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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叔正忙着把泡了一晚上的高粱均匀地铺在蒸笼上，雾气让他的脸看起来不很真实，他头也不抬，语气硬邦邦的。
沈玉棠的脸刷的一下就烫了起来，赶紧跑上去帮忙，嘴里低低解释着。
“杨叔，是我不好，来晚了。”
“四少爷，这不是你的活，你别随便插手。”
杨叔却像是生她的气一样，一把推开了她的手，沈玉棠的脸就更烫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喃喃说道。
“杨叔，您是咋了，咋开始叫我四少爷了，我不是啥四少爷，您别这么着……”
“老杨，小成子还小，今儿也是第二天来烧锅帮忙，不懂这里面的规矩，你慢慢教就是了，何苦这么为难娃嘛。”
沈二叔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开口了，脸上依然带着一贯的微笑，话里却带着石头。
他这一开口，周围的伙计们也不好不说话了，都开口劝了起来。
“是啊杨叔，四少爷还是个小娃娃，话说重了不好。”
“杨叔，你安排了四少爷做啥就让他去做嘛，别让他这么干站着，多不得劲儿啊。”
“四少爷，你过来，咱们还干昨儿的活儿，我瞧着你昨儿的高粱筛得不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众人都相劝的缘故，杨叔绷着脸，却也不再说话了，有个小伙计拉了沈玉棠去筛高粱，众人也都不言语了。
沈二叔却像是不放心，跟着沈玉棠一起走过去，一面走一面说着。
“成儿，有啥活儿你就看着干，有啥事儿不会的你就来找二叔，有人不愿意教你东西，二叔愿意手把手地带着你，你是沈家四少爷，不能让人欺负了，也不能让人瞧不起。”
“二叔，没人欺负我……”
沈二叔这话虽是嘱咐她的，可也不知怎么地，声音却一点儿也不小，倒像是有意说给众人听的一样。
沈玉棠只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可是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只能赶紧回了一句，便跑去筛高粱了。
她干得极为认真，一点儿也不吝啬气力，只是心里却始终憋着一个疑团。
昨儿个杨叔虽然话也不多，不怎么搭理自己，可是她能感觉出来他对自己还是和善的，欣赏的，怎么就过了一晚上而已，杨叔就变了脸，对自己冷冰冰的，还冷嘲热讽的极为敌意呢？
可是这一个上午，杨叔都没过来瞧上她一眼，沈玉棠越发觉得心里失落，中午吃饭的时候也不敢往杨叔身边凑，好在一起干活的胖墩是个很自来熟的小伙计，拉着她凑在一堆吃饭，一边吃一边劝。
“行啦，别往杨叔那边瞅了，你没看出来啊，杨叔他不待见你，压根就不想教你，这个山里面出来的老木头疙瘩，就是这么个臭脾气，除了咱老东家你爷爷，他对谁都这副臭脸，难看的要死……你往后就别往他面前凑了，免得他再挤兑你。”
胖墩说得唾沫星子乱飞，沈玉棠只觉得心里更加沉甸甸的，果然不再往杨叔那边看了，只是低着头往嘴里扒饭。
只是她没注意到，杨叔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往这边扫了一遍，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