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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这校场上,哪怕是李夫人这样的女流之辈,那也是将门出身,更使得一手好鞭法,是行家里手,乖官手下这六十人,一个个全副武装,甭说切磋了,若有上千人的小规模战斗,拉出去打上一个来回都足够。
当时的战争,不论是扶桑还是大明甚至欧洲,打仗主要还是靠精锐,扶桑叫武士,大明叫家丁,欧洲叫骑士,普通士兵也就是凑个热闹打一打顺风仗,至于戚家军,那个是异数,不能作为标准,而乖官这六十个浑身披甲的精锐,的确可以冲击一个千人队。
甚至,历史上满清鞑子的八旗,也不过就是把这样儿的战法发挥的淋漓尽致罢了,临战以几十个精锐在前,穿两层甲甚至三层甲,一个冲锋,就能击溃敌军的士气。
这时候,天空中突然又开始飘起雪花来,沸沸扬扬,地上很快就白了一层,李家的下人们不待吩咐,纷纷就撑起了硕大了伞来,一时间一顶接一顶的就全部展开,倒像是绽开了一朵朵的花儿,别有一番情趣。
李成梁看乖官脸上表情不动,依然笑着跟自家夫人说话,忍不住内心骂了一句小狐狸,再看看校场中间,对方带来的这数十人站得笔直,动也不动,可见是极精锐的,这时候就对当初南直隶缺粮事件他暗中下手捣鼓了几下的事儿有些后悔。
乖官和李夫人说了几句话,看现场尴尬,心知肚明,李成梁作为宁远伯,自然不好意思放下伯爵的架子让自己的人脱掉身上铠甲和对方打,当下就笑着道:“说起来,小侄孟浪了,有些钱就骚包,把手下装备的太好,这法子却是不合适军中推广……”
大明朝地方太大,若真是用乖官的标准,再大的家当也败不起,这也是为何当初倭寇糜烂江南的时候,戚继光、俞大猷说倭刀厉害,[长兵不捷,短兵不接,身多两断],倒不是说当时大明冶铁差劲,而是大明一般军卫用的都是制式武器,这样儿的武器追求的是价格便宜量又足,一造起码几万口,要是按早倭刀那个标准,大明兵部立马儿就得破产,而倭刀本就是武士用的,足轻用的是竹枪,所以倭寇对付当时军卫,等于武士欺负足轻,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头。
李成梁手下八千家丁,固然了不得,固然精锐,可他顶多也就是给家丁披甲,如何跟身穿南蛮铠甚至全身米兰式铁甲的乖官手下比?要知道,南蛮铠这东西,在扶桑那也得是丰臣秀吉、德川家康这样的大人物穿的,用这样儿的装备武装八千家丁,李成梁日进斗金也装备不起。
“贤侄财大气粗啊!”李成梁到底是做到伯爵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当下摸着下颌的短须就笑了起来,乖官顺藤摸瓜,笑着就道:“不如,小侄让手下演练演练,伯父当世名将,也好指点指点小侄。”
他说着,就冲菅谷梨沙使了一个眼色,菅谷梨沙会意,匆匆跑去对瑞恩斯坦波拿巴吩咐了几句后便回到乖官身边。
乖官让人演练的,其实就是西班牙方阵,西班牙方阵在当时来说,还是比较先进的,并且讲究绝对的纪律性,导致欧洲各国纷纷模仿,西班牙方阵要到十七世纪才算落伍。
有老瑞这样的人才在,乖官又怎么可能浪费呢!故此选择西班牙方阵,当然,他手下并无长矛兵和刀盾兵,但是老瑞手下全副武装的铁罐头和身穿南蛮甲腰胯太刀的扶桑剑豪们,却也完全能弥补,毕竟,乖官手下这些人也不需要真的上战场厮杀,去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相当于后世的教导队。
这一演武,顿时就把李成梁惊了一身的冷汗,说实话,即便碰上真正的西班牙方阵,乖官手下也能赢,为何?扶桑剑豪身披南蛮甲手持野太刀,那动作,一看就知道杀人利索,野太刀其实就是斩马刀,够长也够利,能砍,也能当枪来使用,完全可以把任何长矛给砍断,甚至能对付骑兵,身上的南蛮甲也有足够的防御力,至于老瑞手下,手持双手大剑往前头一顶,那更是合格的肉盾,而早合少女队的铁炮又拥有强大的远程能力,可谓能攻能守。
尤其是这时候正在下雪,早合少女队开火的时候,直接惊掉了一堆人的下巴,在场的就几乎没有军事外行,大明边军中三眼火铳和鸟铳等火器也是极多的,可是,雨雪天气中火器是几乎不能用的,却万万没想到,这位国舅爷手下颠覆了这个传统,不但能在雪中开火,开火速度更是惊人。
李成梁闻着寒冷空气中的火药味,一下就揪断了几根胡须,忍不住便问:“贤侄,这……这火铳……”
乖官一笑,当下就说道:“这叫雨火铳,不需要火绳,靠转簧发射,雨中也能射击,射速也快,就是造价贵了些,一杆要四百多两银子,伯父若喜欢,小侄送伯父两百杆好了。”他一张嘴,就是十万两银子砸了下去,关键是,别人拿十万两银子,还买不着。
这时候大明的火枪比扶桑的确略差一些,从后来的朝鲜战役就能看出来,大明的佛郎机炮狠,扶桑的火枪则更胜一筹,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大明的火枪不行,还真就是因为佛郎机炮太狠,而且口径多样,从细若儿臂到粗若合抱,有求必应,完全就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装填也方便,咵一下往里头塞一枚子铳就行了,而火绳枪从清理引火口到扣动扳机,足足九个步骤,稍微错掉一个步骤,或许枪就打不响。历史上一直到花旗国南北战争,都有上万的火绳枪从制造出来便没打响,上了战场一慌,要么通条在枪膛里头没拿出来,要么铅子儿滑落,要么火药堵塞太紧,总之各种原因。
这两百杆火枪一送,李成梁当即无话可说,总不好意思拿了人家东西还要争回面子罢!
这时候老瑞带着人操练完毕,又缓缓排成纵列,阵型丝毫不乱,离他们不远处,李府的家丁首领李争之满脸的苦涩,当然,也有些不服气的,低声嘀咕,都是银子堆出来的,咱们要有这些武器家什,肯定比他们厉害。
乖官眼睛尖,远远就瞧见李争之,当下就笑了笑,对奥真奈美吩咐几句,奥真奈美领会,过去和疋田文五郎景兼说了几句话,疋田文五郎转身看了看,挑了四人出来,连他五人,就把身上南蛮甲脱了,只带着太刀,到了近前,在雪中匍匐跪倒,齐声道:“疋田文五郎景兼(伊藤弥五郎景久)(神后伊豆守宗治)(林崎拔刀斋甚助)(斋藤传鬼坊胜秀),叩见剑尊。”
“伯父,不如让他们随便切磋一下。”乖官笑着就对李成梁说,心里头却暗中好笑,他以雷霆之势整合了整个扶桑剑派,不听话的不是去石见银山挖矿就是杀身成仁也就是扶桑说成菩提多了,剩下的通通加入他的剑庐,并且不许搞什么奥义秘传,所有秘籍全部要交出来。
这法子是粗暴了些,可是对于敝帚自珍的武林人士来说,的确是一个融合的最好法子,像是疋田文五郎景兼,那是上泉信纲的外甥兼得意弟子,柳生新阴流开祖柳生宗严曾经连接三次败在他剑下,本就是厉害之极的,再得剑庐各家各派的奥义、秘传、超秘剑,顿时就有一个飞跃。
或许有人认为,这些都是扶桑人,可是,如今这些剑豪,哪一个肯认为自己是扶桑人的?就跟五百年后拿了花旗国绿卡的,你再说人家是华裔,人家也自认为是花旗国人,其中道理是一般的。
这么多厉害的剑豪不用?乖官又不傻,再说了,过个几十年,这些流派的传承那就通通是大明的,这才是天朝包容万物的气象。
有这五位剑豪在,李家家丁自然又是输了一塌糊涂,李成梁一张老脸脸色难看,可他刚得了乖官两百杆雨火铳,正是拿人的手断,只好拼命拽着下颌胡须。
李家连输三场,到第四场的时候,乖官冲疋田文五郎景兼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让他放一放水,这时候上场的是林崎甚助,拔刀术的创始人,得到放水的指示后,的确放了水,这时候跟他比试的是李争之,这位李家家丁首领在连输三次后脸上挂不住,亲自下场了,偏生碰上后世所有居合流派的开祖,一刀就被割破了胸前衣裳,露出里头的肌肉来,然后林崎甚助顺势被李争之一脚踢翻,跪在地上缓缓收刀,大声用大明官话就承认自己输了。
乖官瞧了,只好苦笑,这个水放的也太明显了罢!
李家并无像是单赤霞单老爷那样的高手,碰到这五位剑豪,也真是倒霉,尤其是这五位剑豪还是被乖官整合过的,博通数家之长,比历史上他们自己本身还厉害些。
李争之看见自家伯爷脸色发黑,再看看自己胸前一道刀痕,裸露出里头的肌肤,脸上羞愧,大吼了一声,“再来……”可林崎甚助却退了回去,他李争之总不能过去揪着人家衣服再比罢!一时间气得鼻翼翕张不已,鼻孔中喷薄着白色的雾气,像是发怒的公牛一般。
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都是番邦的技艺。”却是李家老五李如梅,瞧自家连输几场,脸上挂不住,忍不住就出言讽刺。
乖官听了就笑了笑,“仲尼曰,礼失而求诸野。”李如松瞪了弟弟一眼,这才接口说道:“大都督见解的极是,扶桑自古乃我朝藩属,我朝技艺流落彼处,再反哺回来,那也是极正常的。”
人都用圣人的话来说了,李如松还能如何呢?便只好顺着乖官的话说了。
“最后一场我来。”李如楠腾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校场中,转身一抱拳,就对乖官道:“请大都督指点。”却是不理会那些剑豪,直接挑战乖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