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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红衣女子
“哈哈。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恰巧遇上罢了。”
江南自然不能承认跟踪一事。
“那江兄弟你叫我，可是有事？”空空儿将信将疑。
“确实有事。”江南点了点头：“老兄刚才，可是在‘行侠仗义’？”
“呃……不错。尽点儿绵薄之力罢了。”
都已经被江南看到了，所以空空儿并未否认。
而且，江南说得也还算委婉。
“不知你有没有想过，那富户发现丢失了金银，会是何等反应？”江南凝声问道。
“能有何等反应？多半是报官备案，缉查嫌犯。可惜，他们又不知道，金银是谁偷……拿走的。”空空儿不以为意的说道。
“那这些贫困住户呢？”江南一指面前的破烂房屋。
“天降横财，他们自然是欢天喜地，购买衣食。”
空空答道。
不明白江南，为何要问如此简单的问题。
“一群平日连铜板都没有几个的穷人，忽然拿着大块的金银去花，你觉得这正常吗？”江南又问。
“确实不正常。”
空空儿脸色微变。
迟疑问道：“你是说，这些得到赠予的穷苦百姓，拿着金银去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错。”江南点头：“富户家才丢了金银，这些穷苦百姓立即就多了本不可能拥有的金银，你说，会是何种结果？”
空空儿脸色大变，嘴唇动了几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江南视若未见，替他说了出来：
“这厉山县就这么大个。这些穷苦百姓，拿着意外之财去花，定然瞒不过富户的耳目。富户定会说，那些百姓的金银是偷他家的。到时候，不仅金银会被富户夺回，这些穷苦百姓，也多半会吃官司，遭受牢狱之灾。”
“甚至，家破人亡！”
江南的最后一句，让空空儿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江南仍不罢休，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以前有没有干过类似的‘义举’，若是干过，你不妨回头去打听一下，那些被你用这种方式帮助过的穷人，后来都怎么样了。是改变了穷苦的命运，还是……”
江南没有再说下去。
空空儿并不是敌人，提醒他“劫富济贫”这种“善行”可能带来的“恶果”，已经足够。
没必要去直接刺伤他的心灵。
“那现在怎么办？我只是想帮他们啊！”空空儿神情苦涩：“难道，帮助穷人就错了吗？”
“自然不是。”江南肯定的说道。
为了不磨灭一个侠盗的善心，不厌其烦的给空空儿出起了主意。
“其实你可以换种方式，不要直接给他们这种会留下明显破绽的值钱‘赃物’。”
“你可以，换成一袋粮食、一小串铜钱……等等。”
“这些，在你我这等江湖中人看来，或许会觉得太少，没有大用。可是，对于那些真正贫困到需要救济的普通百姓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
“那一袋粮食，可能会帮助一家数口度过一个饥寒交迫的寒冬。”
“那一小串铜钱，也有可能帮一个看不起病的小孩，撑过阎君的召唤……”
“而这，也不会引起恶霸豪绅们的注意或觊觎。”
“尤其是你也要知道，天降横财，不仅有可能招来外部的横祸，也有可能瓦解一个人或家庭的上进之心。”
“上进之心？”空空儿明显有些不解。
“呃。我给你讲个故事。”江南一拍额头。
两个世界的人，有时候交流起来，就是容易出现语言上的代沟。
“从前有一个农夫，他有一块肥沃的田地，每天都辛勤耕种，收获的粮食勉强可以维持温饱。”
“然后，有一天，他正在田地里劳作。不知从哪儿跑来一只兔子，一头撞死在了他地里的一根树桩上。”
“农夫什么也没有做，就白白捡了一只肥大的兔子，吃到了比粮食更好吃的肉食。心中自然非常高兴。心想，要是我以后每天都能捡到一只撞死的兔子，那该多好！”
“于是，再也不辛勤耕作，只是守在树桩旁边，等着兔子跑过来撞死在树桩上。”
“结果，自然没有等来第二只兔子。”
“而他田里的庄稼，也因为他的懈怠，荒芜不堪，没有了收成。”
“其结局，可想而知！”
江南顿了一顿。
“你送给这些穷困百姓的金银，就像那意外闯入农夫田地撞死的兔子，有且只可能有这一次。”
“而这仅有的一次不劳而获的甜头，却会让受益之人，如那农夫一样，激发了惰性，产生了不劳而获的心理，放弃了原本的谋生手段。”
“贫穷不可怕，可怕的是产生了穷人不该有的懈怠思想！”
“可以雪中送炭，却不能直接请其住进华丽的暖房。因为，你并不能保证，能一直给他们提供这样的暖房居住。等他们已经适应了暖房的温度，再回到冰天雪地，就只剩下冻死一途。”
空空儿下意识的点头，若有所悟。
江南继续说道：
“当然，兑换粮食或其它贫困百姓急需的物品，肯定没有直接送金银来得方便，同样的时间内能帮助的人也会变得非常有限。”
“但是，也只有这样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世界那么大，困难之人那么多，想要兼济天下，普度众生，那是圣人们该做的事。”
“我等凡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留隐患的前提下，尽力帮助一些，不负本心，无愧于心，已经足够。”
空空儿咀嚼着江南的话语，忽然一揖到地：
“空空儿受教！”
“若非江兄弟提醒，我自以为是的善心，也不知还会害了多少无辜百姓！”
空空儿一脸后怕。
“哈哈。你也是一时没想到罢了。”江南将空空儿扶起。
两人又沟通几句，开始将刚才空空儿送出的金银，又挨家挨户的“取”了回来。
很快，空空儿背上的包裹，再次变得鼓鼓囊囊。
江南又给空空儿提了数条建议。
比如，可以此地“劫富”异地“济贫”，这样，富户就找不到享受救济的贫困百姓头上。
再比如，可以专门成立一个慈善组织，把“劫富”得来的银钱全都交给组织，再由组织来换成贫困百姓所需的粮食衣物统一发放……这样分工合作，各展所长，就能大大提升“济贫”的效率和范围。
甚至，“济贫”也不一定非要给发成粮食衣物等物品。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可以利用“劫富”所得，建立技能学堂，为没有一技之长找不到活干的百姓传授技能，使其成为依靠自己也能养家糊口的有用之人……
空空儿听得叹为观止，当下就要请江南来当这个什么“慈善组织”的负责之人。
江南赶紧挥手拒绝。
两世为人，江南可是知道，这个负责人可并不好当。
明明干的都是善事，得到的却往往会是骂名。
勿论是因为一颗老鼠屎害了一锅饭，还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抑或本身从根子里已经腐烂……
等到送出的最后一块金子也取了回来，空空儿方才如释重负。
空空儿准备将包裹中的金银还回那富户的宅院，等自己将江南的建议完全理顺，定好万全之策，再重新“行侠仗义”。
正欲与江南分道而行，一声大喝忽然从夜色中传出：
“大胆毛贼，竟敢在我李芊芊的地盘上作案！”
江南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团艳如烈火的红影，猛地从两人身侧的屋顶上向飞扑下来。
比红影更快的，是对方手上一根九尺长鞭。
那长鞭随着红影的飞扑，狠狠的向空空儿抓着包裹的手腕抽击。
空空儿身为空空门的传人，反应自然极为灵敏。
身形微微一闪，已将红影的长鞭躲过。
江南脚下亦是一动，退出了长鞭的攻击范围。
“咦？”
红影长鞭落空，轻咦一声，在地上站定身形。
淡淡月光下，竟是一个一身红衣的年轻女子。
那种红，艳丽之极，极其耀眼。
“能躲过我李芊芊一击，你们这两个毛贼，也算有些本事。”红衣女子目光掠过空空儿和江南，诧异说道。
“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江南开口。
“什么误会？”红衣女子冷然斥道：“你们两个毛贼，竟然偷到我外公家里，莫非没听过我李芊芊的大名么？”
“没有听过。”
江南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你……”红衣女子闻言一噎。
装逼失败，有些打脸。
“哦，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李芊芊呀！”一旁的空空儿恍然叫道。
“正是本神捕！”红衣女子闻言，重又恢复自信，傲然说道。
“这位李小姐，乃是六扇门门主的爱女。”空空儿低声冲江南介绍。
并未刻意避开红衣女子。
这李芊芊身份特殊，空空儿见过江南对付那玄冰门高瘦男子的手段，怕江南不知其身份，万一下手太重。
江南点了点头。
明白这应该是一个“捕二代”。
六扇门这个大名鼎鼎的特殊部门，江南自然听说过。
作为专门处理民间大案的暴力机构，其实力即便比起镇抚司，也不遑多让。
不同的是，镇抚司专司维护《约法三章》，主要面对的是江湖势力。
六扇门则主要面对的是大周百姓。
这个世界，武道繁荣，即便很多隶属大周的非江湖势力之人，也有修炼武功，甚至修炼到了相当高的境界。
这些人犯了大案，镇抚司管不到，当地衙门管不了，就轮到了六扇门之人出手。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说，镇抚司和六扇门的业务，其实也有部分重复。
这就得看，是谁先接手了。
六扇门门主之女，论身份，丝毫不下于一流势力的继承人或少主。
空空门与六扇门的关系，就像老鼠与猫。
空空儿自然有详细了解过六扇门的相关情报，所以一听红衣女子的名字，就将其身份认了出来。
“你这毛贼，也算有点儿见识。”听闻空空儿识得自己，红衣女子大为满意，直接傲然说道：“既然知道是本神捕，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空空儿警惕的望了望四周及红衣女子出现的屋顶，并未发现其他六扇门之人。一声冷笑：
“想要让我束手就擒，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脚下一动，人已到了数丈开外。
显然，是想施展第三十六计。
谁知，红衣女子并未追他。
空空儿又奔出数丈，见红衣女子仍留在原地，也出人意料的停下脚步，走了回来。
“你怎么不来追我？”空空儿诧异问道。
他原本是打算把红衣女子单独引开，然后仗着轻功脱身，好不连累江南。
哪料到，红衣女子并不按套路出牌，来追自己这个带着“赃物”的先跑之人。
红衣女子并未回答空空儿的问话，而是面向江南问道：
“你怎么不逃？”
“我只是路过此地，为何要逃？”江南淡淡说道。
“嗯？”红衣女子明显不信：“你说，你和他不是同伙？”
“我可以作证，这位江兄弟真是碰巧路过。”空空儿开口说道。
“呵呵。你一个毛贼，能替同伙作证？！”红衣女子冷笑。
空空儿一怔。
才发现，以自己的身份，确实无法为江南作证。
略带歉意的冲江南尴尬一笑：“江兄弟，连累你了。”
江南摆了摆手，冲红衣女子问道：“姑娘意欲如何？”
“你们两个，都得和我，回衙门接受调查。”
“此事恐怕，恕难从命。”
江南冲空空儿微一点头，脚下一动，向着与空空儿相反的方向奔去。
空空儿刚才的打算，江南已经明白，也不准备和这名叫李芊芊的红衣女子继续纠缠。
江南最烦的就是这种“二代”。
打又打不得，杀也杀不得。
打了小的，会引来老的。杀了之后，更是会引来整个势力的报复。
得不偿失。
最是麻烦。
所以，打算和空空儿分头离开。
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空空儿立即会意，也跟着脚下一动，向刚才的方向奔离。
谁知，红衣女子依然没有追背着赃物的空空儿，而是挥鞭向离去的江南抽击，想要将江南奔行的身体卷住。
江南身躯微侧，脚下不停。
红衣女子长鞭落空，收鞭急追。
才奔出数丈的空空儿再次诧异停步。
明明自己才是盗窃案的主角啊！
为啥，这位传说中的红衣女神捕，就是不追自己呢？
莫非，是看江兄弟长得帅？！
空空儿的诧异暂且不提。
另一边，江南施展乘风蹈海身法，转眼已奔出数十丈远。可惜，那红衣女子的身法，竟不比江南慢上多少，紧紧的追了上来。
“果然不亏是六扇门门主的千金，学的轻功都是高档货色！”江南心中感慨。
不过，此时却没有施展神通偷对方武功的打算。
因为江南忽然想起，还有小姨没有偷呢。
江南并不缺乏武功，缺的乃是修炼境界。
若是再从这红衣女子身上偷一门轻功或鞭法，小成境界，对于自己的帮助并不太大。不如留着，去偷小姨。
小姨同样出身东岛叶家，若是能从她身上再次偷到《乘风蹈海身法》，叠加之后，江南的身法必能大进。
作为江南最早得到的一门武功，随着接触的对手越来越强，江南发现，小成级别，明显已经不够用了。
好在，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多，江南也发现，自己的《乘风蹈海身法》，有了长足的进步。
若是能叠加一次，必然能够成功突破到大成境界。
“希望小姨，足够给力啊！”
江南心道。
不知怎的，莫名想起了给小姨疗伤时看到的画面。
江南心中一跳。
这一分神，红衣女子终于追近，手中长鞭再次向江南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