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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邓兰兰早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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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机里没有动静,韩飞鹭催了一声:“说话。”

    还是没人说话,他腾出手拿起手机去看通话显示,刚看到周灵均的名字,通话就断了。他犹豫一瞬,回拨过去,却被挂断。他把手机撂下,把车开进单位大院,下了车取掉蓝牙耳机,又拨出周灵均的电话,这次周灵均直接关机了。

    他有点纳闷,但没多想,小跑进了办公楼,去一楼法医室找到正在干活的陆法医:“老陆,你到底有什么事儿,非得把我叫回来。”

    陆法医正在摆弄显微镜,指了指一旁桌子上摆着的物证袋:“那儿。”

    韩飞鹭走过去一看,是在邓建荣夫妇被害现场发现的作案工具。他隔着物证袋把刀拿起来,刀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呈僵硬的酱红色。

    “这刀怎么了?”韩飞鹭问。

    陆法医低头调整玻片样本的位置:“我刚才仔细检查了凶器的刀刃,刀刃很平整,只有两处豁口,这不太对。”

    桌上还摆着大量的现场照片,没一张照片都是鲜血淋漓,邓建荣夫妇各自身受十几刀,几乎刀刀入骨,邓建荣的脸几乎被劈成两半,妻子张慧的左腿几乎被砍断。韩飞鹭看看两名死者的照片,然后把凶器的刀刃转向自己,肉眼只能在厚重的血迹中找到一处豁口,这种豁口常见于砍骨刀,刀刃在砍切骨头时会出现豁口。再好的刀切筋断骨都会出现磨损,更别说这种常见的低碳钢材质的砍刀。

    韩飞鹭立刻明白哪里不对:“把人砍了这么多刀,刀刃几乎不受损,是不太对。”他把刀放下,问法医,“您老高见。”

    陆法医道:“刀柄上有胡兴杰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纹,刀身沾满受害者的血迹,也在受害者的伤口中找到了这把刀的残迹,从证据上来说,这把刀就是胡兴杰用来杀人的凶器,但是。”

    他说到但是就算是说完了,省去了后文。

    韩飞鹭帮他把话说完:“但是这刀切筋断骨只受到轻度磨损,要么是民间冶炼技术达到了能拿诺贝尔的水平,要么凶手准了好几把刀轮换着用,一刀攮几下就收起来换另一把。”说到后面,他自己都觉得扯淡,忍不住笑了笑,“这特么是拿邓建荣和张慧开刃来了。”他又把刀拿起来,掂了掂重量,“我拿走用用。”

    陆法医摆摆手,示意他自便。

    韩飞鹭掂着刀上楼,路上碰到的警员全都避着他。他在三楼和穆雪橙迎面相遇,穆雪橙道:“韩队,我正找你呢。你拿着刀干嘛?”

    韩飞鹭没理她,直接拐进了审讯室,穆雪橙因为好奇跟了进去。胡兴杰还被拷在审讯室椅子上,正歪头打瞌睡,忽听门响,瞬间惊醒。

    韩飞鹭呼通一声把刀搁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解开他的手铐,道:“拿起来。”

    胡兴杰揉揉自己的手腕,看看桌上的刀,又一脸迷茫地看着韩飞鹭。

    韩飞鹭:“把刀拿起来。”

    胡兴杰不敢不从,小心翼翼地把刀拿了起来。

    韩飞鹭紧盯着他的手,这才发现他拿刀的右手食指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的食指都会比无名指略高一截,但是他的食指却比无名指还要矮上半公分左右。

    “挥两下。”韩飞鹭又道。

    胡兴杰:“我不会啊。”

    韩飞鹭:“我让你挥两下。”

    胡兴杰只好站起来,隔着物证袋把刀握在手中,在空气中左劈右砍起来。

    韩飞鹭夺回他手里的刀,道:“行了,坐下。”

    胡兴杰坐回椅子上,韩飞鹭把手铐扔给他,他自觉的给自己上了铐子。

    韩飞鹭在他对面坐下:“把手伸出来。”

    胡兴杰把双手放在桌上,韩飞鹭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忽然扶住额头,像是很头疼:“我再问你一遍,邓建荣夫妇和邓萌萌是不是你杀的?”

    胡兴杰瘪着嘴,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我没杀人啊,我真的只是拿了他们一点钱。”

    韩飞鹭打断他的哭诉:“邓萌萌也不是你杀的?”

    胡兴杰:“我在等萌萌回国和我结婚,我怎么会杀她。”

    韩飞鹭:“可是监控录像中显示邓萌萌根本没有从你家离开,反倒是你,第二天拉着沾有邓萌萌血迹的箱子从家里出来。你拉着箱子去了面粉厂,面粉厂里有个溶尸的塑料池。而且我们在你家找到了邓萌萌的血液和皮肤组织,这些都是铁证。”

    胡兴杰:“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我那天真的是去送货!”

    在铁证如山面前,在发现凶器的异样之前,韩飞鹭一定当胡兴杰在演戏在诡辩,但是现在胡兴杰的话有了几分可信度。韩飞鹭道:“9号那天,邓萌萌到你家之后,你们都聊了什么做了什么,一五一十说出来。”

    胡兴杰:“我们,我们看电视来着,边看电视边聊天,我问她在国外过的怎么样,她也问我以后的打算......然后,然后我们在家吃了顿晚饭,她还答应再给我织一条围巾。”

    韩飞鹭:“围巾?她会织围巾?”

    胡兴杰:“她会啊,她很喜欢自己做针织品,我们谈恋爱的时候她给我织了一件毛衣一条围巾。那天我们吃饭的时候我说她给我织的围巾旧了,她说会再帮我织一条。”

    韩飞鹭脑中飞速运转,眼神忽明忽暗:“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胡兴杰:“我们吃过饭她就走了。”说着,他眉头皱了皱,貌似想起了什么事情。

    韩飞鹭盯着他:“你想起什么了?”

    胡兴杰:“我的备用钥匙丢了,我一直把钥匙挂在衣帽钩上,10号我拉着箱子去送货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备用钥匙不见了,当时我以为是我自己记错了或是弄丢了,就没多想。”

    韩飞鹭:“但是现在,你怀疑是邓萌萌偷走了你的房门钥匙?”

    胡兴杰云里雾里,满脑袋糊涂账:“萌萌偷我的钥匙干什么?”

    韩飞鹭不再多说,拿起那把刀和穆雪橙走出审讯室,道:“你继续查单元楼内部监控录像,邓萌萌有可能是在10号胡兴杰离开家之后才从单元楼出来。”

    穆雪橙:“胡兴杰的箱子里装的还真是假酒啊?”

    韩飞鹭:“如果胡兴杰箱子里装的是酒而不是邓萌萌的尸体,那我们在胡兴杰家里发现的杀人分尸现场很有可能是邓萌萌趁胡兴杰离开家之后溜进他家里伪造出来的。”说着冷笑一声,“她很聪明,猜到我们怀疑胡兴杰箱子里拉的是尸体之后就不会继续查监控。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会换身衣服把自己伪装起来再从单元楼出来。”

    穆雪橙得到点拨,当即就要回办公室接着查录像,但是被韩飞鹭拽住衣领又提溜回去:“你等会儿,刚才不是说找我有事儿?”

    穆雪橙:“对了对了,刚才邓萌萌的学校发来一封邮件,校方说邓萌萌失踪后他们联系到了邓萌萌的父母,当时邓建荣夫妇也不知道邓萌萌没有返回学校。校方建议邓建荣夫妇报警,他们也说会立刻报警。但是咱们前两天不是找去他们学校了嘛,说明邓建荣夫妇在得知邓萌萌失踪后并没有报警,校方觉得奇怪,特意给我写了封邮件。”

    韩飞鹭顾不上感谢国际友人的慷慨相助,继而追问:“学校联系邓建荣夫妇的准确时间。”

    穆雪橙:“8月3号。”

    邓建荣夫妇得知女儿失踪的时间是8月3号,3天后,他们死于非命。韩飞鹭将前后两桩事加以联系,答案呼之欲出:“杀死邓建荣夫妇凶手和杀死邓萌萌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穆雪橙问:“为什么?”

    韩飞鹭:“凶手杀死邓建荣夫妇,可能是为了阻止他们报警。”

    穆雪橙拊掌:“这么说来,一定是熟人作案!凶手知道邓建荣夫妇要报警,只能是邓建荣和张慧主动告诉凶手,他们可能是想让凶手帮忙,却引来杀身之祸!”

    韩飞鹭:“现在回到你的工位,去查8月3号邓建荣夫妇都见了什么人。”

    向穆雪橙分派完任务,韩飞鹭下楼来到法医室,把裹在物证袋里的刀呼通一声放在陆法医手边,道:“把发现凶手指纹的地方标出来。”

    陆法医隔着物证袋在刀柄上标记了两处,问:“怎么?”

    韩飞鹭看罢,忍不住冷笑:“胡兴杰不是凶手。”

    陆法医:“哦?”

    韩飞鹭:“我刚才发现胡兴杰的食指比无名指还短一截,他握住刀柄之后,食指和拇指的指纹垂直间距至少相差两公分,但是凶手留下的食指指纹和拇指指纹几乎在同一条垂直线上。”

    陆法医:“真凶的手指比胡兴杰的手指要长?”

    韩飞鹭:“对。我怀疑这把刀不是真正的凶器,真正的凶器被真凶带离现场。这把刀是凶手用来嫁祸胡兴杰的道具,凶手事先采取到胡兴杰的指纹,把指纹拓印到刀柄上,带到案发现场沾染上死者的血迹,伪造成凶器。凶手之所以不直接用这把刀杀人,是为了不破坏刀柄上的指纹。”

    陆法医摇摇头,接着摆弄玻片:“现在的人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狠毒啊。”

    韩飞鹭开车驶出单位,在路上拨出顾海的电话。顾海和齐天磊被他勒令搜查那间昔日是残疾人救助站的地下室,他要求连一块砖都不能放过,所以勘察工作任务重,顾海和齐天磊都在现场指挥。

    地下室没信号,估计顾海把手机带进地下室,韩飞鹭打通另一名警员的电话才找到顾海,顾海道:“韩队,什么事?”

    韩飞鹭:“胡兴杰的案子有变数,现场让天磊盯着,你去建南路大路口等我。”

    顾海干脆利落道:“好,我马上到。”

    结束和顾海的通话,韩飞鹭又想起了周灵均,于是又拨出周灵均的号码,周灵均的手机还是关机。他只得暂时把这件事按下,加速前往建南路。到了路口,他一眼看到顾海的车停在路边没熄火,他打了下双闪,顾海会意,开车跟在他后面。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向郊外,来到一座别墅小区,在贾青家门前停车。

    顾海下车走到他身边,问:“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韩飞鹭按响门铃,道:“确认一些事情。”

    可视门铃里传出保姆何芸的声音:“谁啊?”

    韩飞鹭:“警察,前两天来过。”

    何芸:“有事吗?”

    韩飞鹭:“你先开门。”

    院门打开,韩飞鹭和顾海走进院里,韩飞鹭看向院子西边大树下的桌椅,那天他在树下见过邓兰兰,此时树下已经空无一人。何芸把屋门打开,站在门首下问道:“你们有事吗?”

    韩飞鹭直接绕开她走进屋里,别墅里很安静,好似没人,“贾青和邓兰兰不在家?”

    何芸追进屋里:“他们出门了,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啊?”

    楼上正对着客厅的一间卧室敞着门,里面的衣柜门也开着,柜子里衣物稀少且凌乱,像是被翻找过一遍。他给顾海使眼色,顾海跑上楼去检查卧室。

    何芸着急地想追上他:“你上楼干嘛?快下来!”

    韩飞鹭一把拽住她的手臂,神情冷肃:“我们在办案,你必须配合。”

    何芸有所忌惮,缄口不言。

    趁着顾海搜查房间的功夫,韩飞鹭在客厅里转了转,看到电视旁边的整面墙壁都挂满照片,在他们来之前,何芸正把那些照片逐一取下来装进箱子里。他从箱子里拿出一张照片;那是邓兰兰和邓萌萌的合照,她们是双生姐妹,长相非常相似,不熟悉她们的人难以将她们区分开。

    他放下照片,转过身,看到茶几上摆着针线筐,里面是织针、棉线、和一只织好的毛衣袖子。

    “这是谁织的?”韩飞鹭问。

    何芸道:“是我给我儿子织的毛衣。”

    韩飞鹭:“邓兰兰会织吗?”

    他的问题对何芸来说很莫名其妙:“她不会,她最烦手工活。”

    何芸说邓兰兰最讨厌手工活,但是他却记得上次在院里,邓兰兰看到织针时眼睛里露出的光彩。

    很快,顾海下来了,道:“卧室里少了很多东西,他们像是出远门了。”

    韩飞鹭盯紧何芸,问:“他们去哪儿了?”

    何芸:“我不知道,我就是个打工的,我怎么会知道东家的去向啊。”

    顾海拿出手机到一旁联系穆雪橙,让穆雪橙追查贾青邓兰兰夫妇的踪迹。韩飞鹭走到何芸面前,用强劲有力的眼神看着她:“我再问你一次,邓兰兰手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何芸:“是她不小心把手伸到油锅里——”

    韩飞鹭:“我在给你说实话的机会!”

    何芸打了个哆嗦,面露紧张之色。

    正在和穆雪橙通电话的顾海突然走到韩飞鹭身边,低声在韩飞鹭耳边说了句什么,韩飞鹭听完,漆黑的眼睛里跑出一丝湿冷的光,向何芸问道:“你住在芍药园5单元4号楼?”

    何芸不敢出声,点了下头。

    韩飞鹭:“认识胡兴杰吗?他就住在你楼上,算是你的邻居。”

    何芸:“我不认识他。”

    韩飞鹭:“那你一定认识邓萌萌,7月9号晚上,她在你家里过夜了,对吗?”

    何芸陡然有了底气,敢于直辩:“没有,邓萌萌从来没有去过我家。”

    韩飞鹭却从她的这句话里听出不同含义:“你是说,那晚在你家过夜的人其实是邓兰兰?”

    何芸一愣,神情慌张:“我没说过!你不要胡说八道!”

    顾海不知韩飞鹭凭凶器刀柄上的指纹间距长短替胡兴杰洗清了杀人嫌疑,此时听韩飞鹭话中颠倒乾坤,也是不明内里,低声问:“上月9号去胡兴杰家里的人不是邓萌萌吗?我们还在胡兴杰家中发现了邓萌萌的血液头发和指甲,怎么忽然变成了邓兰兰。”

    韩飞鹭盯着何芸,看似在解答顾海的疑问,其实在说给何芸听:“胡兴杰家里根本没有发生命案,杀人现场是伪造的。那天去胡兴杰家的人不是邓萌萌,而是邓兰兰,或者说是邓兰兰假扮的邓萌萌。何芸女士,我说的对不对?”

    何芸慌慌张张地想躲避他们:“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现在要回家了。”

    顾海挡在她身前,道:“对你的询问还没结束,你哪里都不能去。”

    何芸:“那你说,我犯了什么法!你们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走?还有没有王法了!”

    韩飞鹭道:“我们有执法权,你有义务配合警方查案,这就是法。难道你当律师的儿子没告诉过你吗?”

    何芸哑然,脸色十分难看。

    韩飞鹭笑道:“你儿子刚拿到律师资格证,现在是律所实习生。你相不相信,如果你被拘留的消息传到他工作的律所,足以葬送他的前程。难道你儿子还不如你的东家重要?”

    何芸表情变幻不定,心中动摇。

    顾海适时推波助澜:“韩队,她不肯说实话,把她带回单位审讯吧。”

    他要将何芸带走,何芸挣扎大叫:“我说实话!那天邓兰兰确实在我家过夜了!”

    韩飞鹭让顾海把她放开,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何芸心中懊悔:“兰兰和贾青对我实在很好,我看病和我儿子买房首付的钱全是他们借给我的,所以我一时糊涂答应帮他们的忙。8月9号那天晚上,兰兰的确在我家里过夜,但是你们刚才说她伪造现场什么的,我是真的不知情啊。”

    韩飞鹭:“她几点到你家,几点离开?”

    何芸:“她到我家的时间9号晚上8点多,第二天早上7点就走了。”

    韩飞鹭:“你不知道她为什么跑你家借宿?”

    何芸:“我真的不知道啊,我问过她,但是她不说,只求我帮她这个忙。”

    其实她是否知情已经不重要,顶多是隐瞒不报,现在需要深查的人是邓兰兰。韩飞鹭又问:“我最后问你一次,邓兰兰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芸还是摇头:“贾青给我放了长假,从上个月9号到这个月3号,贾青非让休息,还说工资照发。我4号回来的时候兰兰的手就已经坏了,贾青说是她不小心伸到了热油锅里,我还帮她换了两次药。”

    韩飞鹭:“你帮她换过药?那你有没有看到,她的指甲少了几只?”

    何芸惊道:“你怎么知道?对对对,是少了两根指甲,我问贾青怎么回事,贾青说是兰兰化疗化掉的。”

    7月9号到8月3号之前,何芸是不是被贾青放了长假,这一点很好查清,韩飞鹭不认为自己以何芸儿子的前途相胁,何芸还会编造如此不堪一击的谎话,所以暂且信她,又道:“他是不是还告诉你,邓兰兰化疗掉光了头发,人变的呆傻是得了血管性痴呆。”

    何芸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的话和贾青一模一样,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韩飞鹭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她脑袋上有一道刀口,对吗?”

    何芸:“是啊,贾青说她做了个手术。”

    韩飞鹭闭眼长叹一声气,心中又涌起无可奈何的悲哀,然后抬眸看着何芸,道:“何芸女士,我明确的告诉你,邓兰兰早已经死了,凶手就是她的丈夫贾青。如果你继续隐瞒贾青的下落,那么你就是他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