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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两万一。”
一层某隔间叫出第一口价。
二层马上有人报出第二口价……
十余轮后,价格攀升到四万六,最终也定格在了那里。毕竟定神丹属辅助修行类,除非不差钱,没多少人会为此付出太高代价。
唱卖师早有预料,微笑着请女郎将装有丹瓶的盒子送去二层十四号。
刚刚那一盒药,仅仅只是丹药盛宴开胃小菜。
第二盒丹药被人送上高台。
唱卖师嘴角噙笑,徐徐道:“在下自唱拍以来,数十年承接唱拍无数,尚未像今朝这般,一次性唱拍如此多极品灵丹。”
他挺直腰,来到木盒前,伸手掀开盖子,从盒中取出一支与刚才一模一样的丹瓶,微笑道:“极品——五元朝天丹一粒,筑基境灵丹,一百冰晶起拍,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块冰晶。”
整个大厅哄然,议论声四起。
有人大声抗议:“如此筑基境名丹,你仙客来竟然不事先通知,莫非你们想趁无人竞价,自行以底价收购不成。”
出声者来自一层,嗓门极大,很显然对仙客来未事先通知极其不满。
紧接着,二层中有人提出了类似抗议,言辞激烈,嗓门同样不小。
唱卖师不慌不忙道:“小可适才说过,这批极品丹昨晚刚刚入手,本号也劝过上拍人,多等一旬,让小号有所准备,可原主急于出手,方才匆匆上拍,实非小号故意做为,万望诸君体谅。”
喧哗依旧不断,先前购得定神丹的十四号买家大声道:“如此这般,请贵号提高本号牌限额,本号牌背后财力,贵号清楚,若按原规矩来,岂非对在下极不公平。”
响应者众多,不论一层二层,数十个隔间,至少超半数提出同等诉求。
宋大掌柜不失时机登台,一身锦裳华服,脸上带着职业性笑容,团团作了长揖,朗声道:“诸家财力,本掌柜心知肚明,提高限额可以,但,拍中之丹药,验货后须存于本号,待客人补足后续费用,方能带离,如此这般诸君可否满意。”
“可行。”
十四号客人首先表态。
宋大掌柜微笑着抱拳冲四周晃了晃,说道:“但凡有此要求的客人,可立马通过号牌与本掌柜确认追加金额。”
他环顾四周,笑咪咪地接着道:“此丹之后,尚有一物,为本次拍卖压箱之物,诸位可参照此丹,因此追加之限额尽量考虑余量。”
说完,他腰间悬挂的玉佩闪亮,显然有人正联络。旋即,整个人便消失在台上。
唱卖师也不着急,悠闲地喝着女郎递上台的茶水。
唱拍重新开始。
没等唱卖师开口,便有人一口喊出了一百五十高价。
隔间里正喝茶的林默,手一抖,差点沷了一身茶水。嘴巴张大得快合不拢,嘴角快咧到了耳根子,情不自禁起身,双手紧紧抓住窗边栏杆,向四周张望,生怕漏过了一丁点精采。
一百五十冰晶根本没能嚇阻其他人热情。
六号牌客人直接与第一口开价的二十三号客人呛上,你来我往,叫价翻着个往上涨。
才没多大会儿,已攀升至三百冰晶天价。
就连林默自己,也给这些竞拍者财大气粗惊得摒住了呼吸,冷汗长流,摇头不止,可嘴角就是忍不住往耳朵根子跑。
见到如此激烈的竞拍场面,作为丹药的原主,能不兴奋。
不是说五元朝天丹竞价者稀吗?
这也叫不积极!
又一轮报价之后,总算偃旗息鼓。
丹药被六号一口叫上三百六十冰晶震慑全场,三十六万块下品灵晶。
林默作梦都没想到。
穷逼的日子,竟然一夜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拍卖场真是个好地方,哪像丹阁,死板得没有半点弹性,也亏得是少阳剑宗有规矩,每个丹师每月都得缴出任务,否则哪有人会傻到把丹药卖给他们。
他自个都忘了,若非秦泰提醒,只怕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到这里来。
对了,秦泰!
知道他来涿州的人,除了周满昆,还有秦泰。
周满昆是长春子的弟子,出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秦泰呢!这个人主动接近他,看似不经意的话,正是引导他前来涿州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儿,林默背心发凉,甚至能感到冷汗顺着背脊往下流淌。
大厅中喧闹一片,唱卖人说的话给各种议论惊呼汇聚起的嘈杂淹没。
大家都在猜出价人是谁?
也惊讶二十三号客人不俗的实力,这世上能一口气拿出三十几万买一颗丹药的,放眼整个五源大陆,并不能找出很多。
就在大家认为,极品盛筵即将结束之际。
漂亮女郎再度登台,一次三名,每人纤纤玉手上捧着一只紫檀盒子,洁白得发亮的嫩藕小臂与乌黑小盒子形成强烈反差,都很吸人眼球。
唱卖师脸上流露出难得的狂热:
“今日,压箱之拍,三粒极品——造化丹,炼气境圣丹,绝无筑基六层桎梏之说,一旦筑基,大道有望,长生可盼……”
高亢、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大厅回荡,大厅中忽然寂静。
短暂沉默后又是一片哄然,持续时间更长,大喊抗议不绝于耳。
一楼闹得最厉害,谁不想如同天生道种、资质超凡的人一样,谁不想大道永远平坦没有尽头。
一入筑基,寿绵百载。
哪怕自知资质愚钝,谁肯放弃梦想。
证道修行,本就逆天而行,盗化天机,理解越深,对天道桎梏一说越不相信,更何况并非所有破天接引者皆为天生道种,也有不曾为人看好的普通修行者也幸运登天,虽然比例极低,然而幸运总会给人希望。
希望不正是促使人们前进的动力,希望也给人们带来疯狂。
参拍者们几近疯狂边沿。
吵闹声不绝于耳,不少人提出请求,再次重核竞拍抵押品,增加号牌筹码。
宋大掌柜无奈再次登台,派出数名眼力极佳的鉴定师分赴各个隔间,重新核定诸位客人的竞拍底金。
由于请求者众多,光核定底金就花了足足一个时辰。
自然免不了纯属凑热闹之举,值个几百下品灵晶的物件也拿了出来,要求鉴定师核价;甚至有人拿出刚刚到手的法器法宝,由于鉴定师定价远低入手价,争吵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好一阵忙乱后,唱卖师总算再次打起精神,宣布拍品规则:
“为保证人人皆有机会,本次三粒极品造化丹将分别拍卖,价高者得,每粒一百冰晶起,每次加价不低十块冰晶,现在开始——。”
金锣鸣响,叫价声便在大厅中响起……
刚刚在前两种丹药上竞争激烈的二层豪客有点沉默,叫价最凶,竟然是一楼竞拍者。
好几位在底金重核中,不知拿出了什么压箱底宝贝,喊价一浪高过一浪,虽然每次只按限额,可禁不起大家你追我赶的竞价速度,价格不断攀升,不多会儿便来到五元朝天丹的售价位。
等一楼叫价声逐渐减弱,眼看后劲不足。
二楼终于有人叫价,一开口便是四百冰晶,顿时将一楼打懵,一时间无人再应,偃旗息鼓。
叫价者正是先前三百六冰晶拿下五元朝天丹的六号。
紧接着二楼有人应价,十四号。
叫价稳如老狗,四百一。
二十三号紧随不放,四百二。
很可惜,当十四号报出四百三,二十三号便再没了声音。
六号跟了上来。
两轮后,一粒极品造化丹便推上了四百五高位。
最终无人应价,六号以四百五拿下第一轮竞拍,三种极品丹拿下两种,花费八十一万灵晶,家底之丰,底蕴之足,令人侧目。
第二枚丹的拍卖便不像第一枚叫价者众,十四号第一口报价便到了三百六,一楼谁还敢自讨没趣,只有二楼寥寥数人与之对台。
很快十四号拿下第二枚极品造化丹,价格停留在四百三。
第三枚同样如此,十四号四百三相同价格再下一城。
林默第一枚丹之后,激动劲就过了。
钱这东西,缺的时候老想着赚,真正钱来如流水,赚钱太过容易的时候,兴奋劲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多了些淡泊。
人生何尝不如此。
顺利的人生总让人寡淡,坎坷又让人绝望。
……
喧闹散去,大厅中沉寂下来。
宋大掌柜的身影再次进入隔间,这一次不止他一个,多出了一位锦衫华服,面相清癯,身材健硕的中年人。
“在下仙客来东家,宋君,字如许,斋号‘雅量’。”
来人主动作揖自报家门。
宋君,宋家第二号人物。
林默记得这个人的名号,毕竟宋家是离西崇山最近的修真世家,也是外山四门仙家天材地宝交易的主要提供者和买方。
宋大掌柜默不作声,肃手站在一旁。
林默拱手还礼,笑容微露,道:“如许先生便是十四号。”
宋君道:“仙师好耳力,正是小可。”
“如许先生来有事要谈?”
“正是。”
林默做了个请的手势,双方落座,隔茶案相对。
宋君道:“仙师可识本家侄子宋苗?”
林默笑而不语。
这种场合见面本就不合规矩,何况他对宋家人印象谈不上好,宋明当日在试炼秘境,附和西门诸人对他进行试探,本就心生不满,将此人划归不安好心一类,昨晚又出吕扬那档子事,更是心生警惕,自然不会对宋家感觉太好。
场面上大家面子还是要给,不出恶语,便是最后底线。
宋君并不在意这点小细节,十三修真世家的二号人物,几个是省油的灯!这点‘雅量’还是有的。
他微笑道:“蒙仙师不弃,将丹药交本号交易,宋某一来得道声感谢,二来希望日后多与仙师来往,但凡有需要宋家出钱出力的,尽开尊口,本号别的没有,灵晶、人脉还算不差,日后定不负所托,效犬马之劳。”
场面话说得极是漂亮。
林默沉吟着,道:“还真有事相请帮忙。”
宋君道:“但说无妨。”
林默道:“仙阶丹炉,价格不计,可以丹药交换。”
宋君微怔,毕竟仙阶难寻,世间仙物就那几样,大多名花有主,新增之物,多半来自甲子一遇的神缘秘境开启。
而神缘秘境入口又被整个五源大陆五大宗门垄断,小门小宗连分杯羹的机会都没有,哪来仙阶获取途径。
流散在五大宗外的仙阶至宝,多一半,来自五大宗筑基境高人在外游历时殒落失散,没人敢拿出来公开寻求拍卖。
他苦笑道:“仙阶难觅,本号尽力,只恐有心无力,误了仙师的好事。”
林默也就这么一说,没真正把希望寄托他们身上,‘嗯’了一声,想了想说道:“有消息通知长春师兄。”
原本他称呼长春子为前辈,自昨晚之后,被季伯带着改了称呼,直接叫成了师兄。
宋君微怔。
药王峰称长春子为师兄的人并不多,山巅嫡传通常称其长春总执,避开辈份称呼,其他弟子更不敢如此,除非本身是明巽长老亲传或记名弟子,比如他本家侄子宋苗。
山上规矩,大家不好刨根问底,微微一笑,道:“日后仙师若再有极品丹药需处理,可向本号传来符书即可,用不着专门下山跑上一遭。”
他朝宋大掌柜使了个眼色。
宋大掌柜马上移到林默对面,微微躬下腰,双手递过一叠雪白的符箓,轻声细语:“此乃本号专用传书符,用时只需用真元将念力灌入,催动符胆即可传书。”
林默书上见过书符用符纸,与黄玺同等的雪花。
“还有此次拍卖所获,一千七百一十六上品灵晶,原本一成抽头,但本楼表示歉意,只收六分,也就是一百另三,应支付一千六百一十三块上品灵晶,等客户结算完毕,马上给仙师送来。”
林默收下一叠传书符,他不想将这种未经验证的符箓放进‘情结’,多宝袋又给吕扬毁了,于是顺手往怀里一揣。
宋大掌柜眼睛何等尖,记住了这个细节,略一沉吟,哈腰道:“我这就去前边催促结算,还劳请东家在此陪客。”
宋君微微颔首。
两人可聊的不多,好在宋君久在商道,聊天谈话如天赋神通,东拉西扯,也不至于冷场,话中也不再提宋家两位宗门侄子。
好在宋大掌柜也没让他们等太久,很快回转,将一只多宝袋放在茶案上,恭恭敬敬地道:“一共一千六百一十三块冰晶,还请仙师点收。”
林默拿起多宝袋,灵识潜入,略一清点,便退了出来,提起多宝袋正准备将灵晶全部倒出,宋大掌柜道:“不用,仙师是贵客,多宝袋就请一并收好,还有那块甲壹陆号牌也请一并收好,如今此号牌限额为两千上品,凭此牌可随意入住本州内仙客来任何一家分号,一应免费吃住。”
宋君微笑道:“宋家随时欢迎仙师前来做客。”
林默拱手道:“如此多谢,在下就不久扰,先行告辞。”
宋君道:“小可送仙师一程。”
……
有宋家二号人物陪伴,一路上引来无数目光关注。
涿州城宋家比世俗虞宋王朝皇室宗亲地位更高,宋家二号,也就意味着涿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人物,城中有几人不识。
能得到涿州二号人物亲自迎送的,地位还能差到哪儿去!
林默一走出仙客来,全身肌肉都调整到了最佳状态,随时应变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
毕竟吕扬已死的消息一旦传出,下一个面对的,修为能力肯定不会比西门掌门更低,出现一个长老级人物也说不得。
怀惴忐忑心情,两人并肩来到城门。
宋君这才拱手揖别,说了好些下次见面的客套话,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诸如常来常往这些话并非完全客套,完全出于一个买卖人发自肺腑的真诚。
一家专营仙家法器法宝的拍卖行,若有一位常年能稳定供应极品丹药的丹师,买卖能不好做!
辞别宋君,林默直接御剑而起,往西崇山方向疾速奔去。
当诱饵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经过昨夜那场受到碾压的战斗,他真不想再面对一个长老级人物,光是境界差距带来的压迫感,已经很让人遭不住。
百里,对普通人来说那是一天行走的距离,然而对于拥有飞剑的宗门弟子,也就是一炷香工夫。
远处山影一线,绵延整个视野,路程已近半数。
这时,林默浑身毛孔炸开,汗毛直竖,体修危机预知瞬时发动,全身肌肉绷紧,血管贲张,筋骨全部做好了应战准备。
灵识里却没捕捉到作何人,仿佛让他身体发出危险警告的人并不在灵识捕捉范围。
冥冥中,天生灵慧给予他的第六感令身体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大腿一拧,脚下飞剑偏转方向,此时,‘寂’也同样做出了剧烈反应,暴发出以往从未有过的疾速。
数十道剑光倏然出现,空中交叉重叠,明亮线条闪烁着夺目光芒。
灰色剑影笔直一线,在剑光纵横、狭窄空间中,高速穿梭,每每千均一发,总能以疾速堪堪避过。
眼看着灰影即将冲出天空剑芒组成的网幕,巨大的人形虚影宛若山岳横亘在林默面前。
神降咒。
林默心里惊慌万分,脑子却异常清醒。
来者神游期无疑,神降咒本身便是高阶法咒,每次祭出需消耗极大真元,低于神游期境界,施展此咒不但没有作用,反倒消耗真元,弄不好还反噬自身。
虚影一只大手从天而降。
林默的身形在这只巨掌下苍蝇般缈小。
天塌了吗?
强烈的飓风让他双脚难以站稳狭窄的剑刃,手还没压下,湍流已将他抛了起来,身体如负万均,直直坠落地面。
他甚至清晰感觉到元神出窍,正从肉体剥离。
与肉体伤痛完全不同,这是一种让人铭记,又深怀恐惧的锥心寒冷,全身血液如同结成了冰,魂魄却在不受控制地从肉体内一点点拉扯、撕裂、脱离。
抽魂。
他是要将魂魄抽离身体,便于下一步控制肉体后再行审问。
人的魂魄一旦离体,意识将全部模糊,对方并不想真正杀死他,而且要保留完整的肉体和魂魄,以便掏出他意识中记忆的全部。
该死的,现在还不动手,难道要等老子死了再报仇。
林默用最后残存的意识,心里大声咒骂着。
……
眼前灰白一片,意识模糊。
骤然间,他突然身体一轻,所有负重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离体大半的魂魄瞬间归位,眼前一下清晰,好象比起以往看得更清,望得更远。
人形虚影像麦芽糖一样扭曲起来。
一道光从遮挡前面风景的宽阔胸膛洒出,那是虚影裂开的一条缝隙中洒出的光辉,仿佛落山前的夕阳穿透云层。
林默并未坠地,‘寂’正如他的名一样,兄弟一般守护着他,静静托起了他的身体。
光芒越来越强烈,缝隙也在不断扩大。
虚影开始崩散。
来于虚无,散入虚无。
阴霾散尽,光芒尽敛,天空中只留下一道笔直的白色烟云。
一个人现出身影。
青布直裰,头顶道髻,竖插一条子午簪,脸色偏黄透青,三络长髯胸前随风轻扬,掌中握剑,因用力手背青筋凸起。
千玄道长。
不是他又能是谁,试炼阁中就有一番拙劣表演,吕扬所使不也正是云峦峰秘传。
他与林默之间多出了一个人,季长卿季伯。
而千玄身后还有一位,手里提着一柄四尺长剑,剑身宛似柳叶,又细又长。
林默也认识——千仞峰平尘大长老。
敢情先前一剑破神降的是这位。
他肚子里又忍不住腹诽起自己那位视同父母的长辈来。
两位大长老对付一个长老,全部神游期,大长老大圆境界,长老通常初期和八层,看似一层境界之差,实际上差距就是湖泊与河塘。
千玄道长显然明白这个道理,连逃离的意思都没有,手上剑紧握。
“真是好大场面,竟然惊动了两位身份最尊贵的大长老。”
他一番话听起来像调侃,实际上也道出了心中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