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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被称作“大哥”的人,自报家门做起了自我介绍:“你是航林的老婆是吧,叫樊路瑶,我知道你家是哪里的,还知道有人去找过你父亲,你放心,我只拿属于我的那部分钱,不会伤害你的。”
这人的一番话,反而让路瑶不那么害怕了。但是也就在这时,警察来了,说有人报警,问是谁报的警,怎么回事。
这个带头大哥应付警察的经验十分丰富,立马变了一副嘴脸,低头哈腰:“警察叔叔好,误会误会,我们是经济纠纷,我们没动手。”
警察给航林打通了电话:“现场没动手,构不成违反治安,你不在现场,如果需要还是让当事人报警吧好吧。”
回头又交代了一句:“你们经济纠纷我们管不着,但是别乱来啊告诉你们。”
像所有小孩子一样,路瑶从小对警察这个职业充满了崇拜,认为警察无所不能,惩恶扬善,“有困难找警察”是一句深刻在骨头里的符号。
然而此时此刻,天昏地暗,甚至飘起了薄如蝉翼的雪花,路瑶的信念塌了,原来警察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来警察并不是万能的,此时的雪花落在头上,让路瑶感觉格外重。
是啊,她那么相信和深爱的航林,不也一样背叛了他吗,警察不过也是普通人从事的一份普通的工作而已。
她感到天地之大容不竟下一个小小的她。
大哥给航林打过电话:“你小子还报警,能的你了,你媳妇在我手里,有本事你过来啊,就这么点本事,是个男人就别做缩头乌龟,让老婆替你算什么。”
航林此时还在另一个城市和他同学在一起,吐槽投资失败,想办法找人把先前投资的钱起死回生,顺便还和一个小姑娘拉拉扯扯、不清不楚。
人家要钱都要到老婆单位了,航林还在那边躲着不露面。
让路瑶心寒的何止是这无情的天,更是人的心啊。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作为合法夫妻,她有义务承担航林的一部分债务,她只能自己想办法,如今还能怎样呢。
她感到天旋地转,蹲下来拿着电话,打开通讯录,一个一个地把她认为关系好的朋友翻遍了。
“昕,能借我两万块钱吗,我被堵在小胡同里了,不给钱他们不让我走。”这是一个高中时关系很好的同学。
“婶,我能先用你两万块钱吗?”这是表婶,在银行工作,近期在联系路瑶帮忙看病,不然路瑶是万万不好意思打通她的电话的。
“你还在蓝海市里吗?能不能先借我两万块钱,我急用。”路瑶几乎带着哭腔说出这句话,这是高中时追她追得死去活来的那个同学,前几日打电话说来邺城看病了,想跟路瑶见一面,路瑶深知这一面不知又会给自己和他惹来多少麻烦,最重要的是路瑶自己已经像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哪里还有同情心去关心这个多年未见的同学呢,再者她也不想在婚姻里发生什么让大家都难堪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彼此机会。
“姐,我被高利贷堵在这里了,能不能借我点钱啊。”这是一个朋友,友谊是建立在那种价值之上的,也就是路瑶尽心尽力地帮他们看病,所以路瑶也在这时鼓足了勇气打了电话。
“舅舅,我是路瑶,我想找你借点钱。”舅舅虽不太富裕,但从小对路瑶也是疼爱有加,路瑶打舅舅电话时哭得也最伤心。
“哥哥,他们找我要钱,现在天下着雪,不让我走,我怎么办啊,你能不能借我点钱。。。”这是堂哥,哥哥比路瑶大一岁,和路瑶从小一起长大,她打哥哥的电话毫无压力,上大学时自己胃疼,哥哥从邺城的东郊跑到西郊,给路瑶买了水果零食,看着路瑶输液,心疼得直掉眼泪,室友都羡慕路瑶有这样一个好哥哥。哥哥还经常周末来看路瑶,带她出去下馆子,告诉她不要跟男同学单独出来吃饭,要注意安全,有事给哥哥打电话。
所以路瑶觉得这和亲哥哥是一样的,他们两个的父亲是亲兄弟,大伯对路瑶也很疼爱,她自然觉得这时候哥哥肯定会帮她解决问题的。
她得到的答案分别是:
同学昕很难为情:“我现在也很难,你知道我上学用的助学金,还没还完,真是不好意思。”上学时路瑶家里条件好,没少帮昕打饭,有些衣服很新路瑶都给了昕,昕没钱路瑶也不会怪她。
表婶说:“我这有一万是留着交保险用的,你先用吧。”路瑶知道表婶是碍于情面,以后还要找路瑶看病,不得已,但无论如何路瑶都心存感激,毕竟不借是本分,借了是情分。
“你说什么?我在医院住院。”还没等路瑶说完,那个昔日的高中男同学,每年都会发来生日祝福的人,口口声声称爱路瑶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就这样挂断了电话,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生日祝福。这也在路瑶预料之中,她不怪他,毕竟两人没有什么真正的交集,也好,趁机就断了这份畸形的感情。
那个姐说孩子最近要交补习班的学费,实在是挪不出钱。
舅舅跟爸爸联系了很快给路瑶转了一万。
最让路瑶伤心的是哥哥,哥哥表现得非常着急,说:“你先别着急,我跟我叔叔商量一下。”
她在寒风里等了好久好久,不知道有多久,她忘记了时间,时间也不想去关心她,没能等来哥哥的电话,但至少电话那头的姐、同学都会发信息关心一下,“需不需要陪你”,“要不要帮忙”。
但始终没能等到哥哥的电话,她再给哥哥打过去就是无法接听的状态,她懂了,哥哥也抛弃了她。
路瑶最后一个打通了爸爸的电话,因为她知道爸爸是最后的依靠。
她只是想自己能解决就尽量不惊动爸爸,怕他担心,但她没办法啊,不管到了哪一步,爸爸永远都是她最后的退路。
“爸爸,我被一群人堵在小胡同里了,他们让我还钱,不还就不让我走。”路瑶的声音已经听不出字字句句来了,爸爸也许是努力从她的哭声中听懂的这些意思。
“什么?你在哪里,航林呢?为什么堵你,他哪去了?”爸爸的一连串问题让路瑶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不在蓝海,这些人找我要钱,我怎么办啊,爸爸。”路瑶实在没有了主意,在爸爸这里她再也强强不起来。
“别哭了,听爸爸说,第一问他们要干嘛,第二让航林抓紧回来,第三找一个和你关系好的朋友陪你一起,不要一个人,记住了吗,要多少,钱的事我来想办法!现在按我说的做,抓紧!”爸爸说的抓紧强调的是第三条。
路瑶挂断电话立马给航林打了过去,航林说放心让朋友过来陪你,他们不敢把你怎样,但迟迟不说他要回来的事。
航林喊来的这个朋友老毕,路瑶也认识,她一心盼着老毕来。
这时带头大哥也冻得不耐烦了,他们一群人也要吃饭,他让路瑶跟着这一伙人去一个茶餐厅吃点东西。
路瑶像灵魂出窍一样,两个腿没有知觉了,一步一步地挪着,去的路上她像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气,绝望这两个字狠狠地压着她的脖子。
过马路时,她全然不觉,红灯了她也没有停下脚步,只听一声急刹车,一辆红色的轿车停在了路瑶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