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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战阵最前面的长矛兵,齐齐发出“嚯”的一声,整齐的把长矛尾部狠狠撞在身后的土地之上,将矛杆夹在腋窝之处,双腿撑着身体向后扬起,形成人和矛杆夹成的“入”字,矛头斜斜的指向冲来的赵军骑兵,这是秦兵借助大地的力量抵挡骑兵的巨大的冲击力,否则即使能戳穿奔来的人马,自己也将被撞飞出去。
奔腾如涛的赵军骑兵如同撞在坚实的铁壁之上,一匹匹裹着皮甲的战马被密集的长矛刺穿头颈,一片一片向前跪倒,马上的骑士被高高抛在半空,旋即又落在后排秦军林立的矛尖之上,如同一片片枯叶漂浮在长矛组成的海洋之上,还未气绝的赵军骑士,身在半空,裂喉般的嚎叫着,一张张痛苦扭曲的面孔瞪视着身下举着长矛的的敌人,口中的血硟一滴一滴落在秦兵的脸上和身上。
一名名赵军骑士在战马撞上长矛之前的一瞬,把手中的长剑奋力抛向举着长矛的秦军,一个个秦兵被抛来的利剑砍在头上,插在胸口,鲜血喷射到半空,抓着矛杆的双手慢慢向下滑去,一个个身躯慢慢向后倒去,而身后的秦兵毫无惧色的接过前面战死者手中的长矛,凛然而立。远远望去,长矛阵前的秦军一排一排倒下,复又一排一排的挺身而立,战死者身旁的战友却依旧面无表情的紧握着矛杆,一双双冷酷的双眼的瞪视着前方。
徐子安被眼前骑兵战阵冲击长矛战阵的惨烈的场面惊呆了,这就是血腥的屠场,血肉模糊的尸体一层一层高高摞起,喷起的血沫把战阵之上的半空染成猩红一片,如同一团红雾慢慢飘过。
这时只见秦兵的后方涌出大群车兵,分成两队,向阵前的赵军两翼夹来,如同一对螃蟹的钳子慢慢合拢,秦兵从战车的两侧探出身体,双手持着长戈,从赵军骑士身边一掠而过,一颗颗喷洒着鲜血的头颅飞到半空,一具具失去首级的身躯依旧屹立在奔驰的战马之上,许久才歪身栽倒。
秦军已经发动全面的反击,大群的步兵手持长剑、盾牌、短矛跟在战车之后,向已经失去速度优势的赵军骑兵发动攻击。
这时只听见赵军中传来一阵敲钟的清脆之声,赵军所有混战中的骑兵齐齐调转马头,向箭头村方向撤退,秦军紧紧追击在败退的赵军身后。
徐子安见状忙向坡顶跑去,准备再次迎击秦军的攻击,这时,忽然看见坡顶冒出无数漆黑的矛头,接着一排一排赵军步兵整齐的列阵在坡顶,目视着远处的战况,每几十名步兵前面便停着一辆宽大的战车,战车上的旌旗在风中高高飘扬。
徐子安不由心中一宽,大部队终于来了,他知道在战国时期,虽然骑兵已经大量使用,但是战车还是作为战争的主力之一,每辆战车后通常配有50到75名步兵,战车的作用就像一座活动的堡垒,掩护着身后的步兵,在敌阵前打开缺口。
秦军的蒙恬显然看到了坡顶的赵军坡顶的主力部队,追击赵军的秦军战车部队慢慢停了下来,不多时又全军徐徐向西撤去。
徐子安走上坡顶,只见李牧身边站着一位气宇轩昂的将军,身材极为高大,足足高过徐子安半头,身着厚厚的褐色皮甲,好像一座铜塔,威风凛凛的立在那里。
见徐子安走上前来,李牧引荐道:“庞媛将军,这位便是徐子安。”
庞媛看到徐子安,赞许的微微点了点头,重又将目光移到远方。只见败退回来的赵军已经由来时的一万余人锐减到不足三千,不少还身上带伤,情状极其凄惨。
战车上的乐乘,眼中含着泪水从车上下来,在庞媛面前双膝跪地,道:“庞将军,下官不听李将军之言,贸然追击秦军,至有此大败,请庞将军赐我一死。”
庞媛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显然怒极,但说话的语气却异常平静:“乐乘将军,本将军无权处置与你,你且到赵括将军面前领罪,下去。”
乐乘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向东方走去,孤零零的背影越来越远,慢慢消失在远方。
庞媛转过头来对李牧说道:“从现在起,你暂代乐乘将军之职,升任偏将军,统领西线所有兵力。” 李牧拱手领命。
庞媛又对徐子安道:“徐壮士骁勇建功,升任旗门将军,归李牧将军调遣。”
就在庞媛说话的时候,远处的秦军已经停止撤退,在一处水泊旁边停了下来,开始安营扎寨,相隔箭头村不足十里。
庞媛指向远处的秦军,对身边众将说道:“看来秦军不得到箭头村是不会罢休的。”顿了顿又道:“赵括将军已经令进攻大粮山我军主力停止攻击,全线回撤,建立防线,箭头村便是我军西面防线的屏障,即使战至一兵一卒也决不能落于秦军之手,阵前退缩者,斩!”
“诺”,李牧和徐子安等赵军军官一起轰然领命,随后庞媛蹬车返回帅营。
暮色慢慢降临,厮杀一天的赵军将士坐在山上山下的草地之上,享受这短暂的宁静,赵兵每十人围坐在一处篝火前,人人都面无表情,目光凝视着一涨一缩的火苗,除了木柴燃烧发出的“啪啪“之声再无一人言语,突突不定的火光印得每张沉默的脸上一片残红。
赵军被包围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军,人人都知接下来的战斗只会一场比一场艰苦,一场比一场惨烈,自己能否活下去,能否回到家乡,都仿佛是极难回答的问题。
徐子安和李牧站在坡顶,俯视着大地,只见赵军的防线此时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篝火,如同天上的银河一般,在广莽的大地上镶缀出一条长长的光带,平原上的夜风一阵阵徐徐吹过,明亮的光带也随之一呼一闪,如同水面的波光,一层一层向远方荡漾而去。
一个士兵的歌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合着呼呼的风声,在寂静的山野之间远远回荡,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瞬时,山上山下数万赵兵一起从深沉的胸腔之中发出雄壮而又悲凉的歌声。
明月照,夜鸦寒,
着青衫,忆邯郸,
故关外,长城边,
花犹在,辰满天,
月是故乡圆,辉洒池塘边,
窈子倚门盼,望我解甲还,
野花香,好梦乡,
阡陌上,笑颦藏,
我还在他乡。。。。。。
凄凉的歌声使徐子安心中竟然一阵阵发酸,这些勇敢的战士,在沙场之上冲锋陷阵、血染大地,毫无贪生怕死之念;在敌阵之前马革裹尸,前仆后继,毫无畏惧退缩之举,然而在这夜晚,在这宁静的夜晚,一缕缕思乡之情,一片片念亲之意,却饱含在这苍茫的歌声之中,婉转挫叹,让人如何能不黯然落泪。
身边的李牧也合着歌声,喃喃的轻声哼唱着,徐子安转头看着李牧默然的面孔,问道:“大哥,你可婚娶?”
李牧从怀里取出一块蘸着鲜血的粉色丝帕,用手轻轻抚摸着,低声说道:“你嫂子此时怕是已经临盆了。”
徐子安喜道:“恭喜大哥了,此战结束,我一定要去看看侄儿,抱着他到处玩。”
李牧苦笑一声道:“你我兄弟,此战定然不会活着回去。”
徐子安吃了一惊,道:“大哥何出此言?”
李牧说道:“赵括将军战略上已经出现重大失误,被白起诱至长平谷地,这长平谷地便是这兵法上讲的死地,进不能攻取大粮山壁垒,退不能突破秦军韩王山壁堡,两翼是狭窄的平原,最适于秦军大规模使用骑兵和战车。”
徐子安思考片刻后,说道:“我军本还有集中兵力向一处突围的机会,可是赵括将军犹豫不绝,既想突围又不想放弃攻破大粮山之敌的最后机会,将兵力分散到各处把守,再待以时日,秦军援兵一到,就连这个机会也将失去。”
李牧道:“二弟所言不错。。。。。。”李牧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远处赵军防线传来一片喊杀之声,李牧腾然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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