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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生为一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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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贵人家到了晚上就寝的时候都会在外室点上一盏小灯,就是为了怕起夜的时候不小心磕着碰着。可是她发现原本搁在桌上的那盏琉璃小灯已经灭了,她不得不用了法力重新点燃。

    室内很安静,没有小光的踪迹。扶桑只好披了斗篷提着灯离开房去外头找,一推开门,外头竟是大雨滂沱。

    廊下的一排灯笼早就被吹灭了,她提着灯一直往远处看,“小光!小光你在哪里?”

    回答她的只有风声和雨声。扶桑的鞋已经被雨打湿了,雨水溅到她裤腿上,寝衣单薄,隔着一层布料她整个小腿肚都是凉的。扶桑将斗篷拢的更紧,突然间嗅到了空气里的鬼气。

    因为下雨天,又是晚上,阴气重些倒是正常。那鬼气很淡,隐匿在雨气里,若是旁的人定是察觉不出。扶桑皱了皱眉将灯搁在地上,咬破了指尖血,血落地的同一瞬间念了咒。

    以血滴为中心,开始向外头发出一种淡红色的光来。这是她独创的咒,在夜里可以搜寻异象。那淡红色光变成一条线,一直往外蔓延,出了门口后往一个方向过去。

    扶桑眯起眼,那是马姑娘的闺房。

    廊下靠墙的地方放着一把伞,伞下面已经汇聚了一圈水渍。想来是守夜的丫鬟落下的,扶桑拿了伞紧紧了衣服就就往外走去。

    然而她走出院门才发觉不对头。雨幕很大,周围的屋子都显得有些模糊,扶桑走出有一会儿了可是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走到马姑娘的屋子。马老爷给她们准备的客房距离马姑娘的闺房并不远,百步之内是可以走到了。

    因为下雨,扶桑必须要注意脚下的路,因此就没有刻意去看前头。但是按照她估算的时间应该早就到了,而不会还处在石子路上。

    她眯起眼睛,眼前的这条石子路是马老爷特地请工匠造的。这石头也不是普通的石头,据说是从深海里打捞起来的,这种石头很圆润,每天走上一会对身体很是有好处。因为造价不菲,所以马老爷并没有铺很远。

    可是如今扶桑一眼望过去,这条石子路竟是看不到尽头。

    一定有问题。她闭起眼睛感受了一下,但是因为下雨的缘故,阴气本来就比平时要重,因此影响了她的判断。

    这应该是一个结界,而不是简单的鬼打墙。如果要走出这里,必须要打破结界,可是要打破结界就要先找到阵眼。

    可是如今四周一片雾蒙蒙的,而且雨这么大,抑制了她大半的灵力。看来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先是小光无缘无故的失踪,然后引得她出门,还刻意放出鬼气来迷惑她。

    等扶桑真的踏进这结界中,这计谋才算完成了。一环扣一环,不管是人还是鬼都来者不善。也不知道来人是打着什么主意,如果只是想困住她也就罢了,但如果是准备将她困死在这里那就另当别论。

    雨越下越大,风倒是小了不少。但是扶桑身上已经半湿了,身上的斗篷根本不管用,她冻得浑身发抖。可是眼前也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她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

    她大约记得在这条石子路的附近是有一个很大的假山。马老爷虽说是个富绅,但也是喜欢附庸风雅,特地建造了一座假山,还在顶头盖了亭子,说是常看日出日落,心境能平和。

    扶桑对此不以为然,可是眼下那个山洞却是唯一可以避雨的好去处。她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处假山,然后钻进洞里。洞中有些潮湿,不过往里头去一些地都是干的。扶桑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那么冷了,她将伞放在洞口往里面又走了一点。

    原先是想寻一个地方生点火暖和一下,可是扶桑发现走到深处竟然看见了火光。她脚步一顿,难道这里有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扶桑往里头继续走。山洞最深处有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头躺着一个人,石块的缝隙里插着火把,因为快烧完了所以火光才会如此暗淡。

    “宋澈!”她凝神一看,几乎都要倒在地上。那个人她绝不会认错的,哪怕他此时闭着眼睛躺着不动,她也都能一眼认出来。

    她奔过去,先是握住宋澈的手。很凉,但是有脉搏。扶桑才狠狠的吐出一口气,宋澈还活着,她还以为他躺在这里是因为已经不在了。

    “阿澈,你醒醒。我是扶桑啊!”她爬过去在他耳边低低的喊,可是宋澈始终紧闭双眼。她红了眼,慢慢摸他的脸,不过才几天功夫没见,她却觉得自己好像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他了。

    眼泪砸下来落到宋澈的眼皮上,扶桑急忙去擦掉。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先是她被困在结界里,然后宋澈出现。这分明就是个阴谋,她必须要快些破开这个结界,可是外头倾盆大雨她带着一个宋澈要如何去找阵眼?

    如果把宋澈一个人留在这里,她更不放心。正迟疑的时候她瞥见宋澈身下似乎也有一点光亮,她小心的将宋澈移开来一些,果然看见了一个阵眼。

    她心中有许多疑问。将她困在这里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宋澈放在阵眼上,而且好像一切都在算计之中,故意引诱她一步步进入这个圈套。

    “算了,先出去再说。”扶桑扶起宋澈靠在自己身上,她掌心微微凝聚灵力,然后一掌劈下去。阵眼被破,发出灿烂的光芒来,下一刻他们就如同置身于空中一般。

    扶桑闭起眼睛,死死抱住宋澈。这种眩晕只有一刹那,很快就恢复平静了。她再度睁开眼,山洞还是这个山洞,但是外头已经没有雨声了。

    她艰难的扶起宋澈一步步往外走,若不是洞口那里还放着那把伞,她险些都要以为这是一场梦了。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不过地上倒还是湿漉漉的。扶桑因此走的很艰难,花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将宋澈带回房里。

    她头上都是汗,刚把门关上就看见一条鱼尾巴肆无忌惮的在那边摇啊摇。她抬头去看,果然就是小光,正趴在贵妃榻上嗑瓜子,小光的瓜子皮黏在嘴唇上,“扶桑你去哪里了?怎么还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话虽这么说,可是小光仍旧下来帮她一道把宋澈扛到床上去。小光看了半天,“这是那天在竹林的男人?扶桑,你去哪里把他找到的啊?”

    扶桑很累,连水也来不及喝一口就去检查宋澈。他身上没有伤口,就连前几天在竹林里受的伤也都好全了,她又替他把脉,也没有内伤的痕迹。可是宋澈却始终昏迷,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没有睁开眼睛。

    “阿澈,你看我一眼啊!”她害怕极了,跪在床边一直紧握他的手。宋澈的面容很安详,就像在睡觉一样。她碰碰他,多么希望宋澈能像往常一样笑着抱抱她。

    一边的小光看出一点端倪,“他这样子好像是被人下了咒啊!”

    扶桑立即支起身子,小光掐着下巴头头是道,“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面容这么平静,呼吸也正常。一定是被人下咒不让他醒来,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啊!”

    “你快想!小光,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宋澈醒来?”

    小光坐在边上想了很久,扶桑急的直跺脚,最后小光两手一摊,“想不出,我一直生活在海上,我能懂什么。”

    小光眨着美丽水润的眼睛,很是无辜。扶桑就差没给她跪下了,她转过身继续守着宋澈,小光见她不理自己只好又道:“你也别太担心,最起码他现在还没死呢!”收到扶桑恼怒的眼神后又急忙改口,“我们慢慢想法子呗!你灵力那么高,说不定就能想到法子呢!不过扶桑,你可不可以再施法啊?我前面沾过水了。”

    现在也能用宋澈无性命之忧来安慰自己了。扶桑没好气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去干什么了?”

    “我是鱼啊!我一天都没有泡过水了,我会干死的。正好外头在下大雨,我想着也不会有人出来,所以就去了那个池塘想泡一会儿。”

    扶桑简直要被她气死,一句话都不想说。小光却不依不饶,端了瓜子盆在边上嗑,“不过扶桑,你猜我见到什么了?”

    “我看见有一团黑气到了马姑娘屋子的上头。当时我泡在水里,就只看见那团黑气一点点消失,不过我猜应该是到了马姑娘的闺房里。我不敢起来,怕被人发现,所以这才回来找你,结果你也不见了。”

    扶桑紧蹙眉头,夺过小光手里的瓜子扣到身后,一脸严肃,“糟了,纠缠马姑娘的那个鬼恐怕一时半会是很难驱除了。不过她床头贴着我的符纸,就算那鬼法力高强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小光不太高兴,想去夺盆子。就在这时候房内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回头。扶桑设下的阵法之中,那串玛瑙果然红光大作,黄线上的铃铛明明都被棉花堵住此刻居然还能发声。

    扶桑扑过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窗被大风吹开,一团黑雾涌进来,小光顿时被包围。她在雾气里头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感觉好像有谁在拿手抚摸她的脸。她气的大叫:“登徒子!哪个王八蛋敢占你姑奶奶的便宜!”

    “就你废话多!”扶桑甩出一张符纸,掌心催动灵力,一团火球丢过去。立马就听到了小光鬼吼鬼叫的声音,“什么玩意!烧到我的尾巴了!”

    扶桑不得已不敢再随便施法了,那团黑雾逐渐散去,慢慢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与此同时那一串铃铛响的更厉害,玛瑙珠串的颜色越发红,这个阵也岌岌可危。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那声音一开口,是很冷的男子嗓音。影子很模糊,但扶桑能大致看出一点轮廓,此人的长相生的不俗。她一把扯过小光撂倒在边上,“你到底是谁?先前那个结界是不是你布下的?”

    那人盯着扶桑,最后目光落在小光脸上,“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要那串玛瑙?马姑娘的病是不是你造成的?”扶桑掌心开始凝聚灵力,她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很久,他身上的鬼气同马姑娘房中的一模一样,应该就是他所以导致马姑娘身上活人的阳气一天天减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