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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nbsp;nbsp;何峰
从杂物间出来,过道上没有人经过,王嘉成松了一口,想着刚才在里面的时候,应该没有惊动旁边办公室的人。跨步走到道口的拐角处,闪到出口的一边,快速整理起自己的行装。
“哎,小王,你在这儿啊,我正要找你呢!”
刚整理完,走到过道口,就被于澄海叫住,嘀咕着他找自己会有什么事。这时,杂物间的门开了,李芝兰抱着一摞纸出来。
“小李忙着呢。”于澄海诧异了一下,笑着说道。
“于主任才是大忙人呢。我算啥,这不又让我来拿信笺。”
“哦,那你先忙。”
王嘉成在看到李芝兰从杂物间出来,心就咯噔了一下,紧张的看着她的表情。好在李芝兰根本就没看他,专注的跟于澄海说话,让他紧张的心松了下来。更让他放松的是,李芝兰跟于澄海告辞,到从他身边经过,眼睛都没看他一眼。
“于主任,找我有事?”说着递给他一支烟。
接过烟,于澄海没有忙着抽,说:“是这样的,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当初你来汉县的时候呢,是先报到,档案没有随身带来。”
“哦,是这个事啊。当时不是说由组织部门去提档吗?”
“是啊,可后来下面的人忘了,也就一直拖了下来。今年,我们检查档案,发现没有你的档案,就派人去地委提档,因为时间搁的有点久了,结果没提到。”
“没提到就没提到,没什么。”王嘉成毫不在意的说道。
于澄海见他对档案根本不在意,还是有些吃惊,“小王,你看这样好不好。档案呢,我们会抓紧时间去办理,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或者有事需要,赶时间,要不辛苦你一下,自己到地委去提。”
“好啊,没问题,反正我现在也不急。”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说定了。没事了,我先忙去了。”说着微笑着转身就走了。
王嘉成看着他的背影,两眼微微的闭着,想着他找自己说档案的事,有什么用意。说道档案,在这年月,在内陆地区,不管是机关,还是企业,辖内每一个人必须建立。
心中一动,不管他们当时怎么想的,演戏这个事对自己却是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这些人在档案里的卷宗里,对自己使不了坏,对自己而言,少了约束,能轻松的离开这里。
想到这样的好处,王嘉成笑了,看看手表,时间不早了,边信步上楼去见那位书记大人,免得这位又拿起架着教训自己。
“咦,小王,你来了。”
“是何秘书啊,您好,您好!”刚上楼就碰到了刘恒的秘书,出于礼貌,还是主动的上前伸出双手。
对这个何秘书,王嘉成不了解,也不熟悉,总共也只见了三四次面。对他的感官倒是觉得不错,不到三十岁,待人客气,不以势压人,剃着寸头,穿着干净整洁,不花哨,也不做作,说话不卑不亢,言辞有理。
但始终有一个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他心事重重的,有什么心事愁得他头发都花白了,看起来比他真实年龄还要大好多岁,特别是那双眼睛,充满了忧郁,跟忧郁王子‘巴乔’有的一比。
“刘书记正在跟柳书记谈事,要不到我办公室坐会?”
“好啊,求之不得!”说着笑呵呵的跟着他进了一间屋子。
何秘书把门半掩着,放下手中的笔记本,边给他泡茶,边说自己这里只有这么大,让他不要嫌弃。
王嘉成嘴上客气着,眼光打量着这间屋子。七八个平方,一个书柜占了三分之一,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又占了一多半,到处都摆放了很多的书,剩下的就是过道。不过,收拾得非常整洁,地上也很干净,井井有条,没有杂物和灰尘。
“这是一个读了书出来的人。”王嘉成在心理给何秘书下了定语。
下这样的定语,是基于他的穿着形象,他的言语,他的工作环境。让王嘉成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明明不是本地人,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还当上县委书记的秘书。
要说在这个穷地方,当县委书记的秘书,对一般人来说,那可是风光得很啊!不说光宗耀祖,也是见了面都要恭敬三分。可这职位不是什么人相当就能当的,没有能耐,没有关系,只能说是做梦了,连梦想都算不上。
“来,喝茶!”
打断了臆想的王嘉成,赶忙接过茶,连说谢谢。张着嘴,又闭上。这个表情被他看到了,对王嘉成笑了笑,说有什么话就说,想问就问,只要他知道的,能说的。
“嗯,何秘书,你是读了大学的吧?”
何秘书的脸僵了一下,眼睛像是被火焰点燃了,陡然发出热烈的光,瞬间又熄灭了。
“你想问这个啊,呵呵,还以为你会问关心的事呢。”
“我的事算什么,什么都算不上,没人会看一眼的,自然也就想明白了。”
“你的心态很好,可是不太适合。”
“哎,何秘书,先别说我的事。你还没回到我,是不是读了大学的,是哪所大学啊?”
何秘书见他急迫的神态,摇摇头,笑着说:“京城大学。”
“哇!好厉害!”这可是天朝数一数二的大学,长久以来一直占据着天朝大学榜上的前两名。
看到王嘉成惊讶的目光,何秘书笑而不语,端起茶杯默默地喝茶。
“呃,何哥,哦,我这样叫你,不见怪吧?”
“没关系的,这样叫也挺好的。”
“听你说话不是蜀省本地人,怎么会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嗯,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是蜀省北边陕省人。得罪人?咋说呢,要说没得罪,说不上,要说得罪,那就大了去了。”
王嘉成听的云里雾里,怎么理解?到底得罪了谁,受到这样的欺侮,一般人是不会接受的,不管有没有读过书,可他却安于至此,毫无京城大学出来的那种气势。
“呃,何哥,你来这里有多长那个时间了?”
“满打满算,差不多有四年了。”
“啊!那不是我来之前,你已经呆了两年多了。”看到他一口顺溜的京片子,王嘉成想不明白,为啥他不回家乡,偏要一直留在这个鬼地方。
何秘书不说话,手握茶杯一直保持着微笑,眼中不易察觉的露出一种深邃的含义。
王嘉成从听他说毕业于京城大学,中间虽有交谈问答,可一直都处于惊讶,惊诧的思绪之中。这是他来汉县之后,最意外的事情,也是最惊讶惊奇的事情。
想不明啊!无论怎么猜测,他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总之有一条,他是能够肯定的,那就是来汉县,绝不是他自觉自愿的!
两人都在沉默,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或许何秘书不是在思考什么,也许是习惯了这种场面,显得比王嘉成更加的平静,安详。
“四年!”王嘉成心中摇着头,这么长的时间,如果是自己,早就将行李一收,最多在把头发梳个倍亮,昂首挺胸,话也不跟人说,招呼也不打,雄赳赳气昂昂,头也不回的一走了事!
回想当初,在省城,如果不是父亲劝导自己,就算是中央的领导亲自来了,自己也绝不会来这个什么都不是的狗屁地方,
一想到‘当初’两字的时候,王嘉成吸了一口冷气,‘四年前’,那是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后来的结果是什么?
“天啊!”
王嘉成猛地醒悟了过来,两眼大睁,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呵呵,看来你是想起了什么,想明白了?”他毫不意外的笑着说道。
“嗯,好像是。那是不是真的啊?”
“发生过的,视而不见,当然就不存在了。如果要深究,祖宗三代都会给你查出来的。”
“那就是真的喽。”王嘉成大惊,他没有直接回答,却间接的承认了这个事。心有怯意的问道,“何哥,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呵呵呵,我是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峰,8岁,比你大五岁。”说着向他伸出了手。
“何哥,你好!”王嘉成心中一松,爽快的握住手,用力的上下摇动。
“小王,想明白了,心里很害怕吧。”
“害怕?”王嘉成皱眉扭头的想了想,摇摇头说,“害怕到不至于,有啥好怕的。如果是在以前,按梁山好汉的说法,头掉了,不过碗大的一个疤,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
“呵呵呵,你可真会说笑话。看你这么会说,我倒是明白了,你为什么会成功。”
“成功?什么成功?”
“修路,坛子肉,这两个不算成功吗?”
“嗨,那算什么,芝麻大的事,没必要整天挂在嘴上。”
“小是小,可也是成绩啊!不挂在嘴上,领导怎么会知道,难道要等到七老八十了,才想起有你这么一个人?”
“为啥要让他想起,我有手有脚,又不靠他吃饭,很稀罕吗?”
“话不能这么说,领导知道有你的存在,知道你做的成绩,自然再遇到事的时候,第一个就会想起你,就会给你更大的空间,难道不是好事?”
“呵呵呵,何哥啊,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哎呀呀,那可不一定啊。我可是从来没这样想过,也没想过要吃这碗饭。”
“走这条路不好吗?这可是建功立业的行业,是会经常上头版头条,还能一呼万应,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俯视他人,难道你就不心动?”
王嘉成脸色一沉,静静的低着他看。他的脸上依然平静,保持着平和,安详,没有任何激动的表情。
“那你为啥不走呢?”
“你认为我还能走这条路吗?”
“那为啥不离开呢?难道你就安心被发配,被流放!我才不信!天地之大,我不信就没有容不下人的地方,就只能窝在这个地方!”
何峰眼中流露出一丝激动的光芒,转瞬即消失了,连一直关注他的王嘉成都没注意到。
“怎么说呢”,何峰仍旧平静的说着,“要说心甘情愿,当然是不会的。至于留在这里,或是留在其他地方,两者之间有区别吗?”
王嘉成见他这么说,一下愣住了,再细细一想,还真如他所说,只要在天朝,不管在任何地方,他的结果都只能是一个,是绝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不禁心中生出惋惜之意。
一个毕业于名校,比自己还要骄傲的人,在天朝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拿出那张毕业证书,不知道有多少单位企业争相抢夺,哪像现在这样,头发花白,默默无闻,孤独的守在这个偏僻的山沟里。
“人挪活,树挪死。为啥就不走呢?”
“往哪走?除了离开天朝,还能上哪?”
“就算是到外面去打工,也比呆在这里强吧?”
“嗯,说的没错。那你说如果有人问,是说出来,还是闷在肚子里不说?”
“这个啊,我可说不好,怎么也得看具体情况吧!”
“这也能说得通,那你想过没有,万一有人找上门来,到时候怎么办?”
“不会吧,难道做个良民也不许,还要赶尽杀绝!”
“没有不可能的,除非过个二三十年,也就没人会在关注我了。”
“二三十年!那这辈子不就全完了!”
“你还想怎么样?”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辛辛苦苦读了几十年的书,到头来就是这样的结果?”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参与其中,当然要承担后果的。夹着尾巴做人,总好过经常有人来敲你的门,你说是不是?”
“混账!狗屎!”王嘉成脱口骂道,想到一个人就这么给荒废了,不仅关系到一个人的命运,把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闲置,也是国家的损失啊!
对当年发生的事,王嘉成只是听过看过相关宣传资料,以及对当年的事做的定性。可他一直认为这类事都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就跟在学校竞选学生会主席一样,人选由学校领导指派。竞选的学生上蹿下跳的跟猴一样,声嘶力竭,鼓动宣扬,极尽夸张之所能,以便获得一个席位。
在他看来自己就是个看客,看这些人的表演。有一次在底下随口说了两句,被系里某位领导听到,结果被大声训斥一通,说自己没有上进心也就算了,还在下面说风凉话。
后来,从此不再参与介入,气的系里某位领导见了他每次都要说他两句。哪知他在同学中表现中立,加之人缘好,又会说话又讲道理,很多同学都愿跟他交往,冯婉婷也是其中之一,而系里当选的同学反而成了光杆,没人理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