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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之后,王嘉胤立刻站起来,马上转身就走。
他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还叮嘱道:“三弟,你这边也尽快给你弟准备下,最好明天一早就出发,这事宜早不宜迟!”
胡宽跟着送王嘉胤出去,听他叮嘱,就点头答应了。
而胡广却皱起了眉头,他感觉有点不对,王嘉胤让自己走的意图太明显了。
如果说王嘉胤真的只是为了望远镜,为了高迎祥起事的事,总觉得这动机不太充分。
那高迎祥,贩马为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第一代闯王吧,没想到也和王嘉胤早有联系。
胡广正想着,胡宽已经送走了王嘉胤,返回屋里,对胡广说道:“二弟,你愣着干嘛?要是担心去延安府有危险的话,大哥明早就去说你不去了……”
胡广不等他说完,摇了摇头,稍微挤出了个笑容,笑了一下后说道:“大哥,你觉得王嘉胤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
因为心中所想的事情,不自觉间,他又称呼为王嘉胤了。
胡宽听了不由得楞了下,他没想到二弟会这么问。不过既然二弟问了,他稍微一想后,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特别啊!”
“那大哥觉得王嘉胤这个人怎么样,和大哥的关系有什么变化么?”胡广换了个方式,再次提问道。
胡宽感觉二弟问得有点奇怪,他坐了下来,隔着桌子,看着胡广,还是耐心地回答道:“大哥很好啊,平素为人仗义,挥金如土,好结交朋友,侠名在我们秦地很有名!”
说到这里,他微微有点脸红。不过在亲弟弟面前,他倒还能直言道:“过去我和他割袍断义,没想到最终有事求到大哥头上,原本已经洗手的他,却甘冒天大的风险来帮我,我每每想起来,便惭愧万分……”
“大哥,你听我说!”胡广皱着眉头,大声说了句,打断了胡宽的自责。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胡广严肃了脸,认真地问道:“大哥,王嘉胤答应帮你,派人来府谷县城救人的事,根本就没有那么高尚。其实,他也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二弟,不准这么说!”胡宽听了,脸一下沉了下来,低声训道。
胡广知道这个事情很重要,因此虽然被大哥训了,却也毫不示弱,仍然回视着胡宽的眼睛,真挚地说道:“大哥,我不是胡言乱语!不管如何,我们是亲兄弟,你先听我把理由说给你听!”
感受着胡广那真挚地话语,胡宽压下了心中的不满,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看着胡广不说话。
“大哥,王嘉胤说他已洗手不干,这话明显就是骗人的。你想,如果他真不干了,养那么多家丁干嘛?别和我说世道不太平,要用这么多人来护宅子!”
“这是其一,其二,王嘉胤已经不止一次透露过,他还有弟兄在其他地方起事,并要过来汇合。如果你去求他的时候,他才决定重操旧业,这时间上就不对!”
“第三,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吴廷贵说的一些话,之前已被我揭穿。其实王嘉胤派人来的根本目的,只是为了掩护他在清水的事情而已……”
听着胡广一条条地说出来,胡宽的脸色慢慢地变了。他又不是傻子,如果之前还一厢情愿地沉迷在结义之情中,现在被胡广这么指点,他又怎么可能还分辨不出好坏呢!
他的表情变化被盯着的胡广看在眼里,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继续说道:“大哥,如果你还是感激王嘉胤到底也算是帮了忙的话,你也可以这么想,当初我们从保德州何家得的那些钱财都已给了他。”
“最为关键的是,府谷县城里,不管是威望还是影响,都可以以你为首,但你还是奉了他为主。甚至把尤家的财富也都归了他,让他来分配。所以,从这方面来说,其实是王嘉胤欠你的更多,而不是你欠王嘉胤的。”
胡宽听着听着,忽然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长叹,低着头,呆呆地看着桌面的那些财物不说话。
胡广能明白,对于重感情的大哥来说,之前以为过命的交情,似乎没有想象得那么浓厚;认为如同兄弟般的情谊,却也隐含了欺骗和利用,心中肯定不大好受。
因此,胡广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大哥,等他消化承受了这一切再说。
过了好大一会后,胡宽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意志消沉地问道:“二弟,你今天突然给大哥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胡广咧嘴一笑,缓和了下压抑的气氛,然后才回答道:“大哥,其实我明白后,早就想告诉你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大哥,之所以要和你说明,只是想让你明白一点,我们是走在造反的不归路上。这一条路会非常的艰巨,不但是推翻明朝统治的过程会很艰苦,而且还要提防同伴在背后捅刀子。有史以来,这样的例子已经数不胜数……”
“哈哈哈……”胡宽突然笑了起来,好像听到非常好笑的事情。开始还有点压抑着,慢慢地到后来,已经完全放开了大声笑着,仿佛可笑之极。
这动静有点大,房门又一次被推开,是乌兰过来了。惊讶地看到哥两个面对面地坐着,弟弟无奈地看着哥哥,哥哥在仰天大笑,气氛很是诡异。
她有点担心,关好了门,走近桌边,拍了拍胡宽的肩膀,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胡宽的笑声终于慢慢地越来越弱,最终再也笑不出来。
他盯着胡广,眼角不知道是不是笑出的眼泪挂着,带着一点张狂,低声问道:“这条路是艰苦么?根本就是绝路,我们是走在绝路上!”
作为明朝的土著,又没有读过书,没有行万里路,对于他来说,明帝国就是府谷边上的黄河,他只是其中的一滴水;明帝国就是府谷境内最高的黄龙山,他只是山脚下的一只蚂蚁而已。
推翻明帝国?真是比见到神仙还不可思议!
之所以走到这条不归路上,只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
乌兰从胡宽的短短一句话中,已经明白他为什么大笑了。说实话,乌兰也一样对前途感到绝望。只是她没说,平时都埋在心底而已。
现在听到丈夫的这番话,她默不做声,双手搭在丈夫的肩膀上,仿佛要与之合为一体,生死与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