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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月兰见佟鹏飞卖关子,就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主意,有什么可稀罕的。”
佟鹏翔道:“虽然咱们不能出头找彭市长,但可以让别人出头,而且这个人的话,彭市长还能听得进去。”
程月兰更糊涂了,身边还有这样的人吗?自己怎么不知道。她眨着眼睛,望着丈夫。
佟鹏翔道:“你忘了,咱们是北岸明珠的开发商,江建集团是承建商,他们为北岸明珠做了很多准备,银行的贷款也基本到位了,分包商业定的差不多了。你说这个时候,咱们说北岸明珠项目不干了,他们会怎么样?”
程月兰一下恍然大悟,江建集团的总经理王洪奎是彭市长的外甥。要是没有这层关系,早就吃了定心丸,江建集团能在地块还没有审批手续的情况下就进场施工吗?既然市长舅舅都打了包票,还有什么可怕的哪?
程月兰在心里盘算了一阵,说道:“我打听了,严明辉把地块批给了华丽集团。这个集团以前不在江城承揽羡项目,这几年才慢慢进入的江城市场,我们队他们不太熟,不过这个集团的实力还是很强,除了地产项目,还有其他产业。我估计他们一定是走了严明辉的路子,既然是严明辉的关系,我想他们说什么也不敢把项目交给王洪奎的江建。”
佟鹏翔点头:“这一点一定要让江建方面知道,没有咱们佟氏集团,他们江建就什么也捞不到。”
程月兰道:“我们可以把底细透给他们。”
佟鹏翔道:“我明天就找王洪奎说这个事。”
夫妻二人商量着,有了着落,这才觉得心里安稳了一些。两人都感到心力交瘁,这么多年,钱赚的越来越多,但日子过得却越来越压抑,每天忙不完的生意,开不完的会,没玩没了地和各种对手争吵,尔虞我诈,机关算尽,真是要把人累死。连两个人安安静静坐一会的时间的不多,更不要说说点知心话了。
程月兰挽住丈夫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她渐渐丈夫的两鬓已经略显斑白,白发越来越多,脸色也明显憔悴了很多。此一刻,她真有点心灰意懒,现在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还有必要继续赚钱吗?钱再多花不出去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可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她立刻就警觉起来,他们不是普通的家庭,他们承担的不仅仅是家庭责任,还有整个集团上千人饭碗的责任,他们可以放下生意不做,坐吃也够了,可是那些员工怎么办?佟氏企业几十年的心血就这么付诸东流了吗?再说,他们和佟鹏飞一起构成了江城佟氏家族的主梁骨,权、钱就是这张大网的总纲,没有了谁,他们势必都会被别人踩在脚下。
程月兰最担心的还是她的宝贝女儿,事情闹到这步天地,她必须要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作为佟家的一份子,她的所作所为都必须谨慎。
程月兰想到此,对丈夫说:“鹏翔,我想我们应该和安若谈一谈,她婚姻上的事,不能太任性。”
谈到女儿的婚姻,佟鹏翔也是皱了一下眉头,他隐约感到这绝对是个棘手的问题,问题的难度绝不亚于现在的危机。可是,他的观点与妻子又有些不同。妻子是坚决反对女儿与陈浩然相处,她很愿意把女儿嫁给严书记的儿子,问题是,女儿很抗拒。他对于陈浩然的印象不错,小伙子真诚,稳重,看样子人品也不错,其实这已经具备了成为他佟家女婿的基本条件。可是,他也一定程度认同妻子的意见,他们只有一个女儿,佟氏企业几十亿的资产将来都是要留给女儿的,确切点说是留给女儿、女婿的。
可是安若根本对做生意一窍不通,也对此没有丁点的兴趣,她根本就执掌不了佟氏企业,既然如此,那这个责任就只能落在女婿身上。他们希望的女婿,是学经济、金融或者企业管理的出身,最好是能留学海外,学成归来,如果能在国际大公司就职就更理想,因为这样才能有能力驾驭佟氏集团这么个大摊子。
可是偏偏女儿喜欢的陈浩然与他们希望的样子没有一点相符的,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佟鹏翔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创建的佟氏集团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就一败涂地,就不得不承认妻子的考虑是深远的,女儿作为他的唯一继承人,同时也继承了管理这个企业集团的重任,这也可以说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佟鹏翔想了想,叹了口气:“在感情上我希望安若找到所爱就好,不必把感情之外的事情过多的参与进去。但从理智上说,我同意你的看法,我们佟氏集团风风雨雨几十年,我不想就这么没落下去,我希望我们的继承人能把他发扬广大。”
程月兰也被丈夫的话所感动,说道:“其实我也不会嫌贫爱富的人,我们小的时候家里都很穷,吃的苦多的数不清,上山下乡那阵子,还不是农民的玉米高粱养活了我们,我们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他们?”
佟鹏翔点头:“就是啊,陈浩然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本分孩子,他能从小乡村考到大城市,就可以证明他的能力,我打听过他的成绩非常好,上学期还得了一等奖学金。”
程月兰叹息道:“可是,就算我们的女儿能获得幸福,但我们的企业怎么办?你真的舍得不要了。”
佟鹏翔摇摇头道:“是啊,我也担心,一个农村孩子毕竟见识有限,能力有限,又没有关系背景,这个企业他能撑的起来吗?”说着,他哈哈一笑:“我想的太远了,不过也很现实,我最生意这么多年,越到现在,我越是觉得生意其实就是人脉和背景,没有这些寸步难移。”
程月兰笑着道:“这么大岁数才明白这么点道理。现在不比以前了,什么红二代,星二代,富二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二代,不就是阶层固化了嘛!没有关系和背景的人很难出人头地。”
佟鹏翔点头:“这也是我最犹豫的地方,可是我们怎么对女儿说,她会理解我们的这份苦心吗?”
程月兰苦笑道:“我看够呛!”
佟鹏翔笑道:“慢慢来吧,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佟安若被惊的脸色煞白,刚才母亲的一席话,她这才明白,自己的一时冲动之举,竟然给佟氏集团惹下了这么的麻烦,价值几千万的大项目眼看着就要搁浅,其中涉及建筑商、银行、材料供货商诸多方面都要受到影响。此时,父亲正在为了项目的事到处奔波。
佟安若低着头,任由母亲数落着,她心中也非常后悔,即使严仲宇说的话实在难听,可是作为一个有修养的人,也不应该动手打人,毕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严仲宇说什么也无法下台,怀恨在心也是顺理成章的。
程月兰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对女儿一向骄纵,但这次,她觉得女儿的任性已经超出了她可以忍受的范围。
她说道:“安若,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留有分寸,你难道不知道仲宇是严书记的儿子吗?你不知道严书记是可以影响我们家生意的重要人物吗?至于你不喜欢严仲宇,我们也不怪你,现代社会自由婚姻,你有选择婚姻的自由,但是别忘了,你是这个家庭的一个成员,家庭与你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母亲最后的一句话震惊了佟安若,直到此时,她才真正地开始思考自我和责任的关系。这个家庭中,她从来没想到要承担何种责任,她一直在父母的庇护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生活中的任何要求都会得到父母的满足。
佟安若抬起头,惊讶地看到母亲鬓边出现了几根白发,眼角的皱纹似乎多了起来。母亲好像在一夜之间就老了很多。
“妈!我错了!”佟安若低下头轻轻地说了句,然后就忍不住留下泪来。
程月兰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女儿是她的掌中宝,况且女儿身上的病,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安若,你和妈说实话,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严仲宇吗?”程月兰还是有点不死心。
佟安若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天,他在学校亲口说,根本不喜欢我,就是想和我玩玩,他还骂陈浩然是乡巴佬,和我处,就是看上咱家的钱。所以,陈浩然的同学才生气了,打了严仲宇。”
程月兰一皱眉,她相信女儿不会撒谎,如果严仲宇真的像安若说的那样,那这门婚事还真是做不得了。
程月兰道:“打人的不是那个陈浩然?”
佟安若道:“不是,是他的同学。”
程月兰:“那你为什么打严仲宇?”
佟安若道:“我回去找陈浩然,正好碰见他们争吵,听见严仲宇正说我,我就生气了,打了他一巴掌。”
程月兰默默地思考起来,这事已经相当棘手,按照女儿所说,女儿和严仲宇的事基本上是吹了,但最难的是,怎么过严明辉这一关。这次,女儿出手,不但是打了严仲宇的脸,更是他们佟家打了严明辉的脸,他能下得来台吗?恐怕日后找茬的事还有不少哪!
程月兰看着女儿,说道:“你真的喜欢陈浩然?”
佟安若认真地点点头。
程月兰道:“有什么理由?”
佟安若想了想道:“一开始就是觉得他人好,坚强,自立,家里那么困难,也不放弃,他来上大学,家里只给了他几百块钱,连半个学期的生活费都不够,但是他靠着自己打工,不但能够交上学费,还能养活自己,我很佩服他,我觉得他是一个很负责的人。”
程月兰认真地听女儿说,她不得不承认陈浩然的确是个坚强独立的孩子,出身寒门而不自轻自贱,这就很难得。可是,与一个人做朋友和要嫁给这个人做夫妻,肯定是不一样的。朋友没有了厉害关系的冲突,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而婚姻则是一种关系的延续,虽然现代社会不在强调婚姻的政治功能,但谁又能否认它的存在。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门当户对,这并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都是经历几千年的沉淀而得来的经验之谈,可是,现在的很多年轻人总是打着自由的旗号,狂妄的反驳,到头来,还是自己吃亏。
程月兰也没想好怎么和女儿解释,但她知道这时候必须让女儿明白这一道理,她想了想道:“安若,妈不想骗你,妈想和你说句实话,我并不赞成你们在一起。”
佟安若并感到奇怪,而且笑了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一直是反对的。”
程月兰能感觉出女儿的不满,她说道:“你不要以为,我嫌弃陈浩然的家里穷,其实我和你爸爸也不是出身豪门贵族,小时候家里也并不富裕,我们都干过农活,长大进工厂做工养活自己,孝敬老人。后来,我们最生意算是家里有了钱。”
佟安若道:“陈浩然除了家里穷,并没有什么不好。”
程月兰道:“这恰恰是我担心的。你知道,我们家的所有生意加起来有多少钱?固定资产有二十多亿,还不包括持有的股票、债券,我们独资的企业就有十二多家,控股、参股的公司由二十多家,其中上市公司两家。我们自己企业的员工有三千多人,生意遍及全国,在除了亚洲,美洲、欧洲都有生意。”
佟安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以前她还真的没怎么留意家里的生意居然做的这么大,她只知道自己又花不完的钱,也从来不把花钱当作一回事,在她的思想中就没有东西贵贱的概念。她望着母亲,她不明白,母亲今天为什么要和自己谈起家里的生意。
佟安若愣了半天才说道:“妈,我不明白,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程月兰深深地叹了口气,忧虑地道:“安若,你就真的不明白吗?刚才妈说的这些财产将来还不都是你的!”
佟安若茫然地点了点头。
程月兰紧接着道:“安若,这么大摊子的生意你能管的好吗?”
佟安若吃了一惊,迟疑地摇了摇头,她心里明白,这些生意不要说管理,就是听着已经让自己的头大了。她对管理企业一点兴趣都没有。
程月兰哀伤地道:“安若,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爸爸不在了,谁能帮你管好这么大的生意?你想过了吗?”
佟安若吃惊地张大了嘴,母亲说的有道理,父母就自己这一个女儿,未来接掌佟氏集团的只有她,可是她根本对管理企业一窍不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