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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至于凌云剑尊到底有没有转生——宗辞再清楚不过了。
说完这句话后, 柳元便把那股阴冷至极的神识收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往日的和煦,佯装惊讶地道:“宗兄, 你怎么又吐血了,不要紧吧?”
宗辞不着痕迹地拭去了唇角渗出来的殷红,勉强笑了笑, “劳柳兄关心了, 老毛病了,没事。”
狗屎,这个家伙的神识阴冷至极, 扫过宗辞身上的时候那寒气仿佛侵入四肢百骸,自己吐血到底是谁弄的心里没点数?
看这神识少说也在出窍以上, 没事来太衍宗装小喽啰, 欺负人家一个柔弱的弟子, 好玩吗?
宗辞再次在内心确认了一遍, 自己的确不熟悉这道神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得对方注意。
在这个妖族和正道结盟的敏/感时间点,一个不知深浅的出窍期偷偷摸摸伪装成太衍宗外门弟子,有何居心路人皆知。
更何况这还是在整个修真界出窍期都寥寥无几的情况下。掰着手指头算,这个出窍期要么是合欢宗荒火教那一派的邪道门主, 要么就是鬼域高层。
可惜宗辞这辈子重生后对这些事情缺乏关注,也不太清楚如今修真界到底有几个出窍以上的大能,只能记下这点,回头再慢慢查了。
见玄衣少年把那条手帕重新收回到袖口内之后, 柳元的目光闪了闪,背过身去,重新在前面带路。
有了这波动荡后,接下来的任务倒是风平浪静,什么变故也没再发生。
宗辞心里正不爽呢,干脆利落,随意一挥剑就把妖兽给解决了,示意柳元上前去挖丹。
“宗兄的剑当真是见一次惊艳一次,当真令人钦佩。”
他回头看,蓝衫弟子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到宗辞不善的视线后,反而不疾不徐回了个笑容。
柳元早就知道宗辞容貌过人,但平日里后者深居简出,极为低调,面色又带有病容的缘故,少有人会直接注意到这点。
但一旦他握上剑——
不过再普通不过的铁剑,神情懒散,却依旧像是出鞘宝剑。轻而易举就能成为人群视野的聚焦点,令人心生赞叹。
即使容貌和剑意都相去甚远,方才用神识仔细探测,除了早已知道的身虚体弱外,也未能发现任何不对。
但柳元却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
他和那个人一定有什么关系。
到柳元这个层次,预感所能代表的东西太多。
只是这预感究竟是什么,还需要更多的验证。
在遥远的深处,支头端坐于白骨王座上的男人露出一个冷笑。
“柳兄谬赞。”
宗辞手上拿着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铁剑,反手挽了个剑花,收回鞘内,“既然妖兽已经解决了,那我们就尽早回去吧。”
落日森林离太衍宗山脉也有一小段距离,他们走到这里都中午了,要是再耽搁一下,估计得晚上才能回寒舍。
以之前柳元表露出来的危险,宗辞半点都不想和他待到晚上,谁知道晚上又会横生什么变故。
当然了,这仇他是记下了。
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宗辞一定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把柳元给报上去,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人生毒打。
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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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过后,宗辞的生活再次恢复了风平浪静。
当然了,风平浪静也仅仅是对于他而言。在宗辞看不到的地方,妖族和正道的结盟越发紧密,连带着开战鬼域的事情也加班加点提上日程了,整个修真界的势力一时都收到了风声,纷纷站队观望。
上次和柳元搭伙做了个任务之后,宗辞再也没主动和柳元单独相处过。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外门似乎都默认了他们两个关系好,好几次宗辞都听见其他弟子在他面前提到柳元。
当然了,宗辞十分怀疑,这里面柳元起了一个绝对促进作用。
毕竟他就住在宗辞隔壁的房间,宗辞进出门十次里赶着七八次能够见到他那张笑眯眯的脸,每次还都会用格外浮夸的声线来一句“又见面了,宗兄。”生怕别人听不见。
对此,宗辞只能表示:“......”
最近几周,他都会抽出一到两天时间来,兢兢业业去藏经阁报道。
终于在半个月后的某一天,有幸被分配到了藏经阁的第五层。
在上去之前,守在藏经阁门口的小童特意嘱咐他两句:“第五层仅供我派长老以上大能入内,内里存放的功法和典籍皆用强力符咒保护。”
“莫生无谓的好奇心,高阶的典籍多半带有晦涩难懂,你不过炼气期三层,贸然用神识拓印只会招得反噬。”
小童在藏经阁值了几十年的班,还真见过不少杂役外门弟子偷偷拓印,结果被反噬成痴呆的例子,根本用不着执法堂出手。
当然了,要换做是其他的弟子,他可没这么好心提醒。左右不过是因为贪婪咎由自取罢了,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不过这位嘛......
小童抬眸看了一眼。
少年一头乌发垂下,眸若星辰,周身气质柔和清冽,翡丽无瑕,唇边还带着一抹如沐春风的弧度。
谁都喜欢看美人,一副好皮相当然能够在大多数时候博得优待。更何况对方来藏经阁工作了半个月,工作态度勤恳负责,还很有可能会是下一届的剑峰大弟子,卖个人情总是没错的。
“注意,这张玉牌是一次性的,日落前记得拿回来。”
“多谢提醒。”
玄衣少年抿唇一笑,从小童手中接过了解开禁制的玉牌,转身推开了门。
用玉牌将第五层禁制打开,俯视着这一层林立的书架时,宗辞的心情别提有多愉快了。
神识把人变成傻子?
换一个人或许可以,但宗辞绝对不会。就算他魂魄残缺,那也好歹是仙人的残魂,哪有这么凄惨。
就是虽然这些内容对宗辞影响不大,但他的神识却依旧只有炼气期,根本做不到一下子扫过去。
而这里,林立的书架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古籍,一本接着一本,根本看不到尽头。
“......六个时辰,希望能找到吧。”
他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旁的扫帚,直奔古籍区。
好在藏经阁第五层所需要的权限太高。整个太衍宗长老以上也不过二三十人,这些人身居高位,天天忙来忙去,自身见多识广实力高强,鲜少会来这里。往久了讲,藏经阁第五层数月都不见得会有一个人踏入,这也大大方便了宗辞的搜寻,不用提心吊胆分出神来留意四周的环境。
难就难在书太多。宗辞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匆匆扫了一遍,没有发现有值得注意的字眼后又重新放回去。
他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炼气期的神识也因为过度使用而在识海内隐隐作痛起来。
涉及灵魂的书本来就少,即使有,大多也是存放在鬼域酆都之内。
太衍宗这样的正道一向把鬼修看做歪门邪道,鬼修在正道眼里也就比魔修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而已。
识海实在疼痛难忍,宗辞分出神去准备休息一下,一抬头却看见窗台外火红的落日。
快到时间了。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居然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整天。
‘下一次轮到第五层也许还需要半个月......不行,我得抓紧时间。’
自重生后,宗辞就再也没有这种紧迫感了。
但这件事情的的确确性命攸关,容不得他咸鱼。
玄衣少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按下那股刺痛,将手伸向书架上最后一本书。
也许是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在宗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今天一天都一无所获的事实时,神识忽然扫到了几个模糊至极的字眼。
?!!
他顿了两秒,飞快的翻开了手上这本泛黄的古籍。
由于动作过于粗/暴,古籍内的一页不小心在他的力道下滑落。但宗辞现在却顾不上那么多,他飞快地浏览着书上的内容。
这似乎是远古时期一位炼丹师留下的札记。
能够被摆放在第五层的札记当然不会是什么普通炼丹师的札记,事实上,就连宗辞也听说过这位‘沉丹真人’的名号,是数千年前大名鼎鼎的地级炼丹师。
刚刚宗辞就是扫到了他在札记中提到的,有一位修行途中意外将魂魄分裂的的修士来购买他丹药的记载。
【......修士的躯体和灵魂相辅相成。但除了通过黄泉大门的鬼修以外,吾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把自己的魂魄弄成这样。或者说,如此残破的灵魂竟然还没有消散在天地间,实在不可思议】
这一句话写到后面时十分潦草,宗辞却感觉有些微妙,摸了摸鼻子。
......因为他也算“不可思议”之一。
【于是吾花费了一些时间,详细询问了几位鬼修和妖族,了解到了一些秘传之法......】
【妖族有一名为‘血祭’秘法,具体不详,但据说这是已知唯一的办法】
妖族?
宗辞心事重重地将古籍放回到书架上,拿起靠在一旁未使用过的扫帚,准备下楼。
结果,就在他转过头的刹那,黑色的瞳孔因为震惊骤然收缩。
一位青衣乌发的小男孩正站在楼梯口,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纯真无比的模样。
男孩的身形比之宗辞还要更矮一线,脸庞全然还未长开,但那双苍眸却沧桑深邃,宛如一位阅尽千帆的老人。
这样的搭配实在是古怪极了,可宗辞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发笑的心情。
玄衣少年拢在长袖下的手指不自觉的痉挛起来,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般战栗着。
不因其他,因为那张即使年轻了百倍,也依然曾经环绕着宗辞无数个梦魇的面容。
赫然同他师尊,如出一辙。
面对自己那位师尊,宗辞是真的心里没底。
他们毕竟曾经在太衍宗主峰上生活了那么久,朝夕相处数百载。
即使是重生,一个人的习惯和小动作也难以改变,相处久了指不定会发现什么端倪。
再说了,宗辞早就决定了这辈子要远离上辈子的人,能不相见就最好不相见,老死也别往来。
太衍宗这么大,外门弟子更是无数,他要真想躲,把自己关在寒舍里不出来,谁也不能拿他怎么着。他要真的想远离,大不了把这外门弟子服一脱,云游四海,三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能留什么遗憾呢?
可藏经阁里看到的那段话始终让宗辞难以心安。
妖族的秘法‘血祭’......他想起那天容敛在大庭广众之下邀请他去妖族赤霄宫作客,心绪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