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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则同满面风尘,眉梢还带着霜,眼神疲惫又绝望,他声音都哑了:“我镇上和县城的药房和医院都跑了,缺了六一散。”
“怎么办,林晚?秀婉她——”会不会死?许则同眼神流露出脆弱和仓惶。
他答应过爹,要好好照顾娘和妹妹,可现在他却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妹妹病重不治。
林晚抿了抿唇:“没事,我们再想办法。你先进来吧。”
许则同得到林晚的回答松了一口气,跟着她进了屋,先去药房看许秀婉,还没进去就看到许母趴在床边睡着了。
林晚解释说:“我没有空一直守着秀婉,所以就将你娘接了过来,让她帮忙照顾,我昨晚给秀婉喝了药,病症暂时控制下来,再由你娘隔一段时间用白酒擦一下身子,控制体温,暂时情况还好。我们还有时间想办法。”
许则同点点头,轻手轻脚的过去看许秀婉,小姑娘双眼紧闭,白皙的脸红彤彤的,可想而知体温有多高,如果不能够尽快控制,肯定要出人命。
许则同眼里又是一阵艰涩,恨自己无能。
林晚又去看了药柜,六一散是由甘草和滑石做的,她可以直接制作,但是家里连甘草都没有了,其他可以替代的药也没有。
这缺医少药的年代!
林晚深吸一口气:“你在家里歇息一会儿,顺便做点吃的,我出去看看能不能采到替代的药材。”
“需要采什么药材?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找。”许则同眼睛一亮。
林晚摇头:“你累了一个晚上了——”
“我不累!”许则同急切的说:“真的,我不累。你告诉我,我去找药材。”
林晚望着许则同布满血丝的眼睛,叹息一声,正要告诉他需要的药材,病床上的许秀婉忽地抽搐起来,林晚脸色一变:“不好!”
许秀婉这是癫痫发作了,这说明她的病情突然间加重了。
她迅速上前按住许秀婉,免得她动作过大摔到地上,许则同也连忙过来帮忙,许母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惊慌失色:“怎么了?秀婉,秀婉你怎么了?你不吓唬娘啊!”
许母说着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许则同连忙将她抱住,林晚一手按着许秀婉,一手摸许母的脉,好在许母只是通宵熬夜又受了惊吓,昏迷过去而已,林晚松一口气,“没什么大碍,先把她放到我房间里躺着吧,记得给她盖上被子。”
“要不我还是把她送到书房的榻上吧。”许则同知道林晚爱干净,不会喜欢别人躺她的床。
林晚摇头:“不用了,就送我房间吧。”
许则同这才抱着许母去了林晚的房间,将许母安顿好,回来林晚已经将许秀婉脑袋下面的枕头抽调了,领口解开,头侧向一边,见他回来,叫他帮忙:“你压住她,别让她乱动。”
许则同上前帮忙,林晚出去削了一小片木片,用绷带缠上两圈,然后捏开许秀婉的嘴,将木板放在上下牙齿间,以免她咬伤自己的舌头,又让许则同抬起许秀婉的下颌,免得舌头堵塞气管。
这一次许秀婉的癫痫发作时间持续了半个小时,等到发作结束,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脉也变得极为虚弱,断断续续的,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情况非常的危险。
“林知青,你这么厉害,你一定可以救我们家秀婉的是不是?求求你了,救救我们秀婉吧,我给你跪下了。”许母清醒过来了,扑通一声跪在林晚面前磕头。
“娘,你别这样!别为难林晚!”许则同将许母扶起来,同样血红着眼睛:“林晚也跟我们一样疼爱秀婉,她也想救秀婉,如果有办法她一定会救秀婉的,你别逼她。”
林晚望向许则同,许则同朝她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林晚,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尽力了。如果——那就是命。”
许母嚎啕大哭,软倒在许则同的怀里:“秀婉啊,我的秀婉啊!”
林晚也是通宵没睡,这会儿也疲惫得很,可她还是打起精神,“你说得对,我只要有办法,就一定不会放弃的。你在这里照顾她们,我去准备药。”
林晚提步往书房走。
许则同追了出来:“你想做什么?”
林晚回头朝他笑:“其实我昨天晚上也没有闲着,已经想好了对策,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住秀婉的。”
许则同却丝毫不觉得放松,心口反而更加发紧了,他忍不住上前抱住林晚:“林晚,你别做危险的事情。”
如果早就有对策,林晚不可能到现在才提,到现在才提,是因为所谓的对策风险极大吧?
他是想救秀婉,可他也不希望让林晚置身险境。
“秀婉是我妹妹,我想让她活,可你也是我爱的人,我同样希望你好好的。如果你为了救秀婉出了什么事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秀婉也不会开心的。”许则同闷闷的说。
不得不说,这话让人心里受用。
但不能让林晚改变主意。
“放心,我心里有数的,不会勉强的。”林晚拍拍许则同的背:“你出去吧,我不叫你,你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任何人!”
“林晚!”许则同还想劝她,林晚阻止他:“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再劝了。”
许则同只得闭嘴:“我就在门外,你有什么一定要叫我。”
“好。”林晚让许则同出去,走到书桌前,摊开昨晚她跟廖老一起研究出来的符纹,深吸一口气,将符纹放到一边,拿出符纸和朱砂摆放好,符笔就搁在朱砂上,而后闭上眼睛,运转玄力一周天,浑身的疲惫瞬间被洗去,精神也恢复到了鼎盛,而后她睁开眼睛拿起符笔,蓄势已久的玄力熟练的从手指流出,沿着笔杆最后汇聚在笔尖,林晚再次闭上了眼睛,将心神全然汇聚在笔尖,而后化作烟尘化作微末,融入天地。
她看到了高山流水,看到荒野平原,看到小桥人家,看到老牛黄狗……
看到生,也看到死……
她心有所悟,睁开眼睛,挥笔书写。
天地间的玄力被她心神所引,朝着她的笔端而来,又倾泻出去,形成每一道纹路,最后构成一个完整的纹路!
最后收笔成型的瞬间,犹如巨兽猛地张开血盆大口,瞬间将周围的玄力吸尽,还不够就将林晚体内的玄力也全部吸夺而去,可这仍旧只是沧海一粟,根本就填不饱那张血盆大口,它发出饥饿的嘶吼,像是要将林晚的浑身血肉也一起吸入进去,那一瞬间的撕扯,犹如灵肉割裂,疼不欲生。
林晚瞬间咬破了唇,但她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坚定,她更快的催动心法,更远更多的的玄力蜂拥而至,一部分直接比玄符吸收,一部分涌进林晚的身体,从她的经脉里呼啸而过,而后又从笔端汇入到玄符里,林晚刚刚修炼没多久,经脉还不够宽敞和坚韧,瞬间被撕裂,林晚控制不住闷哼了一声。
“林晚!”守在门口的许则同瞬间心跳加速,无法控制的推开了门,却看到林晚手中持笔,目光灼灼的目视着前方悬在半空中无风自动的符纸,神色肃穆犹如天神。
许则同心神大受震撼,脚步顿住,喉咙哽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身后许母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许则同条件反射般将书房的门关上,转身问:“怎么了?”
“风怎么突然间这么大?”许母惊惶的看着院子,院子里零零落落的东西都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乒乓作响,像是要下暴风雨,可抬头看天空瓦蓝一片,万里无云,阳光暖照,完全没有要下雨的迹象啊。
许则同瞬间明白这些动静都是林晚搞起来的,他将许母推进房间里:“没事儿,就是突然间起风了而已,你还是回去看着秀婉吧,别让她出事儿了。”
“对对对,我这就回去。”许母到底是更加担心惦记女儿,闻言回去了药房,守着女儿。
许则同望着院子紧紧的抿起唇,看向书房眼里全都是担忧。
煎熬中时间也过得慢吞吞的,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书房里传来林晚疲惫的声音:“许则同。”
“我在!”许则同惊醒,忙推门进去,只见林晚一只手撑在书桌上,脸色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眼神里也尽是疲惫,许则同心中大痛,忙走过去:“林晚,你没事吧?”
林晚没答,只将一杯清水递给他:“拿去给秀婉喝了。”
许则同知道林晚这是成功了,许秀婉有救了,他想高兴,却又高兴不起来。
林晚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让人担心了。
“林晚你真的没事吧?”许则同一手接过水杯,一手握住林晚的手,她的手冰得像冰棍,他急了:“我——”
“去!”林晚喝道。
许则同对上她的眼睛,她眼神沉厉,不容置疑,许则同关心的话瞬间都梗在了喉咙,他一步步后退:“我这就过去,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许则同说完转身跑去药房,他没看到在他身后,林晚跌倒在地,陷入了昏迷。
许则同进了药方给许秀婉喂水,许母惊讶的起身:“你做什么?”
许则同不说话,他手抖得很,许母也担心了,过去按住他:“则同,你到底怎么了?”
“娘,别问。”许则同深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捏开许秀婉的嘴就要灌,许母急了:“你不能这样喂,你这样会呛到她的。你好端端的干嘛给她喂水?”
许则同的确是没有照顾好病人,平时许母吃药,他会帮忙熬药,但没喂过,许母也不需要他喂。
“这水能救秀婉。娘你喂她全部喝下。”许则同低声说。
“什么?”许母看了看杯里的清水,严重怀疑许则同在蒙骗她,许则同急了:“娘!你信我!”
“好!”许母看了一眼女儿,女儿都已经这样了,哪怕是假的又如何呢?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够放弃!
许母熟练的喂女儿将整杯水喝下去,许则同松了一口气:“娘你看着秀婉,我去看看林晚。”
“林知青怎么了?”许母问,许则同已经跑开了,许母皱眉嘀咕;“这孩子!”
她也知道儿子对林晚上了心,林晚看着对儿子也很好,她做梦都想过他们结婚的样子,可是她也担心,林晚太优秀了,而儿子一无所有,还有地主的身份。
可,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林晚!”
许母正想着,忽地书房传来许则同惊恐的叫声,她心里一紧,忙跑过去,一眼便看到儿子将林晚搂在怀里,焦急的叫唤,她心里也不由得一紧:“怎么了?林晚怎么回事?”
“我去叫大夫。”许母慌慌张张的起身,“不对,我去找大队长,借车,对,借车去医院。”
还有女儿,也都一起送过去!
许母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开门便看到廖老正举手敲门,她愣住了:“你是——”
廖老根本就不理会她,侧身跑了进去:“林晚呢?林晚!”
许则同看到廖老如同看到希望:“廖老师你来了,你快看看林晚,你救救她!”
廖老蹲下来给林晚把脉,果然如他所料,林晚的经脉都严重受损。
“该死的!”廖老恼火得不行,说了不让她轻举妄动,可她总是不听!
现在好了吧?变成这个样子了!
现在可怎么办?这样的伤势,就算是他当初鼎盛时期,也不一定能治好啊!
许则同见他这个样子便知道林晚的情况真的很严重了,眼泪刷的滑下来,“都怪我,我该拦住她的!”
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许则同一把抹掉眼泪:“廖老师,现在生气没有用,您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救林晚吧。”
廖老回过神来:“对,还是要想办法。你先把她放到床上去。”
许则同将林晚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廖老开了一副药方:“你去抓药,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药抓回来。”
“好!”许则同收起药方点头,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把药抓回来。
“还有,你帮我发一封电报。”廖老写了一张纸条给许则同:“就按照上面的地址和话来发,一个字儿都不能错,记住了吗?林晚能不能得救,就看这封电报了。”
“好,我绝对不会发错!”许则同立马将那张纸贴身收起来。
廖老头问:“你身上有钱吗?”
“我有的,昨晚林晚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去买药。”许则同说。
“那你赶紧去!”廖老赶人。
“好,我这就去。”许则同跑了出去。
等到许则同离开,许母都找不到机会跟他说话,不得不回过头来:“你是——”
廖老还没回答,病房那边传来许秀婉的声音:“娘。”
许母一时竟是回不过神来,廖老看她:“你女儿叫你呢,你还不去看?”
“哎!”许母终于回过神来,一蹦三尺高,丝毫不见体弱,直接窜进了药房:“秀婉,你醒了?”
许秀婉迷迷糊糊的说:“渴。”
“好好好,娘这就去给你倒水。”女儿真的醒过来了,许母抹了一把眼泪,连忙去倒水,廖老走进去给小姑娘把脉,许母端水回来看到,就站在一旁等候,等到廖老把完脉了,才低声问:“你好,我女儿怎么样了啊?”
廖老叹息一声:“好了。”
“好了?”许母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廖老冷哼一声:“林晚拿命救她,能不好?”
许母想到隔壁昏迷不醒的林晚,想到之前许则同拿过来的清水,说的话,她瞬间相信了林晚救许秀婉的话,虽然她还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杯清水有这样神奇的力量,但女儿就是林晚救回来的。
许母又是喜又是愧疚:“多谢,多谢。”
廖老摆摆手走了,进了林晚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犹如冷玉一般毫无生气的林晚,又心疼又生气又骄傲:“林晚你成功了,许秀婉你救回来了,但是不值得啊林晚,以你的天赋,再沉淀几年也一定能够完成今日之举,又何必非要在这个时候冒这么大的险呢?”
许秀婉跟你根本就没得比啊!
林晚一动不动,已经无声的告诉了廖老她的答案:许秀婉是跟我没得比,但也是我喜爱的孩子,是我愿意拼尽全力去救的孩子。
林晚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她要是再不行,许家母子三人和廖老都要被大队长和书记以谋杀罪送去派出所了。
“林知青,你没事吧?”大队长凑过来问道。
“水。”林晚刚刚醒过来头脑还有些昏沉,嗓子也干得厉害。
书记忙给她倒了一杯水,林晚喝完水,也听大队长说清楚了整件事的经过,她朝大队长和书记点点头:“多谢大队长和书记的关心,我昏迷的事情,跟许家和廖老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出了点事,幸好许则同他们在,才救了我,我很感激他们,希望大队长和书记不要为难他们。”
大队长和书记都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轻易就相信林晚的话,但是她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他们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毕竟林晚对他们的价值还是很大的,他们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林晚。
“行,解释清楚就好。我等会儿就去将他们放了。”大队长爽快的说:“我看你这伤得也挺严重的,这些日子你就在家里好好歇息吧,有事就吩咐林小子去做。”
林小子是大队长的小儿子许德林,跟着林晚学医。
“我家翠丫也过来照顾你。”书记也忙推荐自家闺女许月翠。
两孩子虽然只跟着林晚学了两个多月,但是已经大有长进,两位家长自然是感激林晚的。
林晚想了想,许母身体不好,许秀婉才刚刚病好,两人都不适合留下来照顾自己,许则同倒是适合,但他们现在既不是处对象也没有结婚,他又是那样的身份,传出去要出事,廖老就更加不行了。
林晚便点头:“那也行吧,让他们跟从前一样,白天过来,帮我做点事顺便上上课,晚上就回去。就从明天开始吧,今天就不用过来了。”
“行,没问题。”大队长和书记咧开嘴笑,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
“对了,牛棚里的廖老是我老师,他医术也是极好的,还请两位给我个面子,不要为难他。”林晚大大方方的将自己跟廖老的关系摆出来。
大队长和书记抽了抽嘴角。
大队长说:“人我们不为难,但照顾恐怕不行。你知道的,他身份敏感。”
书记点头:“我们可以尽量帮他换个轻松一点的工作,但是再多的照顾就不行了,被人发现会很麻烦的。”
“这样就可以了。”林晚点头:“德林和月翠都很好,我会根据他们的性格特点,各自教授一门手艺。”
大队长和书记高兴得不行,回去就叮嘱家里的小子闺女一定要好好的听林晚的话,平时多看多听别说话,两孩子也乖乖巧巧的点头答应。
许则同一家和廖老被放了之后就赶紧的去看林晚。
许则同率先奔到床前,“林晚你没事吧?”
林晚揉揉他的头:“放心,我没事了。”
又转头看向后面的许母和许秀婉,她朝许母点点头,朝许秀婉招招手:“秀婉你过来。”
“林姐姐。”许秀婉眼泪哗啦啦的掉下来:“对不起林姐姐,都是我不好,我害了你。”
林晚抬手给她擦眼泪:“不用说对不起。姐姐曾经许诺过,要给你一个灿烂美好的明天,姐姐自然不会食言,让病魔将你带走。”
“呜呜呜呜、”许秀婉抱着林晚的手哭:“姐姐,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我的命都给你!”
许则同:……妹妹要来跟我争宠!
林晚失笑:“我要你的命干嘛?你好好学习,努力生活就好了。”
许秀婉用力点头:“我都听姐姐的。”
打发走了许家人,廖老这才站到床边,沉着脸看她:“伸出手来。”
林晚将手递出去,廖老给她把脉,把着把着,他眉头皱了起来,露出疑惑的神色:“你体内,又有了玄力。”
廖老看向林晚:“你是怎么做到的?之前我给你把过脉,你体内的玄力全部都已经被抽干,经脉干涸破裂,伤得很重,可是我刚刚把脉,却感觉到了一丝玄力的存在,你的经脉,几乎有所恢复,虽然很细微,但的确是在恢复了。怎么会这样?”
廖老想起林晚之前的心法:“是因为你的心法吗?”
林晚笑着点头:“没错,是因为我的心法。”
她的心法,不仅仅是让她的修炼速度变快,上限更高,能走到更高的位置,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她的心法修炼之后,不管她有没有在修炼,都会自动运转,哪怕它速度相对而言有点儿慢,但只要运转,她的玄力就会增加,只要有玄力进入她的体内,她就能恢复。
廖老松了一口气,可看她这个样子,又忍不住生气:“很得意是不是?你这一次是命好才没死,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的命没有那么好呢?要是你的算计落空了呢?你要因此丢掉一条性命?”
廖老将林晚狠狠的训斥了一顿,林晚也不反驳他,就由着他骂,等他骂完了才说:“师父,我饿了。”
“饿了就饿了,饿死算了!”廖老赌气的说。
许则同敲敲门:“林晚,我给你送来吃的。”
“快进来快进来。”林晚忙招呼他进去,伸手想要去接碗,却被许则同让开了,他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一直盯着她的嘴,就不看她的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掩藏自己红得滴血的耳根似的。
林晚表示自己真没废到这份上,不过小狼狗这么害羞还坚持要喂她,那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廖老看着两人,表示真的是没眼看了,转身出了去,回他的牛棚去了,但心情,显而易见的好了起来。
许则同喂着林晚吃了一小碗粥便放下了:“你几天没吃东西,不能再吃了。”
“嗯。”林晚摸摸他的脸:“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许则同望着她,其实她比他瘦得更加厉害,许则同心里又酸,他上前抱紧她,脸埋在她脖子上:“以后不要这样了。”
这一次他被吓到了。
他意识到,其实她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强大,那么无所不能,她也是一个血肉做成的人,她也有力所不能达的时候,她也会受伤。
他这几天无时无刻不在煎熬。
“好。”林晚应声,摸摸他的头,安抚他:“放心吧,我比谁都更加爱惜自己这条命呢,我做这件事之前都是有考虑过的,知道自己最后不会真的有事才去做的。”
许则同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又闷闷的说:“林晚,我想变得更加强大一点。”
我想保护你,而不是每一次都被你保护。
“你不是已经在努力了吗?”林晚道:“许则同,你才二十一岁,你还很年轻,你这个时候应该沉下心来好好学习,而不是想着一夜之间就变成超人,你不要焦虑,要给自己时间,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的,这样你才可以慢慢的积攒起力量,在将来保护好你想要保护的人。”
许则同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是他就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变得强大。
“许则同,真的,不要着急,你慢慢的成长,好好的成长。”林晚揉着他的头。
“然后每一次看着你有危险却无能为力吗?”许则同闷闷的说:“我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那你回去可以好好想想,拟一个计划,然后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做,你就可以慢慢变得强大了。”林晚鼓励他:“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找到适合自己的路,而你只要一条路走到了最高点,那么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会再有这种无能为力的时候了。”
“好。”许则同答应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来,望着林晚:“林晚,之前你叫我考虑的事情,我已经考虑好了。”
“你说。”
“我爱你,我想跟你结婚,成为与你并肩而行的丈夫。”许则同认真的说:“虽然你或许不需要,但我还是想把你捧在手心里,做我一辈子的公主。”
“我可以吗?”许则同紧张的看着林晚。
“可以啊。”林晚笑:“当然可以。”
许则同眼里闪过激动:“林晚,我不会辜负你的。”
“好。”林晚笑着点头,对此并不是很在意。
她又不是那种离开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他要是敢背叛她,她一脚踹开就是了。
天底下长得好看又好看的小狼狗多的是。
许则同感觉到一丝危机,但是又说不上来,他道:“那我们尽快把婚事办了?你现在受了伤,身边没人照顾我不放心。等我们结婚了,我就搬过来照顾你。”
“可以。”
许则同反倒犹豫了:“要不然,还是再等等吧?”
毕竟他这样一个身份。
林晚笑了:“没关系的,反正你这样的身份,现在结婚跟以后结婚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一样的。”
“好吧。”
许则同回去之后跟许母和许秀婉说了结婚的事情,许母和许秀婉都很高兴,她们本来就喜欢林晚,自然是盼着他们在一起。
不过许则同跟她们说结婚后搬去跟林晚住,许母迟疑了,“你这是,做上门女婿?”
“不是。”许则同摇头:“我们就是结婚而已,不存在嫁到谁家,也不存在入赘不入赘的,我们就是结婚。”
许则同也怕以后许母会有其他想法,先跟许母说了他跟林晚的婚姻关系,许母不太能接受,怎么结婚了林晚还不是她的儿媳妇?那有这样的说法的?
“那以后有了孩子,孩子跟谁姓?”许母担忧的说。
许则同还没想过这件事,不过他认为也不重要:“跟谁姓都一样。”
见许母不能接受,他又道:“娘,你想想,咱们家现在是什么成分?要是孩子跟着咱们,岂不是要受咱们拖累?再说了,孩子的事情要看林晚的意思,她愿意生我们就生,不愿意生我们就不要孩子也成。”
“这怎么行?”许母反对。
“这没什么不可以的。”许则同说:“这些事情咱们先说好,你以后别拿这些事情去烦林晚,你有什么话都跟我说就行了。”
许母无语:看你这态度,我能跟你说出个什么花来?
可儿子这是铁了心的要跟林晚在一起,再加上林晚又是许秀婉的救命恩人,她即使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作罢。
倒是大队长反应大,“许则同这孩子吧,我也知道是个好孩子,但他这成分到底摆在这里,你要跟他结婚,会面临什么你知道吗?”
“没事。”林晚笑道:“他虽然是地主的后代,但他经过这么多年的改造,早就变成了农民阶级了,如今又追求进步,那我正好可以做他思想上的引路人,让他彻底的改邪归正,真正的成为我们农民阶级的一员。”
大队长无话可说,最后通过了两人结婚的申请,因为林晚身体不好,又帮忙跑了一趟镇民政局,将两人的结婚证领回来,顺便给两人买了新的暖壶和脸盆,棉被枕套还有喜糖。
隔日便亲自主持了两人的婚礼,然后许则同就正式搬进了林晚家里,跟林晚成为了夫妻。
虽然林晚和许则同的婚礼很简单,但喜糖散了出去,村里和知青院都知道了,大家都觉得林晚这是猪油蒙了心,之前落水不嫁,现在倒是追着嫁,真不知道她图什么。
知青院里,赵玲和罗玉珍是最开心的,两人都讨厌林晚,看到她这么堕落简直是恨不得烧鞭炮,肖京洲则是心情最负责的,林晚原本多爱他啊,现在却爱上了一个地主狗崽子,这人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知所谓。
与此同时,肖京洲也越发的想要离开这里了。
他后悔下乡了。
这里真是他的伤心之地。
在这里失去了他挚爱的青梅竹马,也失去了他所以为的爱情。
他一点儿都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肖京洲给家里写了一封信,让家里帮他找个工作,把他弄回去。
对此林晚毫不知情。
因为林晚跟许则同结婚了,许则同可以光明正大的照顾她,便不再需要许德林和许月翠每天去照顾她,便改成每天过来一个上午,由林晚给他们上课。
由于许秀婉如今已经成林晚的小姑子,林晚就光明正大的将她也给叫过来和许德林他们一起上课,林晚上完课就去休息了,许德林和许月翠有什么不懂的,就让许月翠教他们,太阳好药房那边也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林晚便让许秀婉带着两人上山辨认药材,挖药材炮制药材,三人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许德林和许月翠都很喜欢许秀婉温顺腼腆又聪慧的性子。
不过到底是拘于许秀婉的成分,两人谨守着家里的叮嘱,外人面前没敢太过放肆,但就算是这样,许秀婉也已经很满足了。
除了林姐姐,她又多了两个好朋友。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一个星期过去了。
林晚如今表面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体内经脉在玄力的蕴养之下,也好了大半,剩下的相信再过些时日就没有问题了。
这一日,牛棚迎来了一位客人。
有一位姓陈的老者前来探望廖老,后来廖老将人带来见林晚,介绍给林晚;“林晚,这是为师的至交好友陈兄,你叫一声陈师伯。”
“陈师伯。”林晚朝陈老拱拱手,见礼。
陈老见林晚这古礼行得标准,心里惊讶,面上不露,抚须笑道:“不必多礼。”
他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林晚:“我与你师傅相交多年,十年前突然间失去了他的音讯,我多方走访无信,心里一直都很记挂着他,前些日子突然间收到他拍来的电报,我就立马赶过来了,只不知道他竟然收了你为徒,是以没来得及准备见面礼,这是一盒品质上等的朱砂,便当做是师伯送你的见面礼,希望你莫要嫌弃。”
林晚双手接过:“师伯能来,林晚已经感激不尽,如何会嫌弃?师伯说笑了,师伯请坐。”
林晚请廖老和陈老坐下,便要去倒茶,陈老拦住她,“侄女,师伯今日过来,并非是来喝你这一杯茶的,你师傅说你前些日子为了画符伤到了筋脉,本来是想请师伯过来给你疗伤的,可如今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不需要师伯了,按理说,师伯也不该不识好歹,但师伯着实是好奇,所以想给你把个脉,可以吗?”
林晚看了廖老一眼,廖老点头,便朝陈老含笑点头:“当然可以。”
林晚伸出手,陈老便给林晚把脉,把完之后他点点头:“你师傅没有说错,你这经脉之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休养些时候,便能痊愈。不过师伯很好奇,你当初果真是没有借用任何外物,直接画成了玄符?”
廖老之前就跟他说过了,他却不信。
要知道,就算是四百年前那位惊才绝艳的前辈也做不到单纯的以玄力画符。
“是的。”林晚点头。
陈老看她坦荡的样子,“那符——”
“已经用了。”廖老说:“我也没有见过,但是,我当时给那孩子把了脉,她在喝下符水之后不过片刻,便脱离了险境,而后不过半天便恢复了健康,并且体内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甚至就连她之前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留下的一些弱症也一并治愈了。”
廖老深吸一口气,眼睛里冒出一股狂热:“陈师兄啊,咱们有幸,能重见一千年钱的盛景啊!”
陈老却是比廖老要冷静多了:“那个孩子呢?我能见见吗?”
林晚点头,让许则同去叫许秀婉,陈老又给许秀婉把过脉,细细的体会她体内的情况,最后终于确认了林晚能够画出完美玄符的事实。
“好,好,好。”陈老激动得连说了三个好的,而后羡慕嫉妒恨的看着廖老:“廖师弟,你这运气可真是叫师兄羡慕啊!”
这样好一个徒弟竟然被他给得了。
“哈哈哈,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廖老哈哈哈大笑。
而后陈老又考虑了一番林晚关于玄医的理论知识,发现她基础很扎实,后来又让她画了一次符,因为不是画完美玄符,还是最简单的感冒符,所以林晚便给他展示了,当亲眼看到林晚画完玄符之后,那符纸无风自燃成粉,品质仅次于完美玄符,心里激动不已。
“廖师弟,你不能自私的将林晚据为己有啊,她应该是属于我们玄医一门的,她才学几个月,实力便已经远超那些学了十几年的,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必定惊艳整个世界,必定带我们玄医一门再次走向辉煌。”陈老激动的捏紧了拳头,就好像是捏住了整个世界一般:“我要留下来,我要亲自教林晚。”
廖老对此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他自己以前的实力虽然不错,但说到底,他的实力是比不上陈老的,再加上如今他已经是个废人了,有陈老教导林晚,以后也由陈老带着林晚进入玄医界,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最后廖老去跟林晚说了陈老的打算,也不用她拜师,毕竟她已经拜廖老为师了,只是如果她日后真有所成就,记得今日的香火情就可以了。
林晚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陈老因此留了下来,并且立马找大队长买了一块地,让他找人帮忙建房子。
他估摸要在这边呆一段日子,他不想去镇上住招待所,也不可能跟着廖老住牛棚,当然,廖老也不用住牛棚了,这年代玄医神秘,但玄医的地位也是真的高,陈老的实力不低,地位自然不低,之前他不知道便也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他便直接打电话找人帮忙给廖老翻案,等房子建好之后,便和廖老住到一处,两人精心教导林晚,与此同时也想办法给廖老疗伤,廖老自己是不在乎的了,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实习机会,陈老和林晚一起研究,两人互相从彼此身上学到了很多,陈老实力更上一层楼。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入冬,肖京洲接到京城来的消息,说家里最近一段时间情况不太好,暂时不能帮他回城,让他先在乡下呆着,但肖京洲哪里忍得住,他干脆就去找大队长申请探亲假。
他今年才来,哪里符合规矩?不过他找了本来应该回去探亲的知青,用钱和物跟人交换了机会,便收拾东西回去了,罗玉珍见状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回去,吵吵闹闹的,最后到底是两人都回京城探亲了。
林晚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只准备了一些年货给京城林家寄过去,而后便安安心心的留在村子里跟许家人以及廖老陈老过年。
只是这年还没有过完,陈老便接到急电,让他立马进京,陈老和廖老商量一番,最后带着林晚和许则同一起进京了。
作者有话要说:许则同:丑媳妇要见家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