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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声名难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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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烛火盈盈,石室中安静如许,没有撩动纱幔的轻风,也没有扶云偷看的明月,这一方天地,只有两个情深至纯的痴人,相望无语,半句也多。

    抬手轻轻抚上叶子仪透白明秀的面颊,公子成细细地望着她,拇指划去了她眼角的泪痕。

    修长白皙的五指慢慢滑过她耳边的碎发,扶住她纤细的颈项,公子成低下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子仪,我们再不分离了。”

    “嗯。”叶子仪抱住他,小脸儿埋进他胸膛,闷闷地道。“以后不许画我白发苍苍的模样,好丑。”

    “嗤,你哭的模样便不丑么?”公子成低低一笑,拉着瞪他的叶子仪坐到石室内的软榻上。

    “哼,总说我丑,总说我丑,既然我这样丑陋,夫君做什么还为我画像?我画的夫君都看过了,夫君却将画我的画像烧了,不公平!我不管,明日你定要再画一张给我,我都没看过呢。”

    叶子仪说着拿肩膀拱了拱公子成的手臂,冲着墙上的画像扬了扬下巴道。“我画的像不像你?”

    “甚好。”公子成微微扬唇,握着她的手道。“子仪,若是他日归去,便以这石室为墓,也是不错。”

    叶子仪往后一倒,仰面打量着这石室道。“这里虽好,却比不上真正的阴府,难不成你想以后咱们住在下头,让子孙在头顶压上几世么?”

    公子成给叶子仪的说法逗笑,俯身与她并排躺着,两人十指交握,那大手的温暖传到她微凉的小手上,将那小手焐得也温热起来。

    “只要能与你相伴,我不计较其他。”公子成与她一同仰望着那凿刻打磨得泛着青光的石顶,面上一片安宁平和,他黑沉的眸子映着烛光,仿若星河,美得难于形容。

    “是啊,我们只要在一起就好,理会那许多做什么呢?”叶子仪把他胳膊移到脑后枕着,窝在他怀中微笑着道。“阿成,有你真好。”

    “我亦如是。”公子成微笑着望着那穹顶,轻声道。“人说黄泉相见,必得饮下忘情之水,子仪,来日你莫要饮它,下一世,我们再相见,便不会再有这许多波折了。”

    “好啊,你也记着不要喝,我们谁也不要忘了谁,每一世都要寻到彼此,长相厮守。”叶子仪的眼睛有点儿粘,她双眼半睁着靠进他腋窝,似是马上要支持不住,困顿之极。

    “甚好。”公子成微微侧头,见她眼见着便睡着了,不由弯唇一笑,跟着她闭上了眼睛。

    石室内一片安静,叶子仪呼吸渐渐变得浅淡均匀,她窝在公子成腋下的小手慢慢松开,随着她扭身一动,一只青玉药瓶从她手心滚落在榻上,被她衣袖一带,落在了头顶的锦被堆中。

    ……

    香烟缭绕,纱幔飘飞,安静的大殿中,跪了一地的婢仆,一身酱紫长袍的阿福坐在殿内的几案后头,沉着小脸儿看着这些噤若寒蝉的下人,浑身的冷寒之气发散而出,那气势,几乎是与公子成一模一样。

    跪地的,都是在寝殿中值守的婢子侍人,此时一个个瑟缩着不敢出声,有几个已是抖得与筛糠相似。

    “说!郡主去了何处!你们十多人,个个儿说不曾看见,都做什么去了!”

    地上的婢仆吓得不轻,却是都不曾拿阿福当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惧他比惧叶子仪更甚。

    “回、回小郎,郡主使我等守在门外,我等寸步未离,实是不知齐王与郡主几时出了大殿的,还望小郎不罪!”

    “留你们在殿中,是护着郡主安危的,如今一回两回,都推说不知,自该当罚!来人!”阿福沉沉一喝,殿外立时闯进来四五个侍卫,阿福一指地上跪着的众人道。“将这些无用之人关入笼中,拘在中庭示众,以儆效尤!”

    “是!”

    那几个护卫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搬来了两个大木笼竖在了院子里,殿中众人不敢出声,乖乖地跟着那几个侍卫挤进了笼中等候处置。

    “大兄,娘亲到底去了何处?我派人在外看着,那些高手都不曾见爷娘跳窗出去,难不成他们有什么法术?能避过所有耳目出府游玩?”永忆背着小手,不停地在殿中踱步,却似是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监视得这样严密,怎么还是找不到老爹老娘了。

    “哪个知道他们是如何出去的?哼!待母亲回转,看到这些下人因她受苦,自然会有所收敛,倘若她再与父亲躲藏起来,丢下你我,我便将这密室拆个干净,调来府兵守着,看她还去往何处!”

    阿福一脸怒色,气哼哼地一拍几案,站起身来道。“看来要寻几个大剑师守在殿中了,母亲那样的身子,却还不知好好养护,真是让人操心!”

    “不论如何,父王定然不曾带娘亲出府,咱们守在此处,只等他们出来就是。”永忆背着小手,盯了眼床榻方向,扬了扬嘴角。“便就看娘亲如何同你我解释去处。”

    “不错!”阿福点点头,起身踱步到了大榻旁,小手一撑跳上了榻,如同个武将一般大马金刀地坐在榻沿,盯着那殿外木笼中老实站着的一众婢仆道。“今日之事,定然是父亲拐了母亲去,哼!他不来时母亲好得很,如今却让他带的没有一点分寸了!”

    “大兄,父王怎么可能拐得动娘亲?想来是娘亲拐去了父王吧?”永忆撇了撇小嘴儿,小鹿似的大眼流光一转,给阿福算道。

    “父王虽是严厉,却最心软,他视娘亲如珍如宝,若要与她独处,必然会寻一处幽静之处相依相伴,如今并未出府,必然是娘亲带他躲避了起来。”

    “说这些有甚么用?母亲真是的,媚姨临行前特意叮嘱我看顾于她,她也应了我们会听话,怎的不单不践诺,还要违背媚姨的嘱托了?”阿福拧眉叹息了声,很是郁闷地道。“唉,母亲实在让人操心,好在这几年没在父亲身侧,要不,可是要被父亲宠坏了。”

    “是极是极,父王娇宠娘亲,已是令人发指,再若如此,怕是要给娘亲惹下祸国的罪名了。”永忆大点其头,想了想,对阿福道。“大兄,父母如此,父王也倒罢了,若是娘亲回齐,咱们如何给娘亲传下贤名呢?”

    “贤名?这个……”阿福有些为难,他皱着眉头看向永忆,摇了摇头。“母亲虽是有才,却是不喜教化俗礼之人,如何称贤?”

    “不过是个声名罢了,待回了大齐,怎么也要为娘亲谋划,如何也要给娘亲争出个贤后之名来!”

    “只愿母亲能假装贤淑那么几日,也不枉你我兄弟为她铺路了。”阿福说罢,往那大榻上一倒,郁闷地道。“现下南韶已是将母亲奉作神明,可她总是这样莽撞,被那些庶民知晓,我这两年的辛苦造势便白费了。”

    永忆好奇地往榻上一趴,歪着小脑袋问阿福道。“大兄为何要为娘亲博取圣贤之名?”

    “母亲生性懒散,虽不好男色,却总是不知男女之妨,常与些形容俊美的名士做通明之宴。与父亲相见之前,我便打听过父亲的过往,知晓他有些真本领,却不知他待母亲如何,母亲心中有他,我是知道的,便就想着,若有一日母亲心软,总要顾及声名的。”

    永忆笑眯眯地一指自个儿。“原来如此,那大兄也知道我么?”

    “大齐的消息都是皇甫哥哥带来的,不曾听过你的事,这一回我也是想试试父亲的心意,这才将母亲吸纳容颜出众的贤才的消息传遍天下的。”

    “咦?是大兄特意将这消息放出去的?我正觉着奇怪呢,西蜀一城之主,怎么敢夸下招纳天下贤才的海口,却是大兄有所图谋么?”永忆眨巴着大眼,一脸崇拜地看着阿福道。“大兄是不是知道父王一定会来?”

    “母亲整日里叨念父亲小心眼儿,我怎能不知?”阿福向着虚空翻了个白眼儿,撇了撇嘴道。“如今看来,母亲所言虽然不虚,却是有一句没有说。”

    永忆好奇地张大眼,看着阿福追问道。“是哪一句?”

    “她自个儿也同父亲一般小心眼儿。”阿福挑着小眉头,也不看强忍着笑的永忆,摆弄着衣带上的白玉环道。“我曾问过母亲,父亲若在大齐另娶她当如何,你猜母亲怎么说?”

    “怎么说?”永忆大眼中带着笑出的泪水,一脸的八卦模样。

    “她说,父亲有了她的好姐妹为伴,还不满足,必然要将他阉了做太监,若是父亲对旁的女子动了心思,她便将他捉来南韶,关在地牢中,让他再见不得天日,见不得美人。”说到这里,阿福摇了摇头,很是感慨地道。“说到这个,我还真有些同情这个父亲了。”

    “哇,娘亲真是好生狠毒,怪道徐叔叔常说最毒妇人心呢,看来并非虚言啊。”永忆也是好一番感慨,他望着阿福道。“大兄莫不是因着这个,才想要为娘亲讨个贤名么?”

    “是啊。母亲说这些时,并不似说笑,我怕他日传了出去,加上平日的过往,会对母亲不利,若得个好名声,生出事端也好辩驳不是?”阿福说着,轻叹了口气,摆弄着那玉环道。“唉,说来真是不易。”

    永忆点点头,咬着红红的小嘴儿道。“大兄不必忧心,有永忆在,永忆会助大兄一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