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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姑娘，不要
关于这商家堡，江南还是第一次听说。
听旁边之人一番解释，才知是西凉道上的一大地方势力。
西凉道地理环境特殊，空旷荒凉，一望无际，同时也是中原与西域通商的必经之地。
特殊的环境和位置，造就了特殊的“马匪”文化。
当地居民为了抵御马匪，不得不抱团求生，在聚集地建立了集生活居住和防御为一体的特殊建筑，这种建筑被叫做“堡”。
这商家堡，便是西凉道与长安道交界处的最大一个聚集地。
托庇在商家堡下的居民、商队、游侠等各色人群，足有数万。
商家堡一直由一商姓家族执掌，麾下有精通武术的护卫队近千骑。
纵然是放眼整个西凉道，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势力。
认出来人不是马匪，而是商家堡的护卫队，处于包围圈中的行商和旅人，大都松了一口气。
和居无定所到处游走的马匪不同，商家堡有固定的地盘。
所以，商家堡虽然偶尔也会做一些仗势欺人的霸道生意，大致的道义和规矩也还是要讲的，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越货。
遇见马匪，弄不好就会失财又丢命，遇见商家堡的人，最多也就是被蛮横对待，丢命的可能不及遇见马匪的十分之一。
关键是，商家堡财大气粗，肯定也看不上普通行商或旅人身上那一丁点儿财物。
“汰——”
骑士中有人一声大喝。
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马蹄声动，骑士群中，一匹枣红色的大马越众而出。马上的骑士竟是一个披着大红披风的女子。
女子背负双刀，被黑纱斗篷遮住了面容。
但从身段，看起来年龄明显不大。
果然。
那女子一开口，声音竟是极为清脆好听，丝毫没有西北原住民的嘶哑粗豪。
“各位朋友，冒昧把大家聚在一起，只因我商家堡丢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我们得到线报，那偷东西的人已经进入了这峡谷之中。”
“所以，迫不得已，只好请大家在峡谷中停留一会儿”
“为表歉意，我商家堡会送大家每人一两纹银作为补偿。”
那女子的话音一落，人群中顿时爆发了一阵惊喜的叫好声。
一两银子，对于大多数普通百姓来说，差不多已是辛苦劳作一月所得。
哪怕是对于人群中的行商，也算是一笔意外之财。
“大小姐大气！”
“大小姐仁义！”
“大小姐……”
有识得那女子的，直接高声欢呼。
然后，又有人打听那女子的身份。
先前那最先认出马队身份的那人，又开始低声卖弄起了自己的渊博。
原来，这女子正商家堡堡主的嫡女，名叫商心妍。
年纪轻轻，在附近已闯下了极大的名声。
“诸位！”
那商心妍抬起双手，欢呼的人群顿时再次安静下来。
“现在，请大家排好队，到这边来接受检查。”
“检查完的，不仅可以立即离开，还可以马上领取银子。”
商心妍说着，轻轻挥了挥手。
立即有数名骑士翻身下马，取下各种工具，很快就搭起了一个足有半间房屋大小的帐篷。
帐篷两侧留门，意思是让众人依次进入帐篷接受检查。
除了两个负责检查之人进入了帐篷，另有十余名骑士手持刀兵围在了帐篷四周。
“大家放心，有了这个帐篷，大家随身携带的东西，除了我那两个负责检查的手下，便不会有任何人看到。”
商心妍开口解释。
显然，是为了打消众人的顾虑。
毕竟，很多人身上带有隐私或贵重的东西，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被人检查，难免不会被有心人看到、惦记。
“大小姐想得真周到！”
立即又有人开始拍商心妍的马屁。
“我先来！”
有人急着领那一两银子的补偿，立即抢先向搜查通道跑去。
“不要挤，一个一个来……都有银子……”
商心妍大声提醒。
原本是一个有辱尊严的搜身行为，在这位商家堡大小姐的一番操作之下，反而变成了这副争先恐后的奇特场面。
帐篷中如何搜查，外面的人看不到。
不过，给走出帐篷之人发的每一两银子，外面的被困之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为了提高效率，商心妍干脆又命人搭起了两顶帐篷。
三顶帐篷同时进行，速度顿时快了许多。
约莫半个多时辰之后，被困在峡谷中的，就只剩下包括江南在内的二十余人。
这二十多人中，除了一个一直嚷嚷着“私自设卡检查，藐视大周律法”的书生，还有几个带着女眷的旅人，其它都是手握刀剑自矜身份的江湖中人。
眼见剩下的人已经不多。
商心妍让其中一顶帐篷中的人出来，冲几个女眷道：“各位不必顾虑，女眷由我亲自检查，保证不会有男人偷看。”
女眷们没了顾虑，很快也跟着家属离去。
然后，就轮到了那书生。
“我是读书人，你们不能搜我的身！”
“你们这么做，跟马匪又有什么区别？”
“小心，我去衙门告你们……”
读书人又是讲道理，又是威胁。
“啪——”
其中一个护卫被吵得不耐烦了，直接一巴掌把书生扇翻在地。
书生捂着留下五道指痕的脸颊，满是愤恨和不可思议：
“我是秀才，有功名在身，进衙门大堂都不需要下跪的……你们……你们竟敢打我……”
书生说着，被那打人的护卫一瞪，立即一个激灵，赶紧用手挡住了另一边脸颊。
大声控诉变成了小声抗议：
“野蛮人……简直有辱斯文……”
那护卫也不再跟这迂腐书生一般见识，不等书生爬起身来，直接俯身在书生身上搜查起来。
书生的包裹倒不复杂。
除了笔墨纸砚和一套换洗衣服，就只有几块碎银子和一把铜钱。
护卫并没有动书生的银子，将包裹往地上一扔又把手伸进了书生怀里。
“咦？”
护卫脸上喜色一闪而过，从书生怀里摸出了一个半尺长的圆筒状东西。
护卫不敢私自打开，急忙把圆筒递给了一旁的商心妍。
商心妍接过圆筒，晃了晃，眉头微微一皱。
显然，这圆筒的重量和她要找的东西不符，只是模样相似。
“不要打开！”
那书生惊声阻止。
原本正想把圆筒还回去商心妍闻言，反而来了兴趣。
伸手，将圆筒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竟是一副色泽暗淡的画卷。
商心妍好奇展开。
只看了一眼，立即神情大变。
使劲将画卷扔在了书生身上，口中啐道：“有辱斯文的下流东西！”
画卷在书生身上展开一角。
众人好奇向展开的画卷望去，发现上面画的赫然是一些没穿衣服的男女。
在画卷边缘，还露出了两个大字：房中……
后面的字，并未展开。
不过，光看图画，大部分男人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憋笑之余，目光也下意识的往身姿诱人的商心妍打量。
商心妍被斗篷遮住了面孔，看不见表情，不过，从她刚才的骂声，不难想象，这个年轻女子早已霞飞双颊。
“看什么看？”
商心妍没好气的冲众人怒斥。
然后，又冲地上慌忙将画卷重新塞进怀里的书生怒吼：
“还不快滚？”
书生慌忙爬起，拿包裹挡住脸，穿过一顶帐篷，落荒而逃。
“给，你的一两银子！”
那帐篷外负责发银子护卫冲书生大喊。
书生猛然停步，转身，去接银子。
“切！还以为读书人有多清高呢！”
那护卫一边递银子，一边吐槽。
书生接银子的手微微一顿，不过，还是飞快的把银子抓进了自己手里。
然后，拿包裹挡住脸，继续奔逃。
文弱的身躯，竟然跑得飞快。
“哈哈哈……”
围观众人俱都大笑起来。
江南亦是莞尔。
这才是真实的人性！与是否读书人无关。
“你们，是自己进来接受检查，还是我让人来请？”
商心妍面向剩下的十余个手握兵器的江湖中人冷然问道。
如果消息没错，那么，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剩下这十几个人中的某一人手中。
“我们乃是刘家堡人，家师刘家堡堡主刘大彪。”
两个手握长刀的刀客踏前一步，拱手说道：“我刘家堡与贵堡一向交好，这搜身一事，我们兄弟就不用了吧？”
“哦？原来是刘老爷子的高徒。幸会！”
商心妍拱手还礼。
两个刀客以为自家师父的名头管用，自己两人可以免于被搜身。
俱都面露喜色。
不仅书生清高，觉得被搜身“有辱斯文”。
身为武者，又何尝没有傲气？
所以，这些手握兵器的江湖中人才会留到最后。
谁知。
商心妍话锋一转：“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两位，给剩下的朋友做个表率，支持一下心妍的工作。”
说着，商心妍右手虚引，已是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个刀客闻言一窒。
脸色变幻，对视一眼，又望了望周边近百属于商家堡的护卫。
阴沉着脸，埋头走进了近处的两个帐篷。
半晌之后，两人从帐篷的另一头出来，无视护卫递过来的银子，气冲冲的离去。
商心妍不以为意，又望向了近处的另一个江湖中人。
那人神情微变，一言不发的进了帐篷。
很快，剩下的江湖中人也少了一半。
轮到一名身形消瘦的灰衣男子。
那人路过商心妍身边之时，猛然暴起，探手抓向商心妍的脖颈，竟是想要擒住商心妍作为人质。
谁知，商心妍背上的双刀，不知怎的就到了手中。
一刀就斩断了那人探出的手掌，另一刀紧接着划过了那人的咽喉。
剩下的江湖中人顿时吓了一跳。
谁也没想到，这位身段苗条的商家堡大小姐，竟然是一位强大的武道高手。
商心妍持刀退后，立即有护卫俯身检查起了地上灰衣男子的尸体。
除了一沓面值不大的银票，护卫从灰衣男子身上还搜出了一堆药瓶和药包。
其中一个药瓶上，赫然写着“合欢”两字。
护卫微微一愣。
擦了擦灰衣男子脸上的尘土，仔细辨认一阵，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是采花贼郝三春！”
“小姐，你杀的这人是采花贼郝三春！”
“上个月，他才在平凉城祸害了七八个良家子，官府悬赏八百两银子都没人抓到……没想到，他竟然死在了小姐你的手中！”
这护卫，满脸惊喜，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周边其他护卫，脸上也都透露着敬佩与惊喜。
“嗯。”商心妍点了点头：“脑袋割了，完事后你去官府领赏。赏银你拿五十两，剩下的，给这次出来的兄弟平分。”
“多谢小姐！”
所有护卫齐声道谢，脸上俱是掩饰不住的喜意。
“好了！”
商心妍挥了挥手，沉声说道：“不过是一个采花贼而已。”
“若是找到了这次的目标，我再拿五千两，作为大家的赏赐。”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商心妍一声大喝。
“是！”
众护卫齐声应诺。
盯着包括江南在内的几个剩余江湖中人，如看肥羊。
“你先来吧。”
商心妍在剩余几人中打量一阵，忽然一指江南。
“我？”
江南诧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包括江南在内，剩下的人还有六个，这女人为啥要让自己先来。
“不错。就是你。”
商心妍不容质疑的说道。
“为什么是我？”江南好奇问道。
“因为你包裹的最严实。”
商心妍的回答显然出乎了江南的预料。
“呃……”
江南噎了一下。
总不能解释，自己不过是怕西凉的风沙，破坏了自己的盛世美颜。
只好无奈说道：
“姑娘，你要找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若是我们中谁有，直接掏出来，多省事啊。你说是不？”
除了葫芦机关锁，江南身上，可是有得自长河帮少帮主的近二十万两银票。
加上最近从其他死鬼身上所得，足有二十五万两之巨。
哪怕自己身上没有这些人要找的东西，看到这么多银票，也难保这些护卫不会杀人夺票。
八百两的悬赏，都能让这些护卫高兴成这样！
更何况，是八百两的三百多倍？
都足以引起自相残杀了吧……
见江南叽叽歪歪，商心妍有些不耐。
冷声喝道：“哪来那么多废话！你是主动进帐篷，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姑娘，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还是不要了吧……”
江南摆手拒绝，故意装作一副将被那啥的惊恐样子。
商心妍见状一愣。
待瞥见周边众人暧昧憋笑的模样，似也明白了江南这副模样的意思。
勃然大怒：“你……下流！”
双刀挥舞，合身向江南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