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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贱如草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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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七点,江春水像往常一样准时出门。

    不同于市里朝九晚五的上下班时间,县里都是早八晚六。七点出门,在外面吃个早餐,加上路上花的时间,一般都能在七点四十前赶到办公室。之所以把时间卡在这个点上,是因为刘文涛一般会提前十分钟到办公室,蒋晖则因为要送小孩上学,往往还要早到十来分钟。上班比领导先到,这不是规定,却是彼此心照不宣的规矩。

    江春水一边下楼梯,一边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年轻人嗜睡,加上坐上睡得晚,这会儿都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不过很快,他就彻底惊醒过来,整个人犹如瞬间从一头懒羊羊变身为愤怒的小鸟。

    一楼的停车位上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台车,一台被人砸得面目全非的“车”。

    “卧槽!”

    江春水火冒三丈,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去查看自己车子的受损情况。

    车窗碎了,轮胎瘪了,车身更被利物刮得面目全非。

    绕着车子看了一圈,江春水马上就反应过来:这绝不是什么事故,而是有人蓄意破坏的!

    张少那张嚣张欠揍的脸孔浮现在江春水的脑海,这种事情绝对只有那种傻缺才能干得出来。

    江春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报警,他不是混混,压根不会考虑什么江湖事江湖了。

    江春水分别给蒋晖和办公室打了电话,只说家里出了点事情,要请半天假。快过年了,单位事情本就不多,大家都忙着四处走动。不说请假,就是直接旷工不去单位也很正常。所以蒋晖也没太当一回事,十分爽利的给批了假。

    在楼底等了大半个小时,才有两名年轻警察过来。

    “这个,你找交警才对啊!”警察站江春水旁边远远望了一眼车子的损坏情况,根本没有上去勘察现场的意思。

    江春水气道:“同志!这不是交通事故,是故意破坏!”

    江春水快步走到车子前面,指着引擎盖上一处凹痕道:“你看这里,明显就是斧头劈出来的痕迹,这还不算故意损坏他人财物?!”

    警察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道:“那你先跟我回去做个笔录吧。”

    江春水见对方至始至终都没有拍照,在跟对方上车前又折了回来,拿起手机“咔嚓咔嚓”围着车子三百六十度的拍了一轮。

    ——

    “好了,那就这样吧!有消息我们再通知你。”负责笔录的警察合上笔记本,对江春水下了逐客令。

    “警官,我记得停车那地方是装有监控的,我建议你们......”

    江春水话还没说完,那警察就不耐烦了,道:“怎么查案我们心里有数,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江春水抬头看了一眼对方身后那面墙上高悬着的警徽,或许是久未擦拭的缘故,警徽上面积了不少灰,给人感觉便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那好吧,辛苦你们了!”江春水起身同对方握了握手,走出了这间狭窄冷清的警务室。

    打电话让保险公司把车拖去修之后,江春水马不停蹄的去了一趟组织部。

    回来之后他一直深居简出,除了上班和公务接待就很少出来走动,以前的同学、朋友大多还不知道他调回龙潭工作这回事。所以,出了事,江春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师兄:蒙诚。

    江春水敲了半天门没见有人应,还以为蒙诚不在办公室。谁知,站门口打了个电话之后,门哐啷一声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江春水笑道。

    办公室里门窗紧闭,烟雾缭绕,不用问也知道是蒙诚刚在里面抽烟。

    蒙诚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丢了一支烟给江春水,“刚在里面打游戏呢!嘿嘿!怎么,今天这么有空?不用跟着老板下村慰问?”

    “没有。老板下村哪能带我呢,办公室那么多人!”江春水顿了顿,开门见山道:“蒙哥,其实是有个事想跟你打听点情况。”

    “你说。”蒙诚随口应了一声,眼睛又收回到了游戏界面上。

    “蒙哥,你知道张少这个人么?”

    “嗯?”蒙诚猛地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问道:“张少?认识啊,怎么了?”

    江春水苦笑道:“他今早把我车给砸了!”

    蒙诚大吃一惊,“什么?!”

    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蒙诚不留痕迹的重新坐直,问道:“他干嘛砸你车?”

    江春水又言简意赅的把昨晚的事情跟蒙诚说了,蒙诚听完,半响没说话。

    见蒙诚如此反应,江春水不由得心里一紧。看来这张少还不是一般的混混,自己昨晚显然还是低估了他的能量。

    蒙诚重新点上一支烟,冲江春水问道:“你知道黄志刚么?”

    “知道啊,老县长嘛!”江春水脱口而出。

    倒不是江春水博闻强记,而是黄志刚这个人在龙潭实在是太出名了。

    作为龙潭县有史以来第一个考上清华的大学生、第一任土生土长的县长、第一个走上副厅级领导岗位的龙潭人,黄志刚在龙潭人民心目中的位置用崇高来形容也不夸张。要说只是黄志刚的亲朋族人如此也就罢了,但实际上即便是与其素未相识、并未沾亲带故的龙潭人大多也以地方上出了这么一个大人物而倍感骄傲。而且现在黄志刚虽说已退休多年,但他之于龙潭的影响力仍不容小觑。当年他一手提拔出来的人,现如今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位高权重的更不在少数。

    “难道张少是......”江春水突然醒悟过来,蒙诚不会莫名其妙的跟他扯这些,之所以提起黄志刚,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张少是同黄志刚关系密切的人。

    蒙诚点了点头,证实了江春水的猜想,“张少是黄志刚的外甥。”

    末了,又加重语气补充道:“亲外甥!”

    江春水只感觉嗓子发苦,看来自己这回还真是惹上了不该惹也惹不起的人。

    “你也别太紧张,我跟黄志刚他儿子还算熟悉,以前常在一块打球的。”蒙诚从兜里摸出手机,“我现在就帮你打个电话给他,让他跟他表弟说一声,应该没事的。”

    江春水来找蒙诚之前还想着报复的事情,现在算是彻底没了那份心气,只求对方不再找自己麻烦就好,听蒙诚这么说,忙不迭的点头致谢。

    “王总,在哪忙呢?”

    “哈哈,哪有!都说苟富贵勿相忘,这都快过年了,你也不回来看看我们这帮老兄弟啊?!”

    “那敢情好,我等你吹哨子!”

    “额,那个......”

    “哈哈,我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法眼。今天还真有个事情想要麻烦老哥子......”

    “是这样.........”

    蒙诚挂掉电话,朝江春水做了个ok的手势,道:“搞定了!黄勇说他会跟张少说的。”

    一颗大石头落地,江春水这才放下心来,赶紧上去给蒙诚发了支烟,情真意切的感谢道:“蒙哥!要不是你帮忙,我就.....”

    蒙诚摆摆手,笑道:“我说你也挺能的啊,招惹谁不好,非得去弄这种衙内。我跟你说,这张昊可不是省油的灯,仗着他舅舅的关系,从幼儿园到高中就没消停过一天。他家里花了几十万给塞进了八桂大学,本来还指望受点文化熏陶改改性子,这不才读了一年就因为打架斗殴让学校给开除了。他舅舅恨铁不成钢,就把他赶回了龙潭。这下倒好,鹰击长空,鱼如大海,成天在街上闲逛搞事。龙潭地面上谁都要给他舅舅几分薄面,所以你也别太在意,那小子是嚣张惯了的,没晓得个天高地厚。”

    江春水苦着脸道:“在意也没用不是?”

    蒙诚拍了拍江春水肩膀,安慰道:“这世道就这么操蛋,你自己想开点就是了。”

    ——

    从蒙诚办公室里出来,江春水感觉格外憋屈。

    “堂堂党员干部会怕你们这些流氓地痞?!”

    想起昨晚自己说的话,江春水脸上不禁一阵臊红。

    形势比人强,自己堂堂一个党员干部,在张昊这个地痞流氓面前不乖乖低头还真不行!

    车被人砸了,没法报复不说,还得心急火燎的找关系跟对方示弱求和。这口气,江春水有些咽不下去。

    不过咽不下这口气又怎么样?拼关系?人家舅舅一句话就能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打?先不说除了姐夫廖逸先之外压根就没人会跟自己去干这种傻事,退一万步讲,即便自己也能像对方一样一个电话就能拉出一车人出来干架,那打完之后呢,工作还要不要了?

    江春水失魂落魄的回到租房。

    房间打扫的很干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垃圾篓也套上了新的垃圾袋,显然是江春红他们走之前做的卫生。

    在确认姐姐姐夫他们已经离开之后,江春水靠住墙角缓缓的坐到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江春水从没有觉得自己像今天这般窝囊过!

    车被砸了,他只是愤怒。但现在,他觉得难受。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就像那车窗玻璃一样被人砸了个稀巴烂,碎了一地,满目疮痍。

    宁要人恨,不要人怜。当一个人开始可怜起自己来的时候,那就极难再重新振作起来。好比**女子,在他人身下辗转承欢的时间久了,再出来倚栏卖笑便不会觉得有多难为情。

    蒙诚打过那个电话之后,这场风波似乎就平息了下来。过完年,出完正月,都再没有人来找过江春水的麻烦,当然也不会有人出来说要赔偿江春水的损失。

    江春水起初还去派出所问了两次,随着接待他的警察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江春水也就断了索赔的念头。

    对于一个连自尊心都没法保全的人来说,那点修车费要回来又能怎么样呢?

    打那以后,江春水就似换了一个人一般,越发的沉默寡言起来。除了上班下班,江春水不愿再同任何人接触,每天三点一线,踽踽独行。即便是上班,大多时候他也是目光呆滞、机械木讷的模样。蒋晖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年轻人男女感情上遇到了挫折,好心开导了几回,效果却不佳,江春水除了会木然的点头之外,整个人全然没了往日的生气。

    直至有一天,他又在街上碰到了张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