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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天蜀中都是阴雨连绵。昨夜三更时分狂风突至,瓢泼大雨伴着闪电折腾了一夜。天刚蒙蒙亮时,依旧飘着细雨。
府中的大人物们都趁着阴雨连天多睡上一会儿。但是王总管可不顾不得享受,早早的就从床上爬起来。一夜的大雨,想必王府里很多地方都积了水。前院的几棵芭蕉树肯定也是受不住摧残的。
王总管先去前院逛了逛,看见一地的芭蕉叶不由得皱了皱眉。加急了步子沿着青石板走进了后院。
荷湖里的荷花都被打断了花朵,只漏出光秃秃的花干在水面上打着秋千。偶尔几只红色的锦鲤冒头啃上几口,发现并不能食用后就沉下去了。
水位也上涨了不少,看着灰蒙蒙的天。这雨一时三刻也停不了,要赶紧催促下人们将院子收拾干净后抽抽水。
王世昌顺着石路继续往后院侧门的方向走去,路过李怀安的院子不由得冲里面看了看。院子中央的石桌被墨水染成了黑色,想必是前两天写完之后就没收回去。
王世昌摇了摇头,前些日子李怀安亲自领着二狗和夏旬两个下人指着王世昌的鼻子道:“这两个是我李怀安的人,以后你再敢随意使唤,我打断你的狗腿。”
好嘛,二狗这些天连每月抽查的府礼都不来背了。整日窝在后院种些花花草草,要不然就拿着木棍在荷湖边上写“二狗”两个字。
想起这个王世昌肚子里的气就窝的出不来,到了下人们住的大通铺直接一脚踹开门道:“狗日的们还睡呢!脑袋都想不想要了!”
随后整个院子接二连三的传出踹门声和匆匆忙忙往外面跑的脚步声。
王世昌倒是好眼福,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连着踹了三个女下人的门后好好的看了一把。
就拿二狗的话来说:“王大人最喜欢的事就是踹女仆人的门。”
王世昌咧着个嘴到了最边上的一间茅屋,换了换表情,一脸正义的敲了敲门。
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进来声,王世昌这才一脚踹开了门冲着院子里喊:“世子殿下还吃不吃饭了?”
看着还睡意朦胧,眯着眼望着王世昌的剑九幽。王世昌笑了笑,走出了这个脏杂的院子。
本来王世昌是将世子旁边的那座院子留给剑九幽的,但是剑九幽偏偏就看上了这里。而且还要求对待对待剑九幽就想对待那些下人们一样就好。
王世昌请示了蜀王,蜀王笑了笑,给了个“你看着办”的答案。这让王世昌头疼了半天,最后不得已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既然圆了你剑九幽的愿,也表达了我王世昌的敬意。
王世昌边想边乐,准备去踢前院起居丫鬟们的门了。
约莫早饭刚刚吃完,一个打着油纸伞的白衣书生慢步从街角转入了江临街。雨水打在地面上不断溅起水花,但是书生的白衣依旧净如雪涟。远远望去,书生温文尔雅,行走时腰间的和田青白玉叮当脆响。让人恍如仙雅下凡一般。
这江临街的第一户人家是前国子监监理大人温善邱的府邸,如今虽说是已经告老还乡。但是阁老左旗宗将前工部尚书一脚踹进大牢后,现监理黄世昌将温善邱的长子温百家提到了工部尚书的官位上。
所以说温善邱的实力如今在朝中依旧是不容小嘘。先不说那个工部尚书的儿子,就是根深蒂固的黄党都够惹麻烦的家伙们喝上一壶。要不然阁老大人也不会头疼半辈子也拔不掉这可颗将枯树。
书生将油纸伞斜着侧脸看了看温府大门前的两头石狮子,笑了笑后继续慢步往街里走去。
到了街正中的蜀王府门前,书生将油纸伞收了起来,任由雨打在头发和白衣上依旧慢步踏上台阶。
门口的甲士远远就注意到书生的出尘,还没等书生踏上第六节台阶。甲士便迎来上去。
“公子留个姓名,小的好去通报。”
书生笑着冲甲士行了个书生礼道:“小生李太白,特来拜见蜀王。勇士辛苦。”
甲士先是一愣,没想到这书生竟将自己夸做勇士。随后裂开嘴道:“公子稍等。”
随后甲士三步并两步,进来府门。李太白也笑了笑转过身将油纸伞拄在手中,看着远处烟雨中的成都府。千楼万阁朦胧可现,几只家鸽不时掠过天际。嗓门大的商贩竟然喊破了两条街传到了这素有重官街之称的江临街来了。
李太白听到两声“白菜”后笑的更开心,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雨后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自语道:“成都七月雾雨漫,琼楼玉宇皆仙阁。商人瞭首叹雾美,一音转回凡尘间。”
“好诗,好诗!”
李易连伞都顾不得打上,跑到府门前见李太白略有所思。李易不想扰了李太白的雅兴,惦着脚走到了李太白身后,静静的听完李太白张口就来的七言律诗。
李太白尴尬的笑了笑道:“让师叔见笑了。”
李易摆了摆手道:“本王自从到这鬼地方,打交道的不是鲁莽武夫就是只会写奏书的官夫子。难得一饱耳福。走,进府说。”
两个甲士抬着一张巨大的油纸伞,将李易和李太白严严实实的罩在里面。雨水顺着伞轴滴在盔甲上当当作响。
“太白何时到的成都府,也不给本王通个口信。”
李太白笑了笑道:“几天有余了。家父说让太白进了成都府就先拜见师叔。但是同窗徐川非要拉着太白去寒林江去了一趟,这才耽误了。还请师叔莫要怪罪。”
李易眯着眼想了想道:“是广陵县的县令徐川嘛?”
李太白点了点头道:“是的。”
李易道:“此子心高气傲,但是颇有见地。所以本王让他去广陵县磨炼磨炼,将来成就不可估量。”
李太白继续点头道:“安陆才高八斗,师叔可不能放过。”
李易见了李太白心中舒畅,顿时觉得早上还看着晦气的光秃秃的芭蕉树现在倒是有些俊美。
“老先生身体可好?”
李太白道:“祖父虽年事已高,但是身体依旧硬朗。牛肉能吃半斤,每日还要写上三千文书。”
李易叹了口气道:“一别十多年,老先生已经八十九岁了。本想着过些日子去琅琊阁拜访,但是去不了了。”
李太白道:“无妨,祖父知道蜀地繁杂事多。再加上大将军一走,师叔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两人说着就到了进府的蜀王府大厅,李易让了坐后便从大厅出去了。李太白端着王世昌送来的岭南毛尖,心里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李易端着一个木匣走了进来放在李太白的桌上打开。
匣中放着一台刻有九星连珠的黑砚台,和一支笔。
李易吧唧着嘴道:“这砚台是吐蕃卡里求山脉特有的黑砚石,求的是大家金茧亲自打磨雕刻。虽说抵不上价值连城,但是中原大地倒是少见。这笔是吐蕃独有的白狼颈豪加上百年金丝楠制作而成,可清心养性。”
李太白平日里最喜文房四宝,匣里的东西相比李太白可以形容为明珠与青龙。
李易看着挪不动眼睛的李太白后拍了片李太白的后背道:“本就是送你的,拿回琅琊阁再好好去欣赏吧。”
李太白略有表示的行了行礼,眼睛依旧盯着匣中的两样宝物。
李易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匣子合住道:“你我叔侄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别让这东西耽误了说话的功夫。”
李太白依依不舍的摸了摸匣中后道:“师叔送太白如此大礼,那太白也有两份礼送给师叔,不知师叔看不看得上。”
李易眼睛一亮道:“哦?”
李太白笑道:“一是李太白,二是世子殿下的将来。”
李易手中握着的茶杯猛然被捏碎,李易顾不得擦拭直接抓住李太白的手道:“所言当真?”
李太白坚定的看着李易惊喜的脸道:“此事无戏言。”
李易松开了李太白的手,慢慢退回去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青石板,然后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道:“好,好,好。”
李太白道:“只是太白此时不能马上就来蜀王府,一是实在学问未学明白,太白身在府中心在外。办事自然是不能得心应手。二是谋天下的火候还有所欠缺,神算子的棋局太白还未前去。”
李易道:“何时能了?”
李太白笑道:“师叔莫要着急,时机成熟时太白自然前来。另外太白还是希望师叔早些启用安陆,此次相见太白感受颇深。安陆的棱角已经打磨的七七八八了。”
李易点了点头道:“徐川本王一定在你来之前送他个二品帽子。那第二呢?”
李太白从袖中慢慢掏出了一个白色的锦囊,双手递给李太白后道:“此锦囊是祖父亲自书写让太白交给师叔的。此中就是世子的未来。”
李易刚要打开锦囊,被李太白轻轻捏住了锦囊口道:“此锦囊天下之后师叔一人能看,看完之后化为灰烬。”
说完之后李太白拿起了木匣后对着李易行了个礼道:“太白还与世子殿下有约,就先告退了。还望师叔晌午能给太白备上一桌好菜。”
说完之后李太白不等李易说话就走了出去,将堂门紧紧关闭了。
李易打开锦囊,里面卷着一张巴掌大的纸条。上面写着“宠,狠,撒,让,天下”六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