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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韶城中张灯结彩,一片热闹景象,铜盆火盏立了满街,内城外城一片喜色。
眼看着日头偏西,爆竹声,号角声响彻一片,真真是比过年还要欢腾。
公子成一身玄衣红裙的弁服,金冠束发,那俊美的容色,直是让这街景都失了颜色,人们堵在路上观看,都为这郡主的夫君容色折服,跟着迎亲的队伍直直地涌进了内城中。
外头的热闹,郡主府内听得一清二楚,叶子仪身着黑底红边的喜服,一脸幸福地坐在寝殿中,脸上的甜蜜幸福如有实质,清清楚楚挂了满脸。
阿美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裙,抻着脖子不住往外观瞧,她不时便打发个婢子出去,竟是比叶子仪还要紧张几分。
直到日暮西沉时,寝殿门口才跑进来一个小婢,这婢子扶着门框喘着气,满脸欢喜地道。“来了!来了!到府门外了!”
阿美一喜,转头对叶子仪道。“主人,到了!”
“听见了。”叶子仪轻笑着站起身来,刚要迈步,却忽然打了个晃,又坐回了榻上。
“主人!”阿美一惊,忙上前扶住了叶子仪,紧着捏住她腕脉一按,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不妨事,只是起得急了,一会儿就好。”叶子仪拍了拍阿美捏着自个儿手腕的手,有些虚弱地轻笑着道。“阿美,去拿媚娘的药匣来,在漆柜里。”
“主人,你的脉象……怎么会……”阿美抖着唇,眼中浮上一片泪光。“媚娘的药,无用了么?”
“有用,怎么没用?”叶子仪轻轻一笑,握住阿美的手,看着她泪光盈盈的眼睛道。“阿美,我的命,不是药石可医的了,去拿来吧,我知道用什么药。”
“媚娘她……怎么说?”阿美没有动,她眼中满是悲恸不舍,看着一身喜服的叶子仪,几欲落下泪来。
“瞧你,我大喜的日子,你这副样子,让人看见可怎么好?快去拿来吧,阿成要到了,我想如个平常妇人一般嫁他,可不想在这昏礼之上,变成个倒地的新嫁娘。”
“主人……”阿美强忍着泪水,极艰难地点了点头,她咬着唇失魂落魄地走到榻旁的漆柜前,双手颤抖着捧出了那青滕编织的药匣。
脚步沉重地将那药匣放到叶子仪身侧,阿美伸手一拧,打开了那匣上的锁扣。
“去倒些温水来,我来找药就好了。”叶子仪依旧笑得温和,那透白的肤色在玄色喜服的衬托下,越发显得苍白得瘆人。
阿美点点头,转身去几上倒水,叶子仪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低头看着那药匣中的一只青玉瓶淡淡一笑。
按着那瓶子有些费力地拔去瓶塞,叶子仪倒出两粒药丸,直是看了好一会儿才送入嘴中咽下。
辛辣涩苦的味道慢慢滑过喉管,叶子仪轻轻皱了皱眉,苦苦一笑。
无论如何,至少,今晚她不能倒下,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是她盼了七年,盼了多少个日夜的日子,她得好好地,好好地与他行礼,做一对真真正正的夫妻,他唯一的妻。
拿出那玉瓶紧紧地将瓶塞按回原处,叶子仪把玉瓶塞到了榻角,她转眸看向还在几案处抹泪的阿美,双眼微微泛红,哑声道。“阿美,水好了么?”
“是,是,好了好了。”阿美听到这一声唤,赶紧抬袖胡乱在脸上一抹,拿着那水碗走回榻旁递给叶子仪道。“主人要吃什么药,阿美伺候你。”
“不必了,有水便好了。”叶子仪饮了口温水,把那水碗递还给阿美道。“把药匣收起来吧,他这便要来了,莫要给他看见。”
“主人,你、你不吃药了么?”
叶子仪似是回复了些精神,眼也更加明亮了,她坐正了身子,轻轻闭上眼道。“不必了,收起来吧。”
阿美看了眼那匣中十多个小瓶,对叶子仪道。“主人,若不然,我拿些药给主人备着吧,若有所需,也不必找了。”
“不用,阿美,我没事了,一会儿放好了匣子,你去看看阿成到哪里了?他想是快来了。”
“是。”阿美看着明显气色转好的叶子仪,疑惑地眨了眨眼,她把那药匣又收回了柜子里,刚刚站起身来,外面一个小婢匆匆进了殿,对着叶子仪一屈身。
“郡主,齐王到了院门前了,郡主快些准备吧。”
“这么快?”阿美回头看了眼两眼晶亮地看着门口的叶子仪,上前扶起她道。“主人,我扶你出去吧。”
叶子仪点点头,由着阿美扶着站起身来,她整了整衣裙,有些羞涩地看看阿美,抬步走下地榻的台阶,漫步向着殿门而去。
殿门处,早已搭起了黑底金纹的长帐,那长帐直直通向院门,犹如一条幽长的隧道。
随着打着长灯引路的婢女前行,叶子仪踏在暗红色的地毡上,一步一步向着院门缓缓走去。
灯光下,黑色帐布上流动的金纹如同繁星闪烁,这一路盈盈而动,美得仿佛入了幻境。
叶子仪腰背笔直,款款而行,她含笑看着那前方越来越近的灯火,唇角的笑容直是越来越大。
待走到院门处,外间迎亲的公子成正站在门口,阿福和永忆站在两侧,一见到叶子仪,玄色金边衣裳的永忆偷偷地冲着她招了招手,直笑得双眼弯弯,极是可爱。
同样一身玄色,交领袍子的阿福抽空瞥了眼身旁一身玄色弁服的父亲,转头看着叶子仪抿唇一笑,拱手一揖。
公子成抬步上前,他双眼紧紧地定在叶子仪身上,脚步极缓地走到她面前,轻轻牵起了她的手。
叶子仪抬头望着他俊美得无以匹敌的面容,眼中腾起一线泪光,她紧紧地攥住他温暖的大手,深深地望着他,似是这样望着,便能将这一刻留住,永永远远。
“起行!”
一旁充当礼官的皇甫悦眼神复杂地看着深情对望的两人,有些别扭的别开了眼去,他大步走到路中间,清声道。“吉时到,新人入殿行礼!”
公子成往后退了一步,他牵着她的手,双眼紧紧地锁在叶子仪的黑眸上,一片温柔情意。
直通客殿的篷帐被夜风鼓动,隆隆有声,婢子手提的长灯映着那黑帐上闪动的金光,一片华丽,地上铺的红毡如同延伸的画卷,印着公子成与叶子仪的每一个脚印。
他们慢慢走着,相顾而笑,那笑容那样默契,那样甜蜜,直是让人觉得这世上再无人能介入他们之间,分不开这一双璧人。
到客殿的路并不算长,这般慢慢走着,如同幽庭信步,叶子仪贪恋地望着眼前俊美到极致的公子成,直觉得心里又暖又满实,那将要溢出的快乐,直是要将她淹没。
走近客殿门口,公子成和叶子仪止住脚步,一同望向了那殿门处含笑而立的游湛。
大殿内灯火莹莹,照得殿中如同白昼,游湛一身玄色华服,向着两人一揖道。“王上,王后,请行沃盥之礼。”
外殿处左右两侧各摆着一架铜盆,公子成与叶子仪分作两边,由游湛和阿美伺候着净了双手,这才双双入了内殿。
内殿中,上座着三人,刘庄与周元同坐,屈老坐在下首,三人见到这一对新人,都是满脸的笑容,欣慰地看着他们行礼拜见。
此时大殿中央,置了一张长席,长席上是一张描金案几,叶子仪与公子成男西女东分坐两边,饮酒同食,由始至终两人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首坐上的刘庄看着这两个小辈,眼中一湿,侧转过头去深吸了口气,屈老捋着长须,不住点头,那周元见到公子成这模样,微微皱了皱眉,无奈地低叹了声。
喝罢了合卺酒,两人缓步行到三个长辈面前,徐徐下拜。
皇甫悦在一旁高声唱道。“行拜堂礼!”
殿中的婢子上前摆好了蒲团,叶子仪和公子成站在蒲团前,整衣肃立,望着高台上的三人,脸上的笑容带着感激,诚挚而温暖。
“拜天地!拜!兴!”
“拜尊长!拜!兴!”
“夫妻交拜!拜!兴!”
……
随着这一声声礼拜,上座的三人都有些动容,他们不住点头,连周元都泪湿了眼角,连连称‘好’。
交拜礼成,刘庄招过了殿中的侍婢到了二人面前,那侍婢捧着个盖着黑缎的漆盘盈盈下跪,高高地举到两人面前。
“阿成,如意,这是一对昆仑精雕制成的符佩,愿你二人今后同心同德,再无波折,福延百年!”
两人拜谢了刘庄,又有一个婢子上前,跪地呈上了一张托盘。
高台上的屈老站起身来,走下地台到了二人身前,将那第二个托盘上的黑缎揭了开来。
托盘上,是方凤头金印,那印足有小儿拳头大小,凤头镶嵌着颗与鸽蛋一般大的红宝石,灯光一照,金红相映,宝光盈盈,直是耀人眼目。
“如意,你与姜成几经周折,方有今日,师父别无他物,便送你一方印鉨罢,但愿得你二人谨记誓言,莫忘本初,共兴齐蜀。”
叶子仪没想到这样匆匆而就的昏礼,屈老会备下这样的重礼,不由眼中浮起一层泪意,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伸出双手,接过了那黄金凤印。
周元见二人都赐下了贺礼,遂站起身来,到了两个新人面前,从怀中拿出一块白色的骨片,周元交到公子成手中道。“此为螭龙骨,可避邪化灾,王上,王后,老朽祝祷二位安宁永昌!”
叶子仪伏跪在地,向着屈老周元一拜,眼中满是感激,公子成也跪地向二老行了一礼,与叶子相携拜罢了三人,默默走出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