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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飞箭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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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着哑光的木质箭杆钉进车辕的横木中,雪白的箭羽轻颤着,直如同招摇的旌旗。

    拂右蹙眉看向那仿似与横木一体的剑杆,与阿美对望了眼,纵身轻轻跃下。

    蹲在那箭羽处摸了摸与那车上的楠木连在一处的箭杆,他使力一拔,一下便将那没入横木一寸的箭羽拔了下来,随着那箭杆脱落,一张折叠得极细的纸笺从箭杆上滑落了下来,轻飘飘落在了车上。

    “怎么回事?”阿美自车篷上跳下,蹲在拂右身旁好奇地盯着那光溜溜的箭尖道。“咦?这箭好生奇怪啊,怎的没有箭簇?”

    “这是有人专门来传递消息的,能将这样的箭打入楠木中,想必不是凡人。”拂右说着话,放下了手中的羽箭,捏起那车板上折成一条的淡黄色纸笺,抬眼向四周看了看,慢慢展开。

    看了眼那纸笺上的字,拂右禁不住挑眉,他转身向着车帘一跪,声音不高不低地道。“王上,有人飞箭传书,说梁太后已在前方林地设下埋伏,恐是要与后头的那些游侠一同围剿我等。”

    车里静了一会儿,叶子仪声音微哑地道。“是什么样的箭?哥哥且递来我看。”

    拂右依言,将那羽箭和纸笺都递了进去,不一会儿,叶子仪带着恼意的声音便又传了出来。

    “好在这消息得的及时,要不,兴许便着了他们的道了。哼!以多欺少,好啊,既是他们在那里等着,咱们偏不过去,前面有个岔路,烦劳哥哥叫方叟行得快些,咱们绕路过去,就不让他们如愿!”

    “便依夫人所言,快行。”公子成靡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拂右得了令,赶紧吩咐了方叟加快行进。

    公子成与叶子仪所乘的马车奔跑了起来,后头阿福与永忆的马车紧跟着也跑了起来,一家四口突然加了速度,随行的人也快速催动马匹,这二三十辆马车同时在大道上狂奔,直带起了一片黄云似的烟尘。

    随着马车起跑,叶子仪钻入公子成怀中,摆弄着手中的长箭道。“阿成,你说,他既是来了,怎的不现身呢?这样飞箭示警,可是怪我不曾与他道别么?”

    “既是他不愿,你又何必忧心?”公子成脸色微微一沉,明显是不高兴了。

    “不是啊,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舒坦。”叶子仪慢慢坐了起来,向着公子成怀里拱了拱,低声道。“这一别,不知几时还能相见,我都没机会报偿他什么,如今他千里迢迢又来相护,我心里过意不去。”

    “子仪。”公子成伸手取下她手中的羽箭,把她抄了起来安坐在腿上,长臂搂着她的细腰,黑沉的眸子盯着她的双眼道。“在我身侧莫要再想旁的男子。”

    “我知道了。”叶子仪侧着小脑袋,很是自然地向着他肩膀一靠,轻轻闭上了眼。“阿成,你替我报答,好不好?”

    “好。”公子成也不再同她计较,点头应了。

    看着车板上随着车子颠簸跳动的羽箭,叶子仪轻叹了声,低声道。“唉,也不知那边如何了,咱们虽然躲过了埋伏,却不知那大梁太后又会耍什么花招,真真如附骨之蛆,惹人厌烦。”

    “想必在那里,会是一场恶战。”公子成圈着叶子仪,下巴轻轻抵在了她发顶,黑沉的眸子直直地盯向飘动的车帘。

    车队隆隆而过,尘烟尽处,一队人马疾驰飞奔着追了上来。

    来的这一队人骑着高头大马,穿着游侠的衣裳,有老有少,直盯在车队后头紧紧咬住,既不近前,也不会落得太远,马车带起的浮尘直是扑了他们一身,直是弄得一个个灰头土脸,很是狼狈。

    这般跟着车队转出了林间的土道,上了大路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在一处茶寮前停了下来,这百多人的队伍也不近前,只在离了茶寮十多丈远的地方站了下来,一字排开堵住了道路。

    茶寮前早已集结了几百人马,这些着了青衣的军士分列茶寮两侧,站得整整齐齐,见到公子成的车驾,他们齐齐跪了一地,高呼‘王上’,那声音沉浑震耳,如同一人高喝,直是隐隐带着回声,端的是荡气回肠。

    跟随着公子成下了车,叶子仪瞟了眼那些远远站着的游侠,冷冷一笑,转头便带着两个孩子挽着公子成进了茶寮。

    虽是时隔五年,茶寮里一切都未改变,叶子仪拉着公子成坐在大窗边曾和勇一同坐着的位置,看着这里陈旧的窗几,双眼几乎弯成了两弯新月。

    “还记得当年去邺城寻你,便就在这里遇了蒙公,若不是赶巧舅父在此,也没那么容易脱身。”叶子仪很是感慨地将这店子环视了一圈,一指里头的一副榻几,弯着眸子道。“当年舅父就坐在那个位置,还是他一眼将我认出来了。”

    “舅父那时是为着旧魏战事。”公子成握住叶子仪的小手,温声道。“那一段时日,辛苦了你。”

    “为了你,哪有辛苦?”叶子仪小脸儿微红,正要靠入公子成怀中,对面的阿福发话了。

    “母亲,外有恶贼伏兵,一家人命悬一线,母亲且自重罢。”

    叶子仪:“……”

    “大兄说得是,若是那些贼人前来,咱们如何应对?”永忆眨巴着大眼,一脸崇拜地望着身侧的阿福,依赖信任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几个散乱游侠,登不得台面,有什么好怕的?有父亲母亲在这里,他们伤不得咱们分毫。”阿福说着话,侧头向着里头望了望,拔高了声音道。“茶博士何在?上茶!”

    “是……是……”

    里间颤颤巍巍走出个少年人来,这少年一身麻布衣裳,肩上搭个布巾,他白着脸偷看了眼这一屋子的人,赶紧低下了头去,哆哆嗦嗦地到了叶子仪一家所在的榻几旁,‘噗通’一下便跪了下去。

    “小、小的不知各位贵人驾到,失、失礼之处,还望贵人不罪!”

    看着那吓得话都说不全乎的小小少年,叶子仪微微一笑,温声道。“起来说话罢,我们只是来吃茶的,煮一壶好茶来便是。”

    “是,是。”那少年茶博士连连叩头,向后膝行了两步,赶紧起身小跑着去了后头烹茶的小室。

    看着那少年离去,叶子仪感叹道。“唉,虽是物是,却是人已非了,当年那个茶博士也不知去了哪里了。”

    见叶子仪惆怅,公子成握了握她的手道。“人世间的事,怎有不变之理?”

    “说得也是,倒是我着相了。”叶子仪抱着公子成的手臂,望了眼外头晴朗的碧空道。“说来也是巧,每次到了这里,还都免不了一番争斗呢,倒也真是奇怪。”

    “方才美姨说是母亲要来的,这两场争斗,说到底,是因母亲而起的吧?”阿福也不理会叶子仪的瞪视,望了眼外头平静的空地道。“这里倒是个合适交战的地方。”

    “啧,才看出来啊。”叶子仪撇了撇嘴,对永忆道。“永忆宝贝啊,可别学你大兄啊,你大兄专门给人拆台,打破气氛,可是很容易招人记恨的,你可别跟他学啊。”

    永忆眨了眨眼,湿漉漉的黑瞳不解地盯着叶子仪道。“娘亲,什么是拆台?气氛是什么东西?打破了还会被人记恨?”

    “拆台么,就是别人正说得高兴,他非得说大实话让人难看,气氛不是个东西,这个……等你长大了娘再跟你解释啊。”叶子仪正和永忆说话,对面的阿福忽然一抬手,打断了她。

    “母亲,你看,那是什么人?”

    叶子仪顺着阿福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自不远处通向客栈的大路上,缓缓行来一队人马,这一队人马个个儿身着栗色锦衣,云靴玉冠,连骑的马都是价值千金的名马,两三百号人,走在前头的个个英挺俊朗,这么一动,实实地让人移不开眼去。

    “呵,真不枉我费了那么多心思,这出场,真是绝了!”叶子仪贴近窗口,看着那些骑士走近,冲着众骑士中间那花白胡须的人摇了摇手,很是开怀地喊道。“钟老叔!钟老叔!!”

    一众青年骑士护着的钟老叔费力地抻着脖子向着叶子仪的方向望了望,从身旁众人的肩膀处看到扒在窗口的叶子仪,他举起手中的剑来,冲着叶子仪叫道。“女郎!老奴带谷卫来了!女郎放心,有我等在此,必不教女郎给人欺负了去!”

    “多谢老叔!老叔,快快进来!”叶子仪旁若无人地扯着嗓子喊着,听得一旁的阿福和公子成直皱眉,倒是永忆看着活泼的母亲笑吟吟地,大眼睛眨啊眨的,倒有股跃跃欲试的模样。

    “是咧!”

    说着话,钟老叔打马出了队伍,对着那领头的骑士交代了一番,奔着茶寮便奔了过来。

    窗边的叶子仪看着钟老叔走近,如同只小鸟一般跳了起来,迈过地榻便冲着茶寮的大门而去。

    公子成面色淡淡地跟在叶子仪身后出了门,看着高兴得抱住钟老叔的叶子仪,不由得皱起眉来。

    “老叔,这些年你过得好么?桃源谷好不好?庄子里的马养得怎么样了?大伙儿都好么?”叶子仪很是开怀地拉着钟老叔问个不停,倒把一旁的公子成忽略了个干净。

    “好,都好着呢,女郎不必挂怀,老奴今次带谷卫出来,留下的人都念着女郎呢,让我给女郎带声好来。”钟老叔笑得满脸的褶子都快开了花,把叶子仪打量了又打量,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瞄了眼公子成,对叶子仪道。“女郎且等等,容我与齐王见礼。”

    叶子仪有些不舍地放开了钟老叔的胳膊,抹了把脸上喜极而落的泪水,点了点头,退在了一旁。

    钟老叔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向着公子成走近了两步,跪倒在地很是规矩地行礼道。“老奴荆钟,拜见齐王!”

    “平身。”公子成上前一步,虚扶起钟老叔,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叶子仪,不待钟老叔起身站稳,公子成已经到了叶子仪身边,将她往怀中一搂,对钟老叔淡淡地道。“老丈请内里说话。”

    “多谢王上。”钟老叔拱手道谢,一旁的叶子仪见了,忙忙开口。

    “老叔,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咱们走吧。”叶子仪作势又要上前去与钟老叔说话,却不想肩膀被公子成紧紧搂住,却是动弹不得。

    “是。”钟老叔拱手躬身,依旧守礼,退后了一步,等着两人先行。

    叶子仪还想说些什么,抬眼看到公子成略略黑沉的眸子,她立马把想说的话憋回去了。

    三人正要回茶寮说话,大道上忽然一个游侠骑马奔了过来,那马疾驰前行,直向着叶子仪与公子成的所在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