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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夏瓦谱夫身后走过奢华的宫殿庭院,院子里弥漫的浓烈血味令我反胃不已,依稀可以看到草地上凝固的大片黑色血块和满地碎肉残骨。这个皇宫里,应该没有什么活人了吧?
蚂蚁,果然是和人类彻底对立的可怕生物。
收起最后一丝侥幸,我的表情慢慢沉静下去,所有的情绪和思维都被隐藏到内心最深处,留在表面的,只是一具由理智完全支配的外壳,就算是最好的心理学家,也无法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
这就是属于易斯特的,无懈可击的完美面具。
就在走上台阶之前,一个脑侧长着两根黑色弯角的奇美拉蚁从王座大厅里走了出来,背着光的修长身影包裹在黑色战甲之中,红色披风因为大幅度的走路动作高高扬起,在风中发出利落的清响。
留意到我们的走近,他的脚步缓慢下来,仿佛巡视领地的王者般优雅低头,将目光定在台阶下的夏瓦谱夫身上。
夏日的晨风突然停歇下来,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的寂静中,我看清了,他的脸——
那张总是喜欢逗我生气,然后坏笑不已的脸。
那张帮我掖好被窝,静静等着我入睡的脸。
那张看到我受伤,就比什么时候都要可怕的脸。
那张最终消失在蓝色电流中的,被疼痛扭曲的脸……
易斯特的面具顷刻间碎裂,仪式大厅的惊吓,在那之后的担忧,一日比一日强烈的思念,几乎是同时在干涸的心底炸裂开来,化为两道无法抑制的湿润。
喉头酸噎得说不出话,我只能贪婪地盯着他的脸,浑身颤抖,无法动弹。
西索……我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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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的食物么?这种程度的……他还真是不挑啊~”释放出部分妖气,欣赏着夏瓦谱夫突然转白的脸色,西索的微笑无比邪肆,“通过进食获取力量是他的本能吧,不找强一点的食物可不行哟~”
“启…启禀大人,易斯特先生是陛下的客人。”下意识地将易斯特护入防御范围,就算在这种绝对力量的压迫下,夏瓦谱夫还是尽职地执行着王的命令。
这就是护卫军的忠诚,即便是死亡也无法动摇。
“放心吧,我没有吃东西的必要呢~”在所有奇美拉蚁中,第一任王者是唯一不需要进食的异类,因此巢穴里很多师团长都曾私下揣测王者的来历。
也只有他,不受奇美拉蚁族群中无法动摇的“规则”限制,拥有着随心所欲的自由。不论是和女王平起平坐的过去,还是在新的王者登基的现在。
但是夏瓦谱夫永远只会承认一个王者,那就是第二代的陛下,这是“规则”刻在他灵魂深处的烙印,也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
注视着那位大人消失的方向,夏瓦谱夫终于松了口气。
眼角余光瞥见易斯特失魂落魄泪痕满面的表情,他微微皱眉。
被大人的力量吓成这样吗?这个人类弱得可以。
即使拥有再高的智慧,也只有被他们随意抹杀的命运,人类,果然是食物链下端的生物。
陛下期望的新王国,会由他们三大护卫亲手奉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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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转角,西索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脑海再度浮现那个人类的脸,那交杂了震惊狂喜的表情,绿色双眸里突然迸发的神采,还有夺眶而出的,讨厌的眼泪。
是的,讨厌。
轻轻按住心口,西索厌恶地蹙起眉头。
这种沉闷的酸痛,是怎么回事?
胸口受伤了吗?可是,并没有受到攻击呢。
为什么在看到那些眼泪后,这里,就如此难受。
有记忆以来从未感受过“痛觉”的任性王者恼了,尖锐的指甲瞬间刺入黑铠,剖开左胸,将心脏狠狠挖出,掐成碎末!
吱啪……噼啦……
胸口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在新的心脏长出来后,最后一块血肉悄然封上洞口,仿佛皮肤一部分的黑色战甲也开始重新嵌合。
还是,不行。
无法摆脱的钝痛令他越来越焦躁,这时候,一头大摇大摆的狮子型蚂蚁擦肩而过,将他往旁边狠狠一撞。
“愣在路中央找死啊!你是哪个团的?”
即便师团长中,也有一些没见过他的后期出生者。
噗!!!
甚至来不及看到他出手的动作,狮子就爆裂为比尘埃还要细小的无数碎末。
被轰成晨雾般微薄颗粒的血肉弥漫开去,随着微风将空气染成一片猩红。
长着犄角的男人慢慢走出血雾,右足往地上一踏,瞬间消失在原地。
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越过屋檐蹿入森林的他,面容因为狂躁和嗜血极度扭曲。
人类的高手吗?
希望厉害到足以让他改变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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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鲁艾姆的脸色十分难看,应该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愠怒的表情。
“和我下棋,或者死!”
棋盘上还保留着上一局的落子,顺着棋局痕迹,白子最后几步的连环圈套缓缓在脑海浮现。
这个招式……正是4岁那年和糜稽玩国际象棋的时候,他所创造的绝妙隐藏式陷阱。
果然没错,那个男人……正是西索。
可是为什么,西索会和蚂蚁在一起?
为什么,他会变成那幅诡异的模样?
为什么,他会用蔑视蝼蚁的冰冷眼神注视我?
那种表情……绝对不会是伪装,难道他……不记得我了吗?
慌张地拭去泪水,在梅鲁艾姆生疑之前解释:“抱歉,看到如此绝妙的对局,一时太激动所以……”
“你能看懂白子最后的几步棋路?”
西索擦肩而过时冰冷的眼神不断在脑海回旋,心口疼得像是要裂开,但我还不能倒下,因为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用尽全身力气将所有情绪压回心灵深处,我靠摆弄棋子转移注意力,将当年卯足劲想了几天几夜才得出的破解方法全盘托出:
“是的,几乎无懈可击的隐蔽式四重连环圈套,无论王怎么移动,都会被将死。要应对这一招,必须使用弃子战术……”
梅鲁艾姆突然问了一句:“朕的棋,输在哪里?”
慢慢放下棋子,我深吸口气,尽量平静地回答:
“陛下,您聪明绝顶,几日内进步速度是许多棋手一生也达不到的。但是,您却缺少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想起第一次发现糜稽表象下的真面目,那个天分惊人的孤独身影,渐渐和眼前的梅鲁艾姆重叠在一起。
“您没有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这么形容也许很冒犯,但是陛下,在您看来,被很多棋手视为生命的棋,只是一场游戏吧。”
不只是棋,还有这个世界。
“相比陛下,我的力量微小得不足一提,也没有其他值得夸耀的特长,唯一的优点,就是诚心诚意热爱自己身边每一样事物。”
“抱着‘这只不过是一场游戏’的心态,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会有厌烦的一天,到头来您会发现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那个戴着各种面具,将自己和普通人隔绝开的少年,深藏在眼底的,也是同样空虚的落寞。
“能够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反而是陛下的幸运哩。在将他彻底甩到身后之前,尽情享受追逐与被追逐的乐趣吧。在这个无聊的世界里,只有能够站在身边的伙伴和同等水平的敌手,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东西。”
“朕是王,不需要平起平坐的伙伴。”梅鲁艾姆拎起棋盘上的两只王,将白色的那个捏成粉末。
雪白的石粉从他手心慢慢洒落。
“敌手?真是有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