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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nbsp;nbsp;nbsp;顶撞
天已经暗下来了，远处的大山遮挡着太阳的余晖，映出火红的火烧云，仿佛是翻滚的山火张牙舞爪的扑面而来。
整个下午，办公室里的两人一直就这样坐着，虽然没有了早先的烦躁和无奈，可也是没有交谈的兴致。
“嘉成，你有办法没有？”
“我倒是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你呢？”
“我是没辙了，想来想去也只有….哎，要不咱们各自在自己手心里写上，看看想的一样不？”
“嗬！你这是学诸葛亮和周瑜啊！”
“哈哈哈，你呀就是油嘴滑舌，这你也想得到。废话少说，来吧！”
两人各执笔在手上写画，然后握紧成拳，抬头看着对方，也不出声。一两分钟之后，两人慢慢地各自伸出自己的左手，伸到对方面前，缓缓的张开手掌。两人举着手，互相握着对方的手，露出惺惺相惜的表情，
“哈哈哈哈”，一串笑声充斥着办公室，扩散至屋外，声音压过了外面以为黑夜降临而鸣叫的昆虫。
原来两个人的手掌心里，一个写着顶，一个写着拖，看着是两个不同的字，不同的意思，可是用在同一件事情上却表达着同一个目的，也同样显露出两个人的不同性格。
两天的时间通常是过得很快的，特别是在山里闲的嗮太阳的地方，坐在茶馆里喝着茶，听着蝉叫，聊着天，不知不觉的一天就过去了，有时还意犹未尽的恋恋不舍。
今天，是县里派出检查组的日子。王嘉成和曲江河早早的就来到了乡政府办公楼，指挥着下面的人员做着迎接准备，检查是否还有疏漏的地方。
“嘉成，看你这样子，不紧张啊。”
“书记，都已经到这地步，还有啥紧张的，成不成就看着一票了。”
“哎，这可是在外面，不是在办公室，说话声别这么大。”
“好吧。”
王嘉成对这位即将到来的赵副县长不认识，也没见过面，只是从李华英的嘴里听到过这个人，当上副县长时间不长，说是以前也没做过什么事，完全是熬资历熬上去的。相比对他的了解，曲江河倒是知道的要多一些。
“这个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喜欢玩阴的，做人无底线。在他们本地人中间，对他有个形象的比喻，狗一把草（狗尾巴草）。”
王嘉成虽然还年轻，可也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经过党的熏陶，还遭受了磨难，早已有了独立判断意识。但是李华英这么说，曲江河也这么说，不信十分，也信了七分，剩下的还要看到真人之后才有分校。
两人正说着，远远地看到一辆破旧的桑塔纳轿车开了过来，其他迎候的人早已站在后面等候了。
“赵县长，欢迎来指导工作！”
曲江河在轿车停下的一刹那，上前开门，迎出了一个花白头发，身材矮壮的中年男子。从这人穿着打扮上看不出什么，就是一身灰色的工作装，黑色宽脚裤，一双黑色圆头皮鞋，整个人就是一副古板，刻板的模样，如果换上一身普通衣着（本地），给人印象绝对是一个农民。
“赵县长，这位就是咱们九原乡乡长王嘉成同志！”
“赵县长，您好！”
听到介绍，王嘉成收回心神，赶忙上前伸出双手紧紧握住赵副县长的手，却被蜻蜓点水般的握了一下就松开了。
“赵县长，请里面坐！”对赵副县长的动作看在眼里，曲江河赶忙上前殷勤的邀请。
赵副县长昂着头，两手背在身后，神气活现的转着头，派头十足，对曲江河的邀请似乎根本就没听见。直到表现完了，才意犹未尽的迈着四方步，架势十足的挥着手，让曲江河前面领路而行。
会议室里，坐满了参加会议的人，全都是各部门的负责人。按照王嘉成的意思，只需要他们两人就足够了，不用这么多人陪着。但曲江河摇头否决了，说这是检查工作，面子还是要给的，万一认为是有意怠慢，那不是自送把柄吗。
“同志们，我今天是手县政府的委托，是来检查这段时间九原乡的工作情况进展的。大家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只要是对工作有益的，有利的，都可以说，随便说，不要有什么顾虑。先申明啊，这可不是批斗会。呵呵呵”
赵副县长故作幽默的说着，下面的人也都跟着他呵呵的附和。王嘉成看向曲江河，发现他对自己摇摇头，便拿起一只烟在桌上轻轻地跺了跺，示意自己明白。
下面在座的人全都没人当第一个，谁也不知道这位赵副县长这样说的目的何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都清楚贸然说错了话，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是不是害怕担心什么？不用怕，我们就只是谈谈心，聊聊工作。”
看到众人还是不说话，场面清冷，赵副县长显得很不高兴，曲江河赶忙开口道：“赵副县长，要不我先说？”
听他这么一说，赵副县长脸上好看了许多，挤出笑脸点了一下头。
“赵县长，同志们，我上任不到两个月，很多事了解的都不多，如果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欢迎大家指正批评。”
曲江河开了头，在座的人也都变得轻松了许多，喝茶的喝茶，抽烟的抽烟，在没有刚才的紧张感。
曲江河讲的都是一些日常工作的事，加上一些廉洁奉公的宣讲事务，众人听了也没什么反应，也是正常的反应。
但是，赵副县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两只眼睛左扫有瞄的闪烁不停，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我的话讲完了，同志们有什么要讲的，可以举手。”曲江河热情激烈的说着。
“我有话说！”
众人目光所及，汇聚到说话人的身上，原来是花贵成！
王嘉成心里那个气啊，那天开完会后，本想立刻就收拾他，可事情全都已经堆到鼻子尖了，想着把这事暂时先放一放，等忙完了再说，那曾想这个狗日的这个时候又跳出来了，真是打蛇不死反被咬！
“哦，是贵成同志啊！咱们可是有时间没见面了，下来咱们可要好好的喝两杯。”
“赵县长相邀，我花贵成哪敢不来啊，一定，一定来！不过，到了九原乡，应该是我这个地主请您，这个礼数可不敢坏了。”
“那好啊！我可是听说你藏了一瓶好酒，可不能小气啊！”
“呵呵，那是，那是。”
花贵成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脸都红了，大声的说道：“赵县长，我对现在九原乡的工作不同意曲书记的话。”
曲江河的脸一下就红了，心里直骂娘，早知道就该听王嘉成的话，把这家伙给撸到下面山里的村组去，真是仁慈害死人！
“自从曲书记上任之后，乡里的工作一直都没什么变化，更不用说什么进展之类的，特别是对县政府安排的工作毫无心思开展。我本人除了在乡党委会上提过，还在私下里找过他，专门谈了这个事，可是人家是书记，听不听都在他，我只不过是不管事的副乡长，管不了人家…..”
花贵成这一通话既像是在表现自己，又像是在抱怨，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受尽委屈，还刚正不阿的小媳妇。不知道的人也就算了，知道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捂着嘴笑。
问题是在座的人都是知根知底，都是本地土生土长的，没有谁不了谁的，除了一些极为隐秘的个人隐私外。
“曲书记，你对花贵成同志的话怎么看啊？”
“我没什么看法，该说的在会上也说了。至于对县政府安排的工作，我认为我自己还是很客观的，能做到的还是尽力做到了。”
面对曲江河不卑不亢的回答，赵副县长脸色一沉，冷声说道：“江河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什么叫尽力做到？我看啊你这个态度很不诚实啊！”
“赵县长，你这样说曲书记，我认为是不对的。”
“王嘉成同志，你不知道领导在说话的时候，不应该插嘴吗？一点起码的尊重都不懂吗！”
“赵县长，你说的尊重，我当然懂了，可是我这样算不算插嘴，还真是有说法的。”
“王嘉成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怎么受的教育！”
“赵县长，有话说话，不要搞人身攻击嘛。”
“你！”赵副县长被这么一怼，一下就说不出来话了，而且当着众人的面，还是在开会的正式场合，一下就落了面子，脸慢慢地红了起来。
“赵县长，如果我说话是插嘴，侵犯了你的尊严，我先你道歉。”说着站起来，朝他鞠了一躬。
赵副县长本就红了的脸，一下就更红了，连着眼睛先要吃人一样盯着王嘉成，恨不得要把他给撕成碎片。
“既然你要说，那你就说吧！”冷冷的声音像冰块一样，会议室里简直像是在冬天，而不是在夏天。
“花贵成同志说的事，其实我们在乡党委会上讨论过，也已经有过论断，并不是曲书记一个人的决定。如果说有谁认为不对，当然可以提，但是也要看提得意见是不是正确，或者是胡搅蛮缠的。”
“王嘉成，你是不准人说话，还是说凭空污蔑！”花贵成腾地站起来，指着他说，大有冲关一怒的气势。
赵副县长神色一松，长处一口气，端着茶杯满意的看着花贵成。这时他想要的，只有这样自己作为一个领导，才能以裁判的身份做出判决。
“花贵成同志，请注意你的形象！这不是在开批斗会，也不是什么在你家里，这是九原乡乡政府！”
花贵成的脸原本已恢复正常，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自己的形象问题，又红了起来，作为一个一心想要进步的人来说，这是极大的伤害！
“如果你认为曲书记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甚至不对，可以提意见，也可以向上级打报告。但是你刚才的讲话是不对的，是错误的，因为在乡党委会上，这是确认了的，而且不是曲书记一个人做的决定！”
王嘉成的话像是直接打在脸上，而且是一巴掌接一巴掌的，仿佛都能听到打在脸上的啪啪声。
曲江河很惊讶，很感激。没想到王嘉成会这么有条理的讲话，虽然在乡党委会上有过一次，也只是认为激情一时，感激他为自己解难，让自己能够理直气壮的挺起腰腹，也更加坚定了要支持他，帮助他把想要做的事做成。
“是，乡党委是做出了决定，可这是县委县政府安排的工作，作为下级是必须要无条件的去执行！”
“好啊，既然说到了这里，那我想问问赵县长，以及在座的各位同志，大家都一起听听花贵成同志的意见。”
对王嘉成的话，有的人从他说的意见两个字听出来了一丝味道，有的人很惊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我曾提过建议，让乡镇府借钱，可是书记和乡长都不同意，还找各种理由拒绝执行上级的任务，完全没有把上级放在眼里的行为，是极为错误的！….”
王嘉成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转过去转过来，像是在探寻杯子上的图案是怎么印上去的。
过了好一会，会议室里一片安静，王嘉成抬起眼睑，发现花贵成像个傻子一样的站着，赵副县长冷着脸左右看曲江河和自己。
“王嘉成同志，你不想说什么吗？”
“说什么？”
“执行县委县政府政策。”
“什么政策？”
“发展农村新产业的政策。”
“这个问题已经说明了，乡镇府没钱，再过两月，乡政府工作人员的工资也发布出来了，上哪儿去找钱。”
“不是说了可以借吗！”
“是可以借，找谁借？信用社和银行都不接给我们。”
“不是说有公司愿意借给你们吗？”
“那可是私人，就算不是私人，是公司，也从没有这样的事。”
“可以签了合同，找银行抵押担保嘛。”
“是可以，可没这个先例，也没相关的政策，如果县政府能够为我们做担保，我倒无所谓，马上就可以签字。”
“王嘉成，你这是什么态度！”
“赵县长，我们可是在讨论工作，如果你不想谈工作，可以让县政府下发文件，总不能让一级政府去跟什么皮包公司签个骗人的合同吧。”
“什么皮包公司？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
“我是不知道，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是让我们拿着合同去抵押，这样的事闻所未闻！不得不让人怀疑是皮包公司！”
“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赵县长，我可是按照正常的逻辑作出的分析，只是怀疑，并没有确认喔。”
赵副县长被他的话给怼的无可奈何，到这时才意识到这个小年轻不简单，抓住一个漏洞纠缠着不放，真是个鬼难缠啊！
“王嘉成同志，我就问你们一句，对县委县政府的政策，到底是执行，还是不执行！”
“赵县长，我可以回答你！合理的我们会无条件的执行，我们也想马上就改变九原乡的面貌，可是不现实啊，我们也不能做违反政策的事啊！”
赵副县长铁青着脸，不说话，两眼死死的盯着他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