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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砚卿忙于审查官盐一案,安排白素的事,楚鸢歌便一手操持了起来。
在让她离开前,楚鸢歌先无意间透露了一点那位将军的消息,说是听闻他已经离开了苏扬城,原因不明。
白素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在让她杀严玉宏之前,那位将军的确说过要回去处理一些事务。
楚鸢歌从她的眼神和微表情里得到想要的信息,告知凤砚卿,后者道:“看来,是位沉得住气的对手。”
大抵是两次三番的刺杀失败,挫了他们的信心,终于意识到需要更周密的计划,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心。
楚鸢歌看着自家夫君的神色,疑惑地说:“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凤砚卿不否认:“有一点。”
毕竟他好几年没遇到这么有趣的敌人了,多玩玩也未尝不可。
楚鸢歌无奈地笑了下,说:“怎么,朝廷里的那些人,入不了你的眼?”
回到荣安城的日子里,他可是一刻都没闲下来过,各种阴谋阳谋。
凤砚卿不置可否,转而问她:“白素什么时候走?”
楚鸢歌回答道:“明日上午。”
话音刚落,星月从外头进来,说:“王爷,王妃,白素姑娘受伤了。”
“受伤?”楚鸢歌眉头一挑。
星月点头:“是的。白素姑娘去如厕的路上走岔了道,不小心摔倒,蹭在了王妃你从野外挖回来的那株药上,现下嘴唇发黑,约
莫是中毒了。”
楚鸢歌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是:为了留下来,白素还真是舍得对自己下手。
她前几天在野外山上找到一种带毒的药,全是荆棘,连根挖回来后种在了府衙后院,去茅房本不必经过种药的地方,这白素的
目的,过于明显了。
楚鸢歌轻哼一声:“她可真会摔。”
话音落下,她从小布包里摸出两粒药丸丢给星月,道:“拿去给她吃了,看紧点,可别让她再摔第二次。”
星月带着药回到白素的房间,温声细语地伺候她吃了药,又陪她聊了会儿天才去找楚鸢歌。
翌日一早,白素的毒解了,星月主动帮她收拾行李,边收边说荣安城的好,演技和楚鸢歌有得一拼。
白素坐在桌旁愁眉不展,问道:“星月姑娘,王爷和王妃呢?”
星月把包袱放在桌上,道:“王爷和温大人查案去了,王妃一刻钟之前出了门,说是去买点东西,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白素拧了拧眉心,又问:“昨日听王妃说,案子很快就能审结,那王爷之后有什么安排?回皇城吗?”
星月看她一眼:“白素姑娘,王爷和王妃是我的主子,主子的事,做奴婢的,哪里有资格过问呐。”
白素讷讷地“哦”了一声。
她还想问些什么,楚鸢歌从外面走进来,将一个大盒子放在桌上,冲她道:“这里面是你们苏扬城的一些特色点心,你带着在路
上吃。”
白素诧异地瞪大眼睛:“王妃特意去买的吗?”
楚鸢歌摆摆手:“没,我刚才出去是帮王爷抓药,这是影卫买的。”
东西其实她买回来的,且在里面做了手脚,但不能让白素知道,否则就显得她对她太好,很是可疑。
白素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打开那盒子看了看,眼眶微微泛红,哽咽着道:“多谢王妃。”
楚鸢歌问:“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白素眼中含泪,勉强扬起嘴角:“没有,只是许久没人对小女子这般好了。”
楚鸢歌急忙撇清:“影卫也只是顺手而已,别多想。”
说完打量了一下屋子,问星月:“收拾得怎么样了?”
星月把最后一个首饰盒也装好,道:“可以出发了。”
楚鸢歌率先起身往外走去,白素紧随其后,几次想开口要求留下来,都被她抢先堵回了喉咙里。
马车在府衙门前停着,四名影卫站在左右两侧,一名在前头驾车,池忘归则在马车顶上,没骨头似的靠着。
楚鸢歌瞥他一眼,心想:幸亏马车够牢固。
上车之前,白素表达了一番对楚鸢歌的感谢,明里暗里地询问她和凤砚卿何时回荣安城。
楚鸢歌听出来了,但装傻,只说举手之劳,让她不要挂在心上,到了荣安城好好生活,有缘分会再见,场面一度伤感得十分真
实。
白素该使的招数都使了,没能让自己按照将军的命令留下,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楚鸢歌扬声道:“师父,白素姑娘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务必把人完完整整地送回荣安城。”
池忘归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楚鸢歌又交代影卫万事小心,同时将装着追踪虫——小嗡的竹筒递给了影三。
她此前吩咐过,到了荣安城,无论白素做什么,要昼夜不停地盯着她,有任何异样都要告知她和凤砚卿。
那些点心和星月收拾的衣物上,都带着只有小嗡能识别出来的香蜜,就算人跑了也不必担心。
当然,这是在白素不将那些东西丢弃的理想情况之下。
故此,楚鸢歌又给了影三一小瓶花蜜,是她飞鸽传书让栖霞谷的人加急送来的。
若是白素不要她和星月准备的东西,自己另买,影三一定要想办法将香蜜抹上去,确保能时刻掌握她的行踪。
一切妥当,马车启程。
楚鸢歌站在原地看着它消失不见,一转身撞进了自家夫君的怀里,凤砚卿道:“这望眼欲穿的样子,舍不得?”
“哪有?”楚鸢歌戳戳他的胸口,“我只是在想,她这一去,不管揪出谁,对凤国朝堂都是挺大的打击。”
不是说这个人或者这伙人在职位上多么不可或缺,而是事情败露后,对其他官员的心态影响不容小觑。
凤砚卿将她颊边的碎发别到她耳后,道:“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楚鸢歌一愣,眼神对上他的,霎时明白了。
对啊,更该担心的,是她被迫背负的身份。
楚鸢歌啧了一声,略烦躁,拉着他往屋里走:“暂时不说这个,案子怎么样了?”
凤砚卿道:“在严玉宏的书房发现了一些东西,审问他的夫人也审出了一点不为人知的消息,总体顺利。”
楚鸢歌抬眸看他:“听这意思,是有不顺利的?”
凤砚卿颔首:“现在无法定许修竹和李义的罪。”
楚鸢歌略诧异:“严玉宏书房里找出来的东西和他们无关?”
凤砚卿“嗯”了一声。
这两个人,想必是在他们来之前就销毁了跟自己有关的罪证,肆无忌惮,无所畏惧。
楚鸢歌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原以为严玉宏是罪魁祸首,没想到,他原来只是一颗谁都可以操控的棋子。”
剩余价值被压榨得差不多后,就被无情地送去阎王殿,只能说是多行不义,自食恶果。
“温大人和影卫还在查,要费些时间。”凤砚卿折身在椅子上坐下。
楚鸢歌道:“只要能查出来,多花点功夫也无妨。话说回来,那晚来杀白素的,是许修竹还是李义?”
凤砚卿道:“李义。”
人被池忘归打伤,他第二天就派影卫去试探过了。
不过,既然识破了白素和那位将军的计划,这杀人的行为,也就显得十分可笑了,甚至不值得被提起。
楚鸢歌问:“许修竹和李义既然能把自己先摘干净,说明他们比严玉宏更早得到我们要来的消息,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在前朝皇
室的地位也不低?”
凤砚卿给她一个赞同的眼神:“理应是这样,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他们已经被舍弃了。”
楚鸢歌抵抵口腔内壁,不太乐观:“被发现就毫不犹豫地舍弃,前朝皇室的这种做法,恰恰证明他们手中不缺人。”
换句话说,他们的网铺得非常开,只是时机不成熟,或者说忌惮炽王,这才没出手。
楚鸢歌挠挠下巴:“这么一个一个地抓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铲除干净啊。”
凤砚卿修长的手指在桌面敲了两下,眸色幽深地道:“他们耗得起,我们也耗得起。”
楚鸢歌抿抿唇。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影卫走进屋里,将一封火漆封口的信交给凤砚卿:“西北加急送来的。”
楚鸢歌忙问:“是大哥写来的吗?”
凤砚卿打开信封,粗略一扫,点了点头。
楚鸢歌凑过去一起看:“写的什么?”
一目十行地扫过,视线和凤砚卿的对上,相顾无言,面色凝重。
张嘴正要说话,又一名影卫进来,这次送来的是明黄色的圣旨——泰康帝命炽王查完官盐一案后直接前往西北,不必回皇城。
楚鸢歌眉心一拧:“父皇的圣旨都来了,情况应该比大哥信上说的严重。”
凤砚卿轻嗤:“西北十八部,看来是我太久没露面,给了他们可以践踏凤国国土的错觉。”
说完,他转眸看自家小财迷:“歌儿,你……”
“我不回去,你省省口舌吧。”不等他说完,楚鸢歌就打断了他。
凤砚卿无奈失笑:“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楚鸢歌撇撇嘴:“我就是知道。”
凤砚卿不想让她跟着去西北吃沙子,更不想让她去领略凛冽的北风,但看她满脸坚定,他也很清楚他劝不动。
轻叹一声,凤砚卿蹭蹭她脸颊,无奈又宠溺地道:“那便一起去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