩然回过头看见了凌紫薇,凌紫薇站在不远处,进退两难,手里的杨柳枝被她尴尬地折成了几段,一段一段抛在脚下。
“你为什么总躲着我?是怕我缠着你不放?”凌紫薇先开了口。
“不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凌紫薇饶有兴趣地问。
“你答应分手,就不会再缠着我,你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要是以前你说的可能是对的,但现在,我经常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也包括答应放弃你。”
陈浩然惊讶地抬起头,他看到凌紫薇一副毅然决然的表情,心里不知是感激还是惭愧,半晌,轻轻地说:“我快结婚了。”
凌紫薇身子冷的抖了一些,半天才咬着牙说:“什么时候?”
“没定,大概在年后吧。”
“你们买到房子了?”
“肖雨的爸爸,给我们准备了房子,当然不只是房子,还有其他的。”
“那我得恭喜你了!”凌紫薇的语气明显的带着酸溜溜的气息。
“结婚时,我请您。”
天一直阴着,这时下起了小雨,水塘上立刻腾起了层层水汽,烟雨蒙蒙地笼罩着在两个的周围,好像是隔了一道透明的轻纱。
“这是你最后的决定吗?我觉得你们在一起并不合适。”凌紫薇的话刀子一样穿透薄雾,扎在陈浩然的心里。
“我们在一起五年了,我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你们的结合不是爱情,我了解你,也了解肖雨,你对她是感激,是报答,但这并不是爱情,你与她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我是那条路上的人?”陈浩然冷笑道。
“你的心思我懂,你是个要做大事的人,你不甘愿久居人下,早晚要出人头地。”
陈浩然的心弦微微颤动,他在心里是不能否认凌紫薇的话,但他不明白这和娶肖雨又什么关系,难道娶了肖雨自己不能功成名就?
凌紫薇平静地说:“肖雨是个好女孩,我相信将来也是个好妻子,但她喜欢安静、平凡,无忧无虑的生活,她不适合阴谋诡计的商战生活,你难道不明白!”
凌紫薇的话是对的,陈浩然当然更了解肖雨的性格和生活的方式,如果娶了肖雨,他不会得到来自肖雨的理解和支持,更不可能给与肖雨平静和安逸的生活,发自内心说,如果自己选/择平凡的活过这一生,那么肖雨则是绝好的伴侣,肖雨的人品、性格、家庭背景都是上好的选择。但问题是,自己不会选择平凡。
陈浩然沉思着,凌紫薇却已偎依到他的怀里,火辣辣的红唇散发着令人心动的情欲,绵软的腰身在微微地扭动着,轻轻的喘息中带着喃喃的细语:“好想你啊!想的不得了,每天我都像是装在套子里的人,故意对你冷冷的,其实我的心每一时刻都在流泪,你知道吗?”
陈浩然不能在说话,他感觉到两片温润的唇已经贴到了自己的嘴上,紧接着,一条柔滑的舌头缓缓游了进来。陈浩然的心慌乱起来,呆呆地任凭那灵巧的舌像小鱼一样在游来游去,渐渐地,他神情迷离起来,他捉着了她的舌,吸允了它。陈浩然在心思清楚的最后一刻,感到了内心深深的隐痛,“肖雨,对不起,你再原谅我一次吧。”
一点刚过,政策研究部的主任刘丽芳打来电话。
凌紫薇接过电话,刘丽芳爽朗的声音立刻就传了过来。
“凌经理啊,你的面子够大的,卫总一大早就亲自坐镇我们政策研究部,非要我们找出上午股市上涨的内幕消息不可。”
“这是你的责任,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负责炒银泰实业嘛!货还没进够吧?如果大盘就这样飞涨上去,你还能全身而退嘛!卫总为你着急了呗!”
刘丽芳与凌紫薇的私人关系不错,都有海归的背景。公司里很多人看不上她们海归派,自然明里暗里都成了打击的目标,也许是相同的经历,也许是惺惺惜惺惺的意思,凌紫薇和刘丽芳相处的还算融洽,也是公司里几个走的比较近的同事。据说刘丽芳还操心过凌紫薇的婚事,给她介绍了不少海外归来的成功人士,无奈一无所成。
“少废话吧,他是为钱着急,与我无关!”
刘丽芳嘻嘻一笑,不置可否。
凌紫薇没工夫和她闲聊,急着说:“快点告诉我你都知道了些什么?我这里都急的火上房了。”
刘丽芳立刻把声音压的很低,悄悄说:“据可靠的内部消息,政府将要在适当时候出台一系列的救市措施,听说最近一些由政府主导的资金已经开始悄悄入市了,为以后拉升做准备。”
凌紫薇一听,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她的判断基本正确,而且提前运作了坐庄“银泰实业”这个项目,而且进庄工作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但有感到紧张的是,华海证券方面这才刚刚进庄,如果时机把握不好,成本涨的太高,那利润将被大大压缩,这关键还是时间,不知道时间还来不来得及。
“你说适当时候出台政策,适当时候是什么时候。”凌紫薇急着问。
“你怎么成了刚入行的新手了,竟问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政府什么时候出台政策我怎么会知道,就是政府决策的人也未必能确定时间,这得看股市走的怎么样?”刘丽芳话里话外开始敲打起凌紫薇来。
凌紫薇也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其实她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这些,于是,说道:“那今天的上涨也和这个有关吗?”
“差不多吧,现在这个消息在证券市场恐怕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我们既然能知道,别人也一定能知道,我甚至怀疑这可能是故意放风出来的。”
“好吧,我知道了,马上开盘了,以后再聊。”凌紫薇放下电话,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按照凌紫薇的安排,下午一开盘,就开始了疯狂的砸盘行动,汹涌的抛盘一浪高过一浪,完全把卖盘淹没。不久,银泰实业被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阴线。看着气势如虹的大盘,陈浩然的心里有些没底,他不知道这样砸下去,会不会吓退潜在的买家,如果人家不知难而退,反而乘虚而入就麻烦了,辛苦收集了这么多天的筹码,一下子就拱手相让了。
“有情况吗?”陈浩然凑过来,悄悄地问。
凌紫薇不好明说,只是点点头,说道:“一会在说。”
整个下午,华海证券操纵的账户都在卖出银泰实业,但成交量却在逐渐减少,到后来撤下一部分卖单,也不见有多少买单进来。陈浩然这时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最多是散户行情,经过这样一天的抛售,估计也没有几个散户敢造次了。
陈浩然轻松了下来,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这一天真太紧张了。他顺手抓过一张今天的《财经证券》,漫无目的地浏览起来。《财经证券》是由省报业集团创办的,由于有几位国内证券界著名的经济学家和股论人物加盟,刊载的消息和评论独到而有见地,也不知道是真的研究水平高超,还是纯运气不错,竟然好几次成功预见了大盘和个股的转折,所以在省内的股民中很有影响力。陈浩然漫无目的地看着,突然一串文字闪进眼帘,“银泰实业进军新领域,起飞在即”。陈浩然的第一反应是看这篇文章的作者,文章的右上角写着“赵之为”。
他妈的,原来是这个赵之为在搞鬼,我说今天怎么那么多人买银泰实业,原来都是他的狗屁文章给弄的。他仔细看文章的内容,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些企业的行业分析和财务分析,以及一些该股在二级市场的走势分析。但里边有一句话引起了陈浩然的注意,赵之为在文中说“银泰实业与某大学合作,投资成立创业合资公司,进军节能环保产业,业绩将有很大提升。该股低位横盘日久,涨幅大大落后于同板块个股,同时,发现该股近两个月来有资金持续流入迹象,预计将有很大补涨机会。”
陈浩然不得不佩服,这赵之为果然名不虚传,一些内幕消息也颇为准确。至于银泰实业有与复旦大学的计划,他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当时银泰实业老郑那边把消息透漏过来时,还千叮咛万嘱咐,说没有向外透漏,要华海证券方面注意保密。陈浩然在心里暗骂:就他妈会装孙子,什么他妈的秘密!那个姓赵的已经在报纸上大吹大擂了,还保密个屁。搞证券的人,压根就没有说实话的。
陈浩然把报纸放在凌紫薇的桌子上,冷笑着说:“看看吧,有人在抄我们的后路了。”
凌紫薇拿着报纸看了一遍,脸上也变了颜色,恨的牙根痒痒,她恨银泰实业的郑树峰,一口一个秘密,要保密,怎么刚通知我们没几天报纸上就刊登出来,而且还是由有这么大影响力的赵之为亲自写文章披露,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更可恨的是那个赵之为,拿了姑奶奶的钱,却拆我的台,你明知道我进庄银泰实业,你却在这个时候写这样的文章,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凌紫薇抓起桌子上的电话,先拨通了海南郑树峰的电话,电话那边,郑树峰那浓重的四川口音传了过来。
“凌经理啊!,有啥子事嘛?”
“郑总啊!我今天在《财经证券》上,看到了一则关于你们的消息,不知是不是你们授权发布的。”
“啥子事啊?我这里没得看《财经证券》。”
“就是你们与复旦大学共同建立创业投资公司的事。”
“是这个事呀,我们也只是刚签了协议,还没开始运作,怎么会发布出去哪?”
“那个叫赵之为人怎么得到消息的,而且已经在今天的《财经证券》上发表出来。”凌紫薇提高了嗓门,明显带着火气。
“赵之为?”郑树峰叨念着,“就是那个著名的经济学家吧,前一阵,他来过我们公司,说要搞经济调研,我们就接待了他一下。根本没提建立投资公司的事。”
原来赵之为真的去过银泰实业,但这并不说明什么,因为在进庄之前,她确实与赵之为有过协议,在一定的时候,由他们配合做好媒体方面的宣传。
“凌经理啊!消息肯定不是我们这边泄露出去的,当然我们也可以查一下,再给你消息。”郑树峰说。
凌紫薇明白,还查个屁,天知道是谁透漏出去的,谁还会承认不成。她一声不吭,挂断了电话。
“赵之为这个人影响太大,他这么一推荐,不少散户真是以他的马首是瞻。如果引起跟风,麻烦还真不小。”陈浩然忧心忡忡地说。
银泰实业被压制的股价一直保持到收盘,微微上涨了不到1%。
凌紫薇揉揉发酸的眼睛,对陈浩然说:“情况可能有变,我们要做好应变的准备。”
“我们该怎么办?”
凌紫薇想了一想,吩咐道:“明天我们集中力量,把银泰的股价再砸下一节,我估计今天上午买入的散户,就会坐不住。然后,你再查一下,看看今天的成交分布怎么样?看看股东的变化情况。”
凌紫薇疲惫地靠在椅子里,感觉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要麻木了,脸上紧的要命。她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玻璃镜子里,显出一张苍白而没有光泽的脸,在明亮的灯光下泛着清幽幽的光,头发已经略有些散乱。凌紫薇突然间,感到一阵凄凉,难道三十岁的女人,就已经算老了吗?曾经的少年青春以为是挥霍不尽的,恣意地浪费和挥洒,而如今才明白那是最经不起岁月摧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