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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寂寞当年箫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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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终于缓过气来才发现宋澈身上一片冰凉,他将体温都度给她了,他自己则是冻得嘴唇发乌。扶桑急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这个傻子!”她往火里添了几根树枝,火烧的旺了些,宋澈才慢慢回转过来。

    衣服烘干之后两人才开始打量这座岛,宋澈见识多,“应该是个无人岛,也不晓得岛上有没有淡水。”

    扶桑知道他的担忧。在海上最怕的就是没有淡水,否则即便面对这一片汪洋大海,最后还是会活生生渴死。宋澈最不喜欢看她皱眉担忧的样子,本就生得好,一颦一笑都是一幅画。可偏偏要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来,他舍不得。

    “别怕,一切有我。”

    “可能我真的会给人带来灾难。”她靠进他怀里,闷闷不乐道:“像我这种长年同鬼怪打交道,动不动就去地府走一遭的姑娘,身上都是阴气。久而久之,身边的人也会变得很倒霉。”

    “胡说!”宋澈即刻反驳,“我才不信,你怎么会给我带来灾难呢?我自打遇上你,才觉得这世道有了意义。再说了我运气好,这么多年在战场上可从来没受过重伤,我不怕!”

    她被逗笑了,可是转念一想又开始操心了,“阿澈,之前的海妖你也看见了是不是?”

    宋澈点点头,也不再玩笑了,“我以前听过这种传说,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这些海妖能呼风唤雨,恐怕这次的暴风雨就是她做的。”

    “传说海妖多为女子,人身鱼尾,很是妖艳。虽然我没有看见她的腿,不过那样子也八九不离十了。”如果是陆地上的妖精她的把握还大些,但是到了海子里,她是真的没甚把握。

    宋澈摸摸她的头,突然又问:“鱼尾,那么海妖就是传说的鲛人吗?我听说鲛人浑身是宝,回头咱们抓了她,我让她给你搞一身鲛纱,等回去了晋城再做成嫁衣。”

    “不是。鲛人要比海妖高贵的多。”他是存心想让她开心些,扶桑却实在不想笑,“海妖是那些葬身大海的人身上怨气所幻化而成的。但通常来说溺死的人化为水鬼的比较多,海妖并不常见,我也是头一回见到而已。”

    由此可见,恐怕那个海妖心中有着极大的怨气。

    两人都有些累了。扶桑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宋澈心疼坏了,拿了自己的外衫给她裹着,“睡会儿吧!我守着你。”

    她点点头,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嘴里喃喃呓语,“我就睡一会儿,你记得叫醒我。”

    她睡着的时候特别好看。眼眸紧闭,小嘴微张,倒有几分娇憨的姿态,这可是她醒的时候绝对看不着的。大约是真的累了,扶桑发出很轻微的呼吸声,宋澈就这样一眼不眨的看了好久,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扶桑是被冻醒的。她打了个喷嚏,觉得身上一片寒凉。她先是没睁开眼,咕哝的喊了一声宋澈。可是没反应,她睁开眼睛,惊醒的坐起来。

    火堆已经熄灭了,原先盖在她身上的衣服被她蹬开落到一边去。而她旁边一个人都没有!天色彻底昏暗下来,远处的林子里还有奇怪的鸟叫声,扶桑屈起双膝,试探的喊了几声,“阿澈?宋澈!”

    无人应答。本该在她身边一直守着她的宋澈不见了!扶桑立即站起来,宋澈不会无缘无故丢下她的。一定是遇见了什么事情!

    月光下周遭的环境变得模模糊糊,扶桑勉强看到不远处一排脚印,是通往那片密林的。其实这时候进入林子实在算不得一种明智之举,但是她不能容忍宋澈出事,她一刻都等不了。

    睡过一觉后扶桑的灵力恢复了大半,她拿出灯笼,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密林。她一走进这个林子就发现了不对劲。这是一片竹林,瘴气很重,除此之外还有很浓的阴气。

    有阴气却没有鬼气,就证明这竹林里有尸体。这林子常年无人管理,里头杂草丛生,几乎没有一条好路。扶桑走的很艰辛,她扶着一株青竹喘气,走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离开这竹林。

    想来是迷了路,她擦擦头上的汗,眼前忽然飞快的闪过一道白影。扶桑抬头去看,前面却空无一人。她绝不相信是自己眼花了,从小到大婆婆一直说她的五感比起旁人要灵敏的多,做阴阳师再合适不过。

    就在刚才,她嗅到了一丝妖气。

    她往前走了几步,身侧又是一道白影,扶桑一转身就又什么都没有了。她捏紧了灯笼,掌心里窜出一把火,“为何不现身?”

    她一把火烧出去,就算没有路这些竹子给她烧光了,她也能走出来!

    “你是在找我吗?”这声音如出谷黄鹂,又十分娇娇滴滴。当真应了那一句“练色娱目,流声悦耳”。

    扶桑回过头,月光穿透竹叶,凄凄淡淡的洒在林子里。身着白衣的姑娘面容倾城,歪着头巧笑倩兮,那样子真是不谙世事,玲珑婉约。

    可是她手里抓着已经昏迷了的宋澈。

    扶桑双手捏的死紧,尽量迫使自己慢慢冷静下来。宋澈歪着脑袋,头上有个伤口,血已经不流了。但是一大块凝在那里,很是渗人。

    “你在找我吗?”那女子又重复了一遍。扶桑的目光由上而下,那女子本该是腿部的地方却是一条深蓝色的鱼尾。那鱼尾摆动的很欢快,那女子见了扶桑的打量更开心了,“你也觉得这尾巴好看是不是?”

    “那我把尾巴送给你,你把你的腿给我好不好?”明明这样好听的嗓音,说话跟唱歌一样的动听,可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却叫人不寒而栗,“我想要一双腿。我抓过很多人,可他们都没有你好看。你的腿一定很漂亮,给我好不好?”

    海妖的声音是有蛊惑的能力的。扶桑的头脑渐渐发晕,连带着眼前看到的东西都是模糊的。她往前走了一步,手中的灯笼忽然猛烈的晃动,带起一阵大风。

    那风里有鬼哭声,听起来很吓人。扶桑顿时就醒了,她咬破了舌尖,借以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海妖的脸上全是遗憾,“真可惜。你不愿意把腿给我吗?”她说的平静,就好像只是在问你晚上要吃什么一样。

    “我只说一遍,把他还给我。”扶桑面色平静,可是她眼底有着滔天怒气。握着灯笼的那一只手紧了又松,她怕自己忍不住就要大开杀戒。

    “他?”海妖侧头看了看宋澈,当着扶桑的面凑过头在宋澈脸上到处嗅,“好香的味道。我吃过那么多人,可是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

    扶桑的后槽牙都恨不得咬碎了。她再也不能忍下去了,抛起灯笼,一面念咒一面打出一个火球丢过去。那海妖却一点都不紧张,反而慢悠悠的把宋澈挡在前面,扶桑的火球擦过宋澈的头发,堪堪烧掉一截。

    扶桑立即收回手,眸子里都是溃败的神情,“你要怎么样?”

    宋澈在海妖手里,她不能轻举妄动。那是她的夫君,他们成亲的时日还不满十天。她不能让他有事,所以扶桑妥协了,“你放过他,我答应你任何条件。”

    海妖又在宋澈身上四处嗅,然后才仰起头,拖地的长发一直在地上乱扫,她努着嘴,“我要你的腿!”

    “好。”扶桑没有犹豫,“我的腿可以给你,但是你要放过他。”

    海妖拖着鱼尾往前走了好几步,一直走到扶桑面前。然后将宋澈一砸,扶桑急忙去接,“阿澈?”他的伤口撞到了尖利的石块,又开始流血了。

    扶桑手忙脚乱的去按,可是身边一点药都没有,宋澈就一直流血。最后还是那海妖甩出一片黑色的东西到她跟前,“敷在他伤口上。”

    那东西很滑,拿在手里湿哒哒的。扶桑也没有怀疑,急忙摁在宋澈的头上。没过多久伤口果然不再流血了,扶桑松了一口气。

    “我要你的腿。”海妖重复的说这句话。

    扶桑点点头,将宋澈放下。可是她一动,他就醒了,宋澈抓着扶桑的裙摆,“别去。”他虽然一直在昏迷,但是影影绰绰的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扶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俯身抱住他的头,“阿澈,我好怕你会醒不来。”一个人一旦有了软肋,从此以后都找不到坚强的理由。

    宋澈费力的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到这时候了他还在想办法逗她开心,“别哭。你那么厉害,肯定还能去地府把我找回来。扶桑,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

    原本安静待在一边的海妖却突然抱着头大叫,像发狂一样的甩着尾巴。两边的竹子都被她的尾巴截断了,她面色发白,拽起扶桑就飞快的游走在林子里。

    宋澈哪还有力气追,只能趴在原地撕心裂肺的喊。

    扶桑被海妖拖着,尾巴游得快,她的头就一直磕到撞到。额头上有湿润的东西淌下来,她不去摸都知道自己肯定撞破了头。

    海妖一直在林子里游走,出了林子后路就开始变得平坦了。但是天太黑,她的灯笼又不在身边根本看不清路。后来又是一头撞在了大石块上,彻底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