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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虎步龙平 第九回 强攻风凌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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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峥嵘崔嵬的卧龙山横亘在龙川草原的北方,山的那边就是平州。

    一条幽深而又险峻的山谷把卧龙山劈成两截,这就是风凌谷。

    煦暖的阳光温柔的照射在静谧的山谷中,在那铺满阴湿地面的霉苔上投下斑驳的日影,郁郁苍苍的树木装点着山谷,鸟儿们欢快的歌声充斥着山谷,温润的空气中弥散着花与草的芬芳。

    司徒川立马谷口的高岗上,一身银甲光耀夺目。从北方吹来的劲风肆意地撩拨着山谷中的森林和灌木,将军的白袍也被吹得高高飘扬起来。

    司徒川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山谷,他在这诱人的妖娆中感到了一抹悲凉寂寞。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他的铁甲骑兵在龙川的最后一战,当然,对有些人来说,也可能是人生的最后一战。神威王赫连尊在他的身后逡巡待击,武烈王贺兰敏隆正拼尽全力向他逼近。因此,拿下风凌谷,时间就是一切!

    赫连尊留在风凌谷的军队尚有五千人,而他们所面对的是多达两万三千人的士气高昂的胜利之师——龙川铁骑。但对于守卫风凌谷的西凉将军没罗森羽来说,人数上的劣势并没有那么可怕。他已经做了充足的防御准备,而且他只需要守住两天时间,贺兰敏隆的大军就会到来,如果事态真是这样发展的话,毫无疑问,风凌谷将是司徒川最后的旅途。

    “最前面是一条宽大的壕沟,后面布置了三重拒马枪阵列,长矛手、刀斧手、弓箭兵布置其间,拒马枪附近很可能设有陷马坑,再往后是两层木桩临时打造的长墙,外面的一层约一人多高,里面的一层仅及膝盖,上面铺有厚木板,木板上面是严阵以待的守军。长墙上设有三个简易木城门可供出入,长墙东西两侧的高地上建有箭楼。长墙中部靠后位置有一个辎重车辆围成的临时营垒,估计里面是机动骑兵,很可能中军主将也在那里。”中行牧向司徒川详尽地通报了他所看到并凭经验分析的敌情,然后不无担忧地说:“看来这个没罗森羽绝非等闲之辈,要想打败他没有那么容易。”

    “没罗森羽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他遇见了我们。兵法云: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那没罗森羽苦心经营的防御壁垒不可谓不精妙,但最终不过是枉费心机!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杀开一条血途,北上平州!”司徒川坚定的语气中充满了必胜的信念,深深地感染着这一群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

    经过一番紧张的布置,第一轮的攻击开始了。

    第一波次的龙川铁骑发起了英勇无畏的冲锋,闪闪发光的甲胄辉映着一张张视死如归的面庞。密集的箭矢分别从木墙后面,箭楼上面射出来。不断有人从马上跌落下来,有幸而未死者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冲在最前面的几匹马中箭之后,向前扑倒,巨大的冲力使得连人带马翻滚起来,然后又重重的砸在阴湿的地面上,顿时人喊马嘶声响彻山谷。

    龙川这边的射手们也没有闲着。漠臧黑云指挥骑射手对箭楼和木墙后面的敌方弓箭手实施压制性攻击,以掩护向前冲锋的铁甲骑兵们。

    终于冒死冲到壕沟前面的骑兵将预先准备好的沙袋从马背上提起来,而后迅速的抛到壕沟中几个预定的位置,然后迅速回撤。

    当然,敌人是不会让他们从容撤退的,好多人后背中箭跌落马下。

    不过,宽大的壕沟很快被填出了若干条通路。第二波次的攻击已经箭在弦上。

    司徒川敏锐的目光注视着战场,他发现中间偏右的位置敌方防守较为薄弱,遂下令向那里重点突破。

    第二波次的的冲锋开始了,滚滚的铁流踏着同伴的尸体,向着先前冒死填充壕沟形成的通道奋勇前进。然而等待他们的除了如飞蝗一样漫天倾泻下来的箭雨,还有那些令所有的骑兵胆寒的拒马枪。所谓拒马枪,就是用周径约二尺的圆木一根,长短根据需要而定,在上面十字凿孔,倾斜着插上木柄铁枪,枪口冲外,前面再设四根斜木支撑,设置后,用铁链固定在地面上。不难想象,即使是最英勇无畏的龙川铁骑,当他们看到这些笨重的拒马上面如树林一样密集的闪着寒光的锐利枪尖的时候,眼神中也不免生出些许恐惧。一些人被箭矢击中倒在了冲锋的路上,更多的人则直奔令人生畏的拒马防线。跑在最前面的骑兵重重地撞到了拒马枪锐利的枪尖上,巨大的冲击力令枪尖轻易地地刺穿了战马身上披着的厚重的甲胄,并深深地扎进战马的躯体,殷红的鲜血从创口处喷涌而出,战马顷刻间毙命,强大的惯性令马背上的骑士被重重的向前方抛出,有个别不幸者撞到了更远些的拒马枪上,随着身体被迅速的贯穿而惨烈的死去,而侥幸没死的则被躲藏在拒马枪后面的长矛手和刀斧手杀死。

    尽管战况惨烈,久经战阵的龙川铁骑仍然前赴后继,发起了更猛烈的冲击。没罗森羽刚刚还显得志得意满的脸上此时变得阴沉下来,一个始料未及的问题出现了:拒马枪的铁制枪尖不可谓不锋利,但枪杆却是木制的,而且较细,容易在受到巨大的冲击时折断。事实也正是如此,在龙川重甲骑兵的猛烈冲击下,拒马枪的枪身纷纷折断,而后面的龙川骑兵正在源源不断地冲过来,拒马枪阵很快被冲开,部署在枪阵中的长矛手和刀斧手在进行了殊死抵抗之后也很快被消灭干净。但此时冲在前面的龙川铁骑又不得不面对一个预料之中却难寻其迹的可怕威胁——陷马坑。随着一个又一个陷马坑被踏破,那些不幸的骑手们和他们的马宿命般的走进了共同的坟墓,他们往往会被坑底密布的削尖的木头刺穿身体,顷刻毙命,几无生还之可能,当然也有经过痛苦的挣扎之后死去的,其状惨不忍睹。

    与此同时,漠臧黑云率领的骑射手也推进到了更加靠前的位置——当然也是更危险的位置。漠臧黑云立马弯弓的姿态矫健而又优雅,柔荑一般的纤手紧紧地握住箭身,看似纤弱的右臂奋力张开肘部,拉满弓弦,这个动作使得本来就很丰盈的胸部更加骄傲地挺起。一阵贯穿山谷的风将她身后披着的黑袍吹得高高飘扬,贴身的乌金鱼鳞甲将纤细的腰肢和丰满后翘的臀部曲线显露出来,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令人神魂颠倒的背影,就连全神贯注于战场态势的司徒川也忍不住向她的方向多看上两眼。然而,漠臧黑云赖以闻名于西凉五部的却不仅仅是她绝世的美貌和完美的身材——还有她出神入化的箭术。漠臧黑云松开了拉满弓弦的纤手,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轨迹,精准的射在了正在箭楼上指挥的一个下级军官的面门上,那个人随着一声惨叫从高高的箭楼上仰面跌落下来。但这惊艳了所有参战将士的一箭也立时让黑云成为众矢之的。经验丰富的黑云迅即驾马闪避,顷刻间刚刚她停留过的地面已被射成刺猬。

    司徒川一面急令身边的梅勒若兰前出到黑云身旁全力保证她的安全,一面叫上作为预备队的米琴龙且准备发起最后的总攻。

    前方的战事终于出现了胜利的曙光。大将中行牧和析利荣城已经冲到了木墙边上。中行牧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沿着木桩围墙一路向木城门方向飞驰,明光闪闪的长刀冲着守方士兵的脖子一路横扫,反应快的连忙附身保命,动作慢的则瞬间身首异处。此时的没罗森羽只能哀叹:他的围墙建得太低了。

    漠臧黑云率领的骑射手的靠前出击起了作用,人数较少的敌方弓箭手被成功压制,现在轮到守方士兵接受箭雨的洗礼了。站在木桩围墙后方木板上的士兵纷纷中箭倒下,但仍有数量众多的守护者誓死捍卫着他们的防线。

    大将中行牧很快接近了木城门,他出乎守军意料的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同时用强壮的手臂抓住一个木桩的尖部,借着惯性敏捷的翻身跳到围墙后面的木板上,并抡起长刀迅速劈死了一个被惊得目瞪口呆的守军。其他的龙川将士也学着中行将军的样子弃马跳到围墙之内,木城门附近围墙上的敌人很快被肃清了,中行牧第一个冲到木城门后面,将简易的城门打开。

    就在这时,从辎重车辆围成的中军营盘里冲出了一队西凉铁甲骑兵,气势汹汹地向中行牧和那些跟着他的骑士们杀来。这些放弃了战马的人如今形同步兵,立时陷入到巨大的危险之中。

    就在西凉铁甲骑兵快要与中行牧交兵的刹那间,一道白色闪电迅速从木城门窜出,寒光闪闪的长剑迅速将冲在最前面的西凉骑兵斩首。司徒川的到来令他的敌人心惊胆战,白袍司徒早已声明远播,他是每一个逐日王的士兵心中永远的的梦魇。司徒的身后更多的龙川铁骑冲过木城门,众人合力将当面的西凉铁甲骑兵迅速歼灭,与此同时,析利荣城将军也牢牢地控制住了另外的一个木城门,米琴龙且将军正在率大军穿过那道门。

    眼见大势已去,没罗森羽决定依托辎重车辆所组成的防御圈做最后的困兽之斗。越来越多的龙川铁骑冲向车圈阵,并很快找到了突破口,大军蜂拥而入,在一个不太大的区域内,司徒川、中行牧、析利荣城、米琴龙且以及大量的龙川勇士组成的超豪华阵容向着没罗森羽残余的军队发起了最后的进攻。漠臧黑云则率领一众射手爬到几辆辎重车上,向着残存的敌人射出夺命的箭矢。

    战斗很快接近了尾声。中军营地的敌人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被消灭殆尽,除了仍然站在围场中央的手持长剑浑身是血的没罗森羽。司徒川、中行牧、析利荣城、米琴龙且以及一众龙川勇士们将他团团围住,大家都用武器指着他,却不对他进行攻击。

    漠臧黑云和她的射手纷纷弯弓搭箭,准备以他们的方式送没罗森羽上路。但司徒川很快对他们做了一个手势,明确示意不要攻击。

    “没罗森羽将军,我想你一定听说过,白袍司徒从来不杀俘虏,你投降吧!”在司徒川的心中没罗森羽是一位当之无愧的英雄,他劝降的语气十分平和。

    没罗森羽身材高大,剑眉凤目,仪表堂堂,堪称美男。他静静的看着司徒川,面无表情,眼神中毫无惧色。片刻之后,他忽而大笑起来,看似洒脱的神情中隐者一丝绝望。笑声慢慢停住之后,他持剑转身一圈,几乎将围着他的龙川人看了个遍,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司徒川的脸上。

    “白袍司徒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我谢谢你的美意。如果赫连尊能够再给我多留五千人,今天的战斗恐怕就是另外的结局了。我已尽力,奈何炽焰之神没有眷顾于我。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无论如何,今日能有幸与司徒将军交手,我死而无憾!”说完,执长剑自刎。

    没罗森羽倒下了,他倒下的姿势是那么的优雅。围在四周的众将士默然肃立了良久。

    战斗结束了,司徒川忧郁的眼神中完全看不到胜利的喜悦。对于刚刚发生的惨烈战斗的刻骨铭心的记忆令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断崖谷之战,消灭了武烈王贺兰敏隆麾下三万四千人,己方损失三千人;野狼坡一战,消灭了名将赤里坤四万人,己方损失五千人;而此役,面对没罗森羽的区区五千人,竟然损失了多达两千人,而敌方死亡高达四千人,另有一千人被俘。如果没有战争,这些埋骨于斯的龙川人和南川人,将会在家乡搂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纵情走马,享受快意人生。一个问题出现了:这场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大夏国皇帝的野心?还是西凉逐日王的贪欲?解答这样的问题简直是一种内心的煎熬。

    司徒川很快下令释放那一千个战俘,简单清理战场,掩埋逝者。而后全军开拔,全速北上。

    风凌谷一战耗费了多半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贺兰敏隆的大军更加迫近了,赫连尊则始终在后面如影随行。更要命的是,在司徒川北上的道路上还有一个巨大的考验——浩瀚的永川江。

    他们能够在强敌来临之前全部顺利渡过永川江吗?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时间能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