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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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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春水大吃一惊,“这么夸张?我们不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么,财政还会没钱?”

    林浩噗呲一声笑出声来,毫不掩饰对江春水孤陋寡闻的鄙视。

    梁旭神情不变,淡然道:“你在乡镇,不懂也正常。等以后到县直单位来了,接触的多了自然也就清楚了。”

    江春水老脸一红,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要不旭哥你给我说说?”

    梁旭望了一眼正求知若渴的江春水,笑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现在经济不景气,左江本来就是个靠农业吃饭的地方,没几个纳税大户,靠税收吃不饱饭,每年的财政转移收入又有限,所以县一级财政发不出工资是常事,算不得什么。”

    江春水纳闷道:“那不是有国债什么的么?再不行,就不能跟银行贷款?”

    林浩嗤笑道:“大哥,你不知道中央禁止地方政府发行地方债券,也不允许地方政府直接向金融机构借钱?我靠,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上公务员的,这点门道都不清楚。”

    梁旭没给林浩继续火上浇油的机会,插嘴道:“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历来都是中国的特色。地方政府在这里耍了一点小聪明,既然自己不能向金融机构直接融资,那由地方政府成立一个企业,借此向金融机构融资。县里的那些个城市建设投资公司、城建资产投资公司、城建开发投资公司,虽然名称五花八门,其实都是政府的“融资平台”。这些公司往往不直接从事具体的经营业务,其首要目的都是帮地方政府融资。地方债的借债主体很复杂,但融资平台公司是其中最主要的一种,比例我估计应该接近50%左右了。”

    没见过大海翻腾的人,小江小河的崩腾往往也能给予其蔚为大观的冲击。江春水之前一直在企业工作,对政府的运作并不熟悉。考上公务员之后,从事的又都是具体性的业务工作,受制于平台,他并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到更高层面的内幕。听梁旭娓娓道来,尽管对方的语调再平淡不过,但对江春水来说,无异于等于在他的固有认知里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

    回到双峰,躺在床上的江春水久久不能入睡。

    几个小时前梁旭的话放佛还回响在耳旁,给江春水造成的冲击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财政也会没钱发工资,地方政府也可以破产。虽说只要还是G*D执政,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就无限接近于零。但毕竟没法排除那种可能。社会是进步的,当前中国逐渐走上了法治的道路,从法制道法治,一字之差天壤之别,足见高层转型的决心。

    从法理层面可能会发生,从现实来看更是近在咫尺的事情,会不会发生?江春水心里没底。

    他不像林浩那么乐观。毕竟中国那么大,左江的问题也不是特例。局部的疾患无关痛痒,但要是蔓延到全身,就不是壮士断腕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当真考上公务员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么?江春水不由得在心底重新掂量起自己捧着的这份外人所谓的铁饭碗来。

    江春水越想越烦躁,索性爬起身来打开了电脑。

    鬼使神差的,他打开了网上银行查看了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6000……

    触目惊心!

    江春水知道,无论自己重数多少遍,这零的数量都不会增加半个。

    更令人沮丧的是,这已然是他尽最大努力节衣缩食之后的结果。

    要知道,从考入公务员至今,他都还没有给自己新添设过一件衣服,就连底裤,都是跟随他战斗了好几年的老伙伴。

    一时冲动买车之后,江春水的经济状况一直不容乐观。一年的油钱、停车费、保养、过路费算下来,怎么的也要接近两万的支出。以江春水现有的工资水平,年收入也不过四万出头。一台车,相当于耗去了江春水一半的收入。

    江春水抽烟抽得凶,一天二十五块钱一盒的芙蓉王跑不掉。平时跟朋友同事出去吃饭喝酒,既不擅长装醉或者提前离场之类的伎俩,更做不来到结账的时候像没事人一样的稳若磐石,于是就成了出去消费时结账最多次的冤大头。

    不过好在自打到了双峰之后,外出应酬的机会不比在水泥厂的时候,早午餐在食堂解决的多,晚餐一般自己煮,十块钱一顿对付过去。所以,江春水还勉强略有结余。不然,银行卡上的余额怕还得再少两个零。

    开源节流,这是实现财务自由的唯二途径。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节源,江春水已经做到了极致。除了不买衣服,抽烟的档次从之前的海韵降到现在的芙蓉王,甚至为了节省那每月几十来块,江春水洗车都是周末的时候就着食堂的水管亲力亲为。但事实证明,再勤俭的人也没法致富。有钱人之所以有钱,是因为他们会赚钱,而不是会省钱的缘故。

    钱是赚出来而非省出来的。

    这个道理,江春水懂,很早就懂了。但懂的道理多寡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活质量,好比现在,江春水再学富五车也摆脱不了自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困境。

    公务员管理法明确规定,公职人员及其直系亲属不得经商。虽然在大部分有资源有渠道的官员眼里,这个规定的意义仅限于纸面,完全可以无视。但对于江春水这种挣扎在底层的公务员来说,那无异于一根触之既死的高压线。

    对于江春水来说,公职这个身份是他能够凭借的最大资本,也是他愿意苟且于眼前而不失对未来美好想象的原因所在。一旦因为钱的问题而丢掉了身份,之于农门出生的江春水来说,那无异于灭顶之灾。

    但是现在,江春水动摇了。

    江游说的对,这世道钱才时最好的通行证。世界上从来没有铁饭碗一说,再稳定的职业也不比自己银行卡里一连串足以保障自己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存款尾数来得靠谱。

    但赚钱何其难!

    要是赚钱容易,江春水或许根本不会选择到这穷乡僻壤里来当个缩头乌龟。在龙潭卖水泥的惨痛经历尚且历历在目,江春水实在没有勇气也没有底气重走一回那样的老路。

    这是个信息差巨大的时代,权贵阶层可以凭借雄厚的资本、广泛的人脉和超前的资讯轻而易举攫取巨额的财富,但低等公民想要实现屌丝逆袭,除了祖坟冒青烟买个双个球撞撞运气之外,其实并没有多余的可能。贫富差距无法消弭只会越拉越大的原因就在这里,当资源成为一种阶层的垄断产品,穷人只能越穷,而富人只会更富。

    江春水站在窗前听着不远处左江奔腾不息的的声音,翻来覆去想着挣钱的途径。

    干回老本行,卖水泥?这是江春水最有经验,也最在行的事情。理论上来说,选择自己熟悉的行业,成功概率无疑要大上许多。但建材行业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吞金窟,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可言,拼的就是渠道和垫资能力。江春水在心底默默盘算了一下自己可以筹措到的资金,最后还是PASS掉了这个想法。富二代可以经历无数次的失败,只要取得一次成功便能成功。农二代不行,他们没法承受失败,哪怕只失败一次便是万劫不复。

    炒股?不说现在的股市完全就是一个连富人都退避三舍的泥沼,就算行情看好,在野鸡大学混了四年的江春水也根本不会那玩意。至于其他像开网店、卖土特产之类的,江春水想都懒得想。要么是没那技术,要么就是缺本钱。

    拿一个亿去挣两个亿很容易,但想拿六千块去挣一万块却相当困难。江春水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穷人创业会那么难。就因为穷,才想通过创业实现咸鱼翻身。但创业是需要投入的,不只是精力的投入,更多的是需要实打实的投入票子。

    穷人创什么业?!特么创业本就是富人闲来无事折腾的东西!

    江春水想了无数种可能性,还是没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发财路子。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就像梁旭说的那样,走一步看一步吧。”江春水在心底安慰自己道。

    江春水明白,命运之所以为命运,且使得那么多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们仍然不失对未来的希望,就是因为它的偶然性和不可预判性。没人看得到未来,无论好坏。也正因为看不到,于是所有人都掩耳盗铃般的希望自己的未来会是一个美好的存在。哪怕现有的所有线索都告诉他们,等在他们前面是一个更加糟糕的未来,但他们也照旧心甘情愿、一厢情愿的心怀希冀。

    生活因希望而美好,生命也因希望而延续。诚然如此。

    令江春水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命运没有让他等太久的时间。

    临近年底,省里印发的扶贫开发工作成效考核文件里突兀的增加了一项关于驻村干部经费保障的内容,明确要求县级政府必须给予贫困村党组织第一书记每年不低于十万元的专项帮扶经费。

    这突然增加的考核指标打了各县区一个措手不及,谁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十万元专项帮扶经费是个什么东西。以左江为例,全县六十来个贫困村,每个贫困村标配一名第一书记,一个十万总的就是六百来万。钱不算多,也不算少,但问题在于省里只设置了这么一个考核指标,具体这笔钱从哪出,是县级自己解决还是上级统筹解决也没个说法。经费该怎么用,也没有见有具体执行细则下来。

    即便搞不懂上面的意图,但落实总比一直观望来的好。左江县委第一时间召开了扶贫开发领导小组扩大会议,县委常委悉数出席,十个乡镇的一把手全部参会,会议从早上开到晚上,虽说还是没能研究透这份不过十来页厚薄的考核文件,但领导层面却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那就是尽快把钱给拨下去,把账做起来。上级后面能帮助解决一部分固然好,就算不能,为了通过考核县里面自己掏腰包也在所不惜。

    全县党员干部没日没夜的忙活了一年,到头来就因为这区区几百来万的第一书记专项帮扶经费没落实导致全县考核不过关,那就真是白瞎了。

    “为了扶贫,一年几个亿都花了,还在乎这几百万?!花,这个钱必须花,而且必须尽可能快的花!”在会议的最后,县委书记掷地有声的说道。

    县长还想再坚持一下自己的立场,毕竟自己是管钱的那个人,要是财政资金这块出了问题,板子怎么也得先抽在自己这个政府首脑而非党委班长的屁股上。但望了一眼旁边意气风华的那个人,他还是习惯性的选择了沉默。

    县委书记还年轻,县里的干部们私底下都在议论他究竟能不能在五十岁之前晋升厅级序列。在这一点上,左江的地下组织部倒是出奇的保持了一致性意见:晋升厅级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分歧主要还是集中在五十岁之前还是五十岁之后。而自己,一个眼瞅着就要退休的正处级领导,虽然大家明面上对自己依旧敬重有加,但背地里,估计也没几个人太把他当回事了。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没来由的,县长突然想起了少年时看过的那部倚天屠龙记里的一句话。

    ——

    在县委书记发话之后,县财政一改往日拖沓的作风,在当周就把第一书记的帮扶经费给拨到了各个乡镇的户头上。

    如何用这笔钱成了何斌最费思量的事情。以前,找不来钱是他最头疼的事情,不曾想,现在一大笔钱到了手上反倒却成了烫手山芋。

    双峰正在搞城镇化示范建设,用钱的地方数不胜数,不说这区区几十万,就是全县那六百万全砸进来估计也砸不出个多大的水花。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钱没法那样用。县里已经明确了这笔帮扶经费必须专款专用,且要充分尊重第一书记个人的使用意愿。现在不同以往,对财政资金的审计严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何斌被人称为何大胆,就是因为他那敢为人先的行事风格。但到了这个问题上,何大胆也大胆不起来了。

    挪用资金,那可不是组织约谈、纪律处分的范畴了,摘帽子是轻的,严重的说不定就得进笼子。

    何斌坐在大班椅后,不停的摩挲着财务刚送上来的拨款单。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前任镇长不是个东西,光留下一个烂摊子给他。他到了双峰之后,为了找钱可算是殚精竭虑。账面上还有好几十万的负债,城镇化建设的工程款到现在还没有着落......钱钱钱,到处都要用钱。现在手里倒是捏着几十万,但能用么?

    想到这里,何斌不由得一阵气短。

    算了,钱可以再找,官帽子可就这一顶,丢了怕就再难要回来咯。

    思量再三,何斌最终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风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