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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本草纲目》记载,杏:杏生晋山川谷。五月采之。叶皆圆而有尖,二月开红花,亦有千叶者,不结实。甘而有沙者为沙杏,黄而带酢者为梅杏,青而带黄者为柰杏。其金杏大如梨,黄如橘。味酸、热、有小毒。
————《济世医报》
温卿良瞧着她那副跃跃欲试的摸样,不由轻笑,“小椒希望我去帮忙?”
捻蕴劫不走人的。依着顾漪的性子,是断断不会随他离开,而捻蕴在他身边多年,向来是走哪带哪,还有谁会不认识他?现在虽是这么大的动静,但事后也不会太难为他的。所以他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没什么多大作用。
不过……若是她想让他走上一遭的话,倒也无妨……
竹苓伸手将他往前推了把,都懒得再说其他了,“废什么话呀你……”
有这说话的功夫人都救到手了,个大男人还这么磨磨唧唧。不过,看那个捻蕴天天跟闷葫芦似的,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么牛啊……这么多人都没法抓住他。
温卿良顺着她那力度走了过去,不紧不慢的步伐,甫一现身于刑场,监斩官便端正了歪斜的乌纱从桌后绕了出来,“九……九王爷……”
他扑通一声便跪了地,周围还围困捻蕴与顾漪的士兵也是唰啦啦的丢了兵器跟着下跪。
“哇啊……”竹苓一个人在外头望看着,杏眸璨璨,就好像是盛着整片明媚的碎星,“这家伙还真是威风。”她兀自嘀嘀咕咕着,也没打算上前,就在士兵的外圈看着热闹。
捻蕴还紧紧抓着顾漪的手,平凡无奇的脸上似乎永远都只有一种表情。顾漪试着挣了几次都挣不开他的束缚,不由蹙眉道:“如果你是哥哥派来的,那么还请你告诉他,不要再为我费心了,杀人偿命,这是顾漪本就要还的债……”
她本就是应死之人,苟活了这么些年,也了了最后的心愿……该知足了……
“我不准!”捻蕴的声音似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不管你是还债也好欠债也罢,我都不准你再离开!”
若是知道当初的淮北一战会让她去而无返……他手下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要生生捏碎她的手骨。
这回他一定不会再让她离开了!绝对!
温卿良倒是没理会那边拉拉扯扯的两人,慢条斯理的来到监斩官边上,“大人就看在本王的面子上,允他们谈会吧。”他抬头望了眼天色,翘唇轻笑,“离行刑的时间还早,不会耽搁的。”
监斩官赔笑着连连点头,抬袖擦着脸上的薄汗。
看着周围的士兵姑且退了下去,顾漪有些无奈的叹息,“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照我的话回,哥哥是不会怪罪于你的。”
如果知道这是她的意愿的话……自小便疼宠她的哥哥……又如何会迁怒于别人?
捻蕴绷着张脸不说话,但手下的力度也丝毫未松懈。
“顾漪,你可还记得他是谁?”交代了该交代的,温卿良觉得自己也该好心一回了,指着那捻蕴问着她。
顾漪满目疑惑,细细打量了捻蕴一阵,继而摇头,“许是府中新来的?”
多年未归,府中的人早换了大半,哪还记得真切。
捻蕴眸光一闪,不自觉绷僵了脸。温卿良似笑非笑,手中折扇一收,‘嗒’的一声轻响,“呵,时过境迁,荏苒难似旧……”他像是感慨般微抬了头,“人还是原来那个人,却已经认不出了吗?”
顾漪听了他这话更加茫然了,转脸看着捻蕴,很平凡很普通的脸,要说唯一出色的,恐怕就只有那双眼睛了,虽然眼形看起来很普通,却显得格外的深邃明亮。但纵使如此,还是没有一点印象……
捻蕴亦在看着她,用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静静看着她。顾漪忽然觉得有点熟悉,但那也只是一点点,完全支撑不出一段完整的记忆。
“我们以前认识?”她轻轻问着他。
捻蕴点头,“认识。”
“可我不记得了……”那么多年的颠沛流离,许多的事情都已经模糊不清遍不真切了……也或许,是她真的老了……
捻蕴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并不似记忆中的触感,却依旧温热如当年,他低头看着她手上的伤疤火痂,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哽咽,“我是捻蕴。”
“……捻、蕴?”她跟着他慢慢的念着,半响才恍然,“可是,当时的你……”不是这副摸样啊……
像是知道她为什么惊讶,捻蕴的唇边翘起个好看的弧度来,“你忘记了吗?是你说我长得太好看,所以要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的。”
不知是记忆中的哪一年,才不过髫年的女孩声音稚嫩,伴随着不停歇的蝉鸣与夏花的清香,脆脆的穿过时间的指缝响彻脑海。
“喂,你,没错说的就是你,那个穿灰衣服的。一小破孩居然敢长得比我还标志……以后不准让别人看见你的脸,听到没?!”
“……我忘记了。”顾漪的双眼有些迷蒙,视线穿透他,不知飘落在哪。或许是漫叶飘零的尘埃深处,也可能是繁绕如画的烟雨庭巷……
总之,不会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的出现,也不会有惊艳于他的长相却霸道的不让别人看见的稚龄小女孩……
那些她都已经忘却……
“那么,你一直都没让其他人看过你的真实相貌了吗?”顾漪的手指能抚摸到捻蕴下颚处细细的痕缝,心中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一直认为她这一生已经无憾了,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却突然涌生出一种渴望?想知道那些已被她遗忘的、有他的以往……
捻蕴不自觉握住了她摸着自己脸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可不可以,再让我看最后一次……”顾漪抬眼望进他深邃明亮的眼睛里,那里清晰的倒映出她苍白憔悴的面容。
捻蕴再次轻点着头,却是带着她一道轻撕起那张依附在脸上的□□,“好。”
不知什么时候,温卿良已经回到了竹苓身边,见她也是副神思飘渺的摸样,不由在她头上轻敲了一记,“走了。”
竹苓反应慢半拍的摸着自己被打的头,难得没有发脾气,“啊?”
走?为什么要走啊?这不是还没看完的吗?
温卿良微抬着下颚,示意她看天,“快午时了。”
行刑的时间快到了,她难不成还真想在这看顾漪人头落地?
竹苓有些不忍的蹙眉,虽没看他,却不自觉扯了扯他宽大的衣袖,“哎,你不能让人放了顾漪吗?”
“杀人偿命,纵使是皇族子弟也不能幸免。”虽然说,他们常做的是借刀杀人……
她叹了口气,也不再纠结于这个,毕竟义州的知府夫妇可都是死在顾漪的梨花枪下。
见她的情绪变得低落,温卿良心思微转,将她带上了皇城最出名的酒令时鲜一绝、登楼远眺亦一绝的墨斋楼。
惯来的雅间已经摆好了精细的酒菜,温卿良将侍奉的人挥退,亲自替竹苓布起吃食来,不过这回的她倒是兴致缺缺。
“哎,你很清楚顾漪和捻蕴的事?”托着下颚,竹苓手中的筷子划拉了下碟中的糕点,突然开口问道。
比起这些吃的,她倒是比较好奇这个。
温卿良端着酒盏轻啜了口,品味着唇齿间美酒的馥郁芬芳,“怎么?想知道?”他微挑了秀美的眉目,美眸似笑非笑。
“你这不废话的嘛!捻蕴说的那个不让别人看见是怎么回事?”
“呵呵……怎么说好呢?可是长故事喔……”
他唇边泛着浅淡的笑意,视线落于她飞扬秀丽的小脸上,却透着淡淡的怀念,“该从……哪开始讲起呢?”
具体是哪一年,也记不真切了。他只记得那个冬天似乎格外的冷,料梢初寒,就算是怀中捧着个暖炉也会冻得发呛。
皇族子弟,身边总是会分几个玩伴,捻蕴自幼父母早亡被贩子卖进宫中,几经周转,倒是来了他的身边。不过那时的捻蕴就已经是沉默寡言的很了,他一贯便不喜那些唧唧喳喳到处闹腾的孩子,所以看着捻蕴也对胃口,便一直将他留在身边。
正是那个冬天,当时的顾漪之父还只是个小小的副将,但因是教他习武的师傅缘故,他家闺女生辰,作为徒弟的自己自然是得去拜礼的,也正是因为去的那一趟,让捻蕴遇见了这位将牵扯他后半生的女人,顾漪。
顾漪那时年纪尚幼,又被长辈哥哥疼宠,自然是娇惯霸道的很,就是和现在的顾画顾大小姐比起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理所应当的了,小姑娘见着了比自己还生的漂亮的小孩子,而且还是男孩,心里就不平衡了。乍呼呼的随口便丢出句这张脸只有她能看,别人都不许瞧的霸道话来。当时的捻蕴也不知脑子是犯了什么抽,彻底颠覆了冷脸不理人的行径,居然就那么一口应下了。接着回去便戴上了那张面具,一直到今日。
不过他也没有用主子的身份迫使捻蕴将面具拿下的,作为皇族子弟,身边自然得有几个值得信赖的探子,但要是探子本身长得太过出众的话,反而会引起世人注意不便行事。所以捻蕴此举的好处只多不少,他也就一直默许了去。
不过后来……已经戴上了面具遮掩了自己出众相貌的捻蕴再与顾漪相遇之时,她却已然认不出他来了……
“喂……”竹苓听他说了老半天,有些受不了的打断道:“这就是你所谓的长故事?唧唧歪歪说了个半天简直就是废话好不好!这些姐姐靠猜都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