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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菲菲的尸检结果出来了;死因是后枕骨遭受重击引发的颅内出血,此外身体上没有其他外伤,死亡时间是6月28号晚上10点到29号凌晨3点之间。
尸检报告厚达二十几页,韩飞鹭省去中间详尽的分析,只看结论。看完了,把报告装进文件袋里扔到后座,发动车子开出公安局大院,驶上公路。他把车开到万恒集团写字楼路边,拿出手机拨出周颂的电话:“我到了,你在哪儿?”
周颂:“等我一会儿,我在买饮料。”
韩飞鹭挂了电话往街对面的奶茶店看,上次他来找周颂,在那间店里买过两杯奶茶。果不其然,他在几个排队的小姑娘里找到了周颂的背影。
几分钟后,周颂提着两杯冷饮出来了,因嫌热把西装外套脱掉搭在肩上,手搭凉棚遮着阳光从街对面走了过来;他皮肤过于白皙,在明灿灿的阳光下像一个行走的发光体。
周颂打开车门,把西装外套扔到后座,坐在副驾驶又扯开了衬衫领口:“热死了,今天得有四十度。”
韩飞鹭把冷气开得更大了一些,道:“三十六度而已,过几天更热。”
周颂把装着冷饮的袋子提起来给他看:“暴打柠檬和乌龙桃子,你喝哪个?”
韩飞鹭把车开上路,道:“爆锤柠檬听起来很粗鲁,适合我。”
周颂:“我也觉得这杯适合你。”他往杯子里插入吸管递到韩飞鹭嘴边。
韩飞鹭往后躲了一下:“我腾不出手,你先放下。”
周颂:“你快喝啊。”
韩飞鹭瞥他一眼,迅速吸了一口饮料,然后把脸转过一边,示意周颂把饮料拿走。
周颂不再管他,歪在座椅和车门的夹缝里,吹着空调喝着饮料玩着手机,很是惬意。他是趁中午午休跑出来的,只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过会儿还得回公司去。工作群里一直弹出消息,有几条@了他,他一一打字回复,然后关掉工作群,打开和秦骁的聊天页面发了条语音:“我家里有一套小的,从来没用过,一直放在储物间,你有时间去我家搬。”
秦骁很快回复消息,也是发的语音:“不用不用,我去商场买一套,花不了多少钱。你家浴室的水管修好了吗?”
周颂的手机音量开的不低,这条语音也被韩飞鹭听到了。韩飞鹭朝周颂暗暗侧目,留意去听他和秦骁聊天。
周颂对着手机说:“还没有,昨晚我按照你教我的法子试了试,水小多了,但还是一直漏,今早我给物业打电话物业也不管,气死我了。那套桌椅是家具店送的,放在储物间没用过,你需要就搬走,不用和我客气。”
秦骁:“好吧,那就谢谢你了。今天晚上我值休,晚上过去搬,顺便帮你把管子修好。”
周颂:“你自带工具,我那里一颗钉子都没有。”
秦骁:“好嘞好嘞,不聊了,我得干活了。”
周颂放下手机,捧着杯子吸了一口饮料。
韩飞鹭明知故问:“谁?”
周颂:“秦骁。”
韩飞鹭:“他找你干什么?”
周颂:“他从宿舍里搬出来和朋友合租,新家没有餐桌,刚好我那里多了一套,让他搬走也算物尽其用。”
韩飞鹭:“你挺大方。”
手机又响起消息提示音,周颂把手机拿起来,唰唰唰地打字。
车子静悄悄地开了一会儿,韩飞鹭突然又问:“你家什么东西坏了?”
周颂只顾着回消息,没听清:“嗯?”
韩飞鹭:“刚才我听你说什么地方漏水。”
其实他听得很清楚,是浴室里的水管漏水。
周颂道:“水管坏了,关不紧。”
韩飞鹭:“什么时候坏的?”
周颂:“昨晚,不对,应该是凌晨。”
韩飞鹭:“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不知道我当警察之前做过维修工吗?”
周颂转过头,用‘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看着韩飞鹭:“我怎么会知道?”
韩飞鹭:“那你怎么知道秦骁会修?”
周颂:“凌晨一两点,除了他我还能给谁打电话?”
韩飞鹭:“哦,原来全世界你只认识他一个。”
周颂被他的阴阳怪气激怒了:“你有完没完?我没招你没惹你,你干嘛无缘无故找我麻烦?”
韩飞鹭厚颜狡辩:“和你聊几句就是找你麻烦?你真擅长给人戴高帽。”
周颂:“你那是和我聊天吗?你在审贼!”
韩飞鹭:“现在言之过早,你还没见过我审贼。”
周颂:“我不管你抽哪门子邪风,或是工作上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总之你休想把气撒到我身上。”
韩飞鹭:“你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我朝你撒气了吗?我明明是好心帮你。”
周颂:“帮我什么?帮我修花洒?那你省省吧,我家炸了都不用你管!”
一听这话,韩飞鹭近乎蛮横地冷笑一声。
听到他冷笑,周颂几乎想扑过去挠死他,也不甘示弱地用力冷笑一声。
到了学校门口,韩飞鹭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停下车,拔掉车钥匙拿起饮料想下车,但是周颂一把将饮料夺走,把自己空杯里的吸管拔出来替换了杯子里的吸管,然后把换下来的吸管用力扔到韩飞鹭身上,推开车门下车了。
韩飞鹭把吸管扔到垃圾桶里,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跟在周颂身后走向学校大门。
学校保安从保安室里探出头,大声问:“你们是警察吧?”
韩飞鹭:“对,我找高二十二班的龚老师。”
保安:“龚老师刚才给我说过了,你们进来吧。”
电闸门打开了,两人走进去,电闸门又关闭。
学校很大,有序坐落多栋教学楼。此时是上课时间,操场上有两个班级正在上体育课,其他学生都待在教室里,进了学校后周颂就不认路了,于是停下来等韩飞鹭。韩飞鹭慢悠悠地从他身边走过,然后在前领路,走向一栋名为“博知楼”的教学楼。
教学楼前的台阶上站着一个身材干瘦戴着眼镜的四十出头的女人,腰上还戴着扩音器。韩飞鹭走过去,问道:“你是龚老师?”
龚老师道:“对对,是我。”
韩飞鹭:“我是刚才给你打过电话的警察,今天来找你是想了解一些你的学生姚木兰的情况。”
龚老师:“我知道,你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
韩飞鹭在周围看了看,看到甬道边摆着长椅,便道:“我们坐下说。”
他和龚老师坐在一张椅子上,周颂一个人坐在他们斜对面,距离不算远,可以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韩飞鹭道:“我事先了解过姚木兰的家庭情况,她是单亲家庭长大,母亲又经常不在家,姚木兰的妈妈对姚木兰很缺乏了解。我想着姚木兰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学校,你和她相处的时间要比她的妈妈多得多,所以你应该对姚木兰有一些了解。”
龚老师:“她是我带了两年的学生,脾气秉性我还是很清楚的。”
韩飞鹭:“那你说说,她在学校里是怎样一个人。”
龚老师面露苦色,微微皱眉:“该怎么说呢......姚木兰这个孩子,她学习倒是不差,英语还拿过年纪第一。但是她很内向也很敏感,独来独往性格孤僻,在学校里一个朋友都没有。”
韩飞鹭:“你刚才说她很敏感,体现在什么地方?”
龚老师:“大概是高一上学期吧,有一次上体育课,学生们在操场跑步,风把姚木兰的刘海掀起来,露出她左脸的胎记。几个调皮的男生笑话她,她没哭没闹,直接回家了,直到一个多星期之后才回到学校上课。从那以后她更加孤僻,谁都不理。”
周颂听到这里,不冷不热道:“这不怪她敏感,应该怪那几个男生无礼。难道当时所有人都看热闹,没有一个人帮她?”
龚老师:“不是的,班长立刻就把那几个男生赶走了。”
周颂:“班长是谁?”
龚老师:“一个叫文博的孩子,成绩和性格都很好。”
文博?
周颂想起了在疗养院见过的那个少年,难道她口中的文博就是文咏珊的侄子文博?
韩飞鹭向周颂看了一眼,又问:“文博和姚木兰关系怎么样?”
龚老师:“他们平日里应该没什么交流,我留意观察过姚木兰,她每天一句话都不说,老师叫她回答问题她也不理,所有任课老师都认为她心理有问题,需要看心理医生。”
说完,龚老师面色犹豫,欲言又止。
韩飞鹭看出来了:“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隐瞒。”
龚老师又犹豫片刻,才道:“从上个月起,班里老是丢东西,有一天做完课间操几个学生回到教室,看到姚木兰慌慌张张的往袖子里藏了什么东西。所以班里的人都怀疑是她偷的。”
韩飞鹭:“谁的东西丢了?”
龚老师:“这也很奇怪,丢的全是文博的东西。”
韩飞鹭:“只有文博被偷?”
龚老师:“对,文博陆陆续续的丢了钢笔、丢了作业本、丢了课外书、丢了笔盒、丢了纸巾、丢了课桌里的零食、连书包上的挂件都被偷了。”
周颂忍不住插了一句:“确定是姚木兰偷的?”
龚老师摇摇头:“这种事不敢武断,只是有几个学生在文博的座位旁看到过姚木兰。当天文博就丢了一只钢笔。”
周颂看向韩飞鹭:“最好当面向当事人确认。”
韩飞鹭便道:“文博在上课?”
龚老师:“应该在上数学课,我带你们去班里找他。”
韩飞鹭和周颂跟着龚老师走进教学楼,上到四楼,走到教室后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龚老师指着坐在靠窗第四排的一个少年,道:“那个戴眼镜的孩子就是文博。”
周颂看过去,那少年当真是文咏珊的侄子;文博穿着和同学们一样的校服,但是他的校服似乎比别人更加洁净,气质也更加清爽。他皮肤白皙,五官俊秀,脸上那副方框无边眼镜很适合他,给他添了几分温润又老成的气质。此时文博略微低头看着桌上的书本,偶尔抬头看看讲台上的老师,然后记两笔笔记。写完笔记,他把笔搁下,用力捏了捏自己因长时间握笔而僵硬的手指,然后摘掉眼镜用眼镜腿轻轻挂瘙了一下鼻翼;这个动作很孩子气,但是周颂无由觉得他是在模仿某个人,这种模仿已经成了他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