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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水最近很少待在办公室,几乎每天都有下村。
邻近春节,得提前备些送人的东西。太贵重的礼物领导不敢收,江春水也送不起,农村自己种养的鸡鸭土货最合适不过。但是老送一样的东西也不好,所以他这段时间老往村里那些喜欢上山下河的农户家里跑,就是想着搞些野味回来。
野鸡、斑鸠、田鼠、小河鱼,这些东西春节情人吃饭时用得上,味道怎么样不好说,毕竟众口难调,但胜在稀罕,都是超市、市场里买不着的东西,主人家招呼的时候,嗓门都能因此而大声不少。
回龙潭两年多了,在这些方面江春水越发老道。起初还需要曾明泽时不时的提醒一二,现在早已轻车熟路,在搞定自己礼单之后,尚有余力帮着曾明泽张罗一番。
这天,杨湾村的支书杨开雄打电话给江春水,说村里有人昨天在山里弄到个犄羊,还活蹦乱跳的,问他要不要。
江春水喜出望外,当即让支书先帮他买下来,他现在马上赶过去。
犄羊,特别是野生的犄羊在龙潭并不常见。加之本地人认为,犄羊是大补食材,所以平时要是谁请客吃饭能上一盘犄羊肉,那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江春水赶到村里,见过那头被关在猪圈里的犄羊之后,坚持按100元一斤的价格来结算。
物以稀为贵。犄羊虽说不便宜,但实际上,一百元每斤的价格还是比正常的市场价位高出了不少。
江春水是经常出入野菜馆的常客,自然知道这犄羊的市价。之所以愿意出高价购买,主要还是出于细水长流、长期交易的考量。
他做过生意,知道只有在价格上不亏待人家,人家下回再有好东西才会想起你的道理。与人打交道也好,做生意也好,其实都是如此。一方占便宜一方吃亏的买卖不是没有,但互利互惠的关系往往才能走得长远。
况且,这可是头还活蹦乱跳着的犄羊,价格比那些冻在冰柜里不知多久了的贵些也正常。
江春水是开自己车来的,二十来斤的犄羊装不下后备箱,他只能跟支书借了台皮卡,把犄羊五花大绑在货箱里拉走。
虽说花了几千块钱,江春水却不觉得自己能把这犄羊的效用发挥到最大。所以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他就打电话给曾明泽,问他该怎么处理。
听说还是头活的野生犄羊,曾明泽也大为兴奋。听江春水说是借了支书的皮卡拉的羊,赶紧小心叮嘱说,车厢要盖上篷布才行,上了国道要给人看见就不好了。至于如何处理,曾明泽倒是没说,只是让江春水先把羊拉去县城等他。
曾明泽今天上午在县城开会,刚散会就跑过去同江春水汇合。
等江春水掀开篷布,见到了蜷缩在车厢角落的犄羊,曾明泽也忍不住啧啧称奇道:“哎哟,还真是头活的!我都好多年没见到过活的犄羊了。”
江春水重新把篷布盖上,他没敢把车开进城区,而是停在了国道旁边,人来车往的,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怎么搞?拉去王老板那里处理还是?”江春水问道。
江春水嘴里的王老板姓王名保,是曾明泽的发小,在县城开了家不大不小的饭店,主打山珍野味。平时曾明泽请客,基本上不是在浮云山庄,就是在王保那里。等到他去大云当了党委书记,这两家店更几乎成了大云乡政府的指定接待点,一年少少也要砸个十来万的接待费进去。
肥水不流外人田,向来如此。
曾明泽低头想了想,摇头道:“不着急先,等我打个电话再说。”
说完,江春水就瞥见自己老师直接拨通了县委王新文书记的电话。
“老板,我是明泽啊!”
“是这样,我......哦,您在市里开会啊!”
“没事,没事,那您先开会,晚点我再给您打电话具体汇报。”
曾明泽挂了电话,稍加思索之后,大手一挥,朝江春水说道:“走!去市里!”
江春水不明就里,见曾明泽已经率先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也只好跟着上车。
启动汽车之后,江春水一边放手刹一边问道:“去市里?”
曾明泽肯定道:“对,去市里。”
江春水想了想,又问道:“那我们在城东下高速,还是在城西下?”
曾明泽答道:“城东下吧,先到市区再说。”
江春水答应了一声,左脚松开离合,结果车子刚驶出去几百米,曾明泽又让江春水停了下来。
“先去浮云山庄,把犄羊杀了,处理好先。嗯,等下开我的车去,皮卡车进不了市区。”
——
从浮云山庄出来,曾明泽扭头看了一眼放在后排的泡沫箱,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到市里要个把小时去了,应该不会有味道吧?”
江春水笑道:“不会,都铺了那么厚一层冰块,保准送到市里都还新鲜得很!”
曾明泽这才打消疑虑,右手拿着手机轻轻拍打着左手手心。车子上了高速,他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对江春水说道:“搞快点!刚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开住会了,去晚了,我怕书记就另有安排了。”
江春水应了一声,加重右脚力度,一阵强烈的推背感之后,车子的时速猛然间就提到了一百四。
进到市区,还不到四点钟。
曾明泽在车上给王新文打了个电话,这回没再藏着掖着了,开门见山的汇报说自己弄到了一个犄羊。
王新文起初还推脱说,你们搞就行了,我在市里开会,就不回去了。
曾明泽赶紧道:“刚打电话听说您在市里开会,我这不就来市里了嘛。”
王新文错愕不已,问了句:“你送来市里了?”
“是啊,老板。都弄好了,我用一个大泡沫箱子装着,还专门用冰块保着鲜呢!我现在都到东葛路了,离您开会那地儿就差几公里。”曾明泽略显激动,语速不觉间也比平时快上了几分。
“这样啊!”王新文沉吟了两秒钟,随即道:“那你跟小何联系一下。”
曾明泽会意,马上联系上了王新文的专职司机何宽。最后按他的要求,把东西送去了城东的一家饭店。
何宽老早就等在了饭店的后门,等江春水刚停好车,他便指挥道:“搬去厨房吧!”
曾明泽在何宽面前毫无一乡书记的做派,何宽话音刚落,他便撸起袖子同江春水两人合力把泡沫箱子抬进了厨房。
从厨房出来,曾明泽抚平卷起的衣袖,问何宽道:“老板什么时候过来?”
何宽答道:“还不知道,估计开完会得五点多钟了。”
曾明泽哦了一声,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何宽一脸讶异的问道:“不吃了饭再回去?”
曾明泽笑道:“乡里还有事,得赶回去。”
何宽点了点头,也不再挽留。
车子驶出酒店大门,曾明泽才停下挥手致意的动作,重新坐直身子。
“饿了没有?”曾明泽问道。
江春水摇了摇头。
曾明泽说道:“那就直接回龙潭,去浮云搞夜饭。”
回去的路上,曾明泽的心情显然不错,主动问起了江春水的婚事。
江春水自然是有问必答,内心却因今天的所见所闻感慨不已。
当官不容易,就不容易在某些时候你得把自己当官,但更多的时候却得不把自己当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