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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渴你了。”
榻上的叶子仪直是张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公子成口里说出来,从前他怎么都不会这么直接的,怎的越是成长,脸皮也越厚了?
“你、你这话,不是又跟徐大哥学来的吧?”叶子仪透白得没有血色的面颊上,染上了一层轻粉,她红着脸别开眼去,心直是砰砰直跳。
“肺腑之言,与徐陵何干?”公子成慢慢俯身欺近叶子仪,把她的手放在心口,低低地,慵靡的声音如同呢喃地道。“子仪,自你离去,我一直为你守节,便看在这一桩,你也该宽待于我吧?”
公子成这番软语相求,是个姑子都要陷落,叶子仪虽然和他相处了两年,亲密无间,可是似这般软语相向,却是头一遭,这一声直是让她心头酥化,险些就开口应了他。
“你、你这些又是哪里学来的?是不是我不在,你又学了人家勾搭姑子的伎俩,给我用上了?”叶子仪到底还是有些抵抗能力的,一下便把公子成造出的旖旎气氛给破了个粉碎。
“子仪,你便不曾想我么?”公子成依旧再接再历,努力勾搭自个儿媳妇。
“我想你做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醉倒在了哪个美人乡,做了哪个的裙下臣啊。”叶子仪说起这个,语气仍是不好,说得公子成一噎,险些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子仪,我的心意,旁人不知,你又怎会不晓?这世上除了你,我哪里还会近旁的女子?”公子成言语间带了几分恼意,他紧紧地盯着叶子仪,脸上满满的,全是委屈。
“我……我就是那么一说么,没有就没有喽。”叶子仪语气软了下来,声调也降了几度,她侧过身蜷在榻上,似是也有了几分愧疚的模样。
“你既是知晓我的心意,这话便不该说。”公子成这话不说还好,话一出口,叶子仪就不干了。
“怎么不能说了?当日里知晓你与十九公主成亲,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你可有什么好委屈的?我都不曾跟你算这一笔呢!”叶子仪瞪他一眼,再没了好声气。
“我若是知晓你还活着,一早便去找你了,又如何舍得你伤怀?”公子成说着,倾身上前抱起叶子仪圈在怀中,声音一哽。“你可知道,若是没有永忆,我必然不会偷生。”
叶子仪早泪湿了双目,她窝在他怀中,低低地道。“总算你还记得应承过我的事。”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子仪,我都不曾忘。”公子成温柔地搂住她肩背,很是感慨地道。“原以为只能在梦中相见,却不想你还活着,真是上天垂怜。”
“是啊,上天垂怜。”叶子仪紧紧地闭上眼,纤细的胳膊回搂上他背脊,直是泪如泉涌。
他们经过了这么多磨难,经过了这么多分离,到了最后,还是断不开的天人永隔,上天到底是怜悯他们,还是在戏耍他们?为什么原本该断了的情缘,非在这时候相聚?
两人相拥而坐,仿佛时间就此静止,他们自对方身上汲取着温暖,却又有那化不开的伤感挥之不去。
寝殿外,两个小人儿站在门口朝里望着,见到大殿里相拥的父母,脸上都流露出欣慰的模样来。
“大兄,你看,母亲和阿爷和好了,多好呀,自此之后,我有了母亲,大兄有了父亲,一家团圆,多快活啊!”永忆两只白胖的小手捂在心口,看着里头那画面,直是幸福得叹气。
“哼,你阿爷倒快活,怎知我母亲的痛处?他口口声声说是欢喜母亲,却是五年来对母亲不闻不问,哪里是真心待她?”阿福冷哼了声,很是不快地道。“要我认他做阿爷,休想!”
“大兄,你莫气,你听我说么。”永忆见阿福真的生气,赶忙劝道。“那时你与母亲离开大梁,我初初降世,听拂右叔叔说,当年父王是为着护着母亲,这才不曾相认的。”
“这我不是不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并不可恨,只是后来……”阿福还要指责公子成,却是给永忆打断了。
“兄长错矣。”永忆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五年来,父王一直在打听母亲的下落,三年前得知母亲在西蜀,父王连夜自齐国乘舟到了西蜀,一上岸便打马到了南韶城外,站了足足一个晚上。”
“他……既是来了,怎的不与母亲相见?”阿福被永忆说动了几分,犹豫着追问起来。
“因为那时父王刚刚登基不久,根基未稳,所以不能见母亲。”永忆说罢,拉着阿福的衣袖道。“大兄,父王是欢喜母亲的,很欢喜很欢喜,永忆也欢喜大兄,大兄,你和母亲快回来吧,永忆好想你们。”
永忆说着,那小鹿般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看得阿福一脸的不忍。
“我自小不是在宫中长大,回去能做什么?况且,我还不知他待母亲是真心还是假意呢,母亲本就身子欠佳,若是入宫,倒不如在这南韶城中快活。”
“大兄,你不要永忆了么?”永忆小嘴儿一撇,半仰着头看着阿福道。“大兄,你回来吧,让父王封你做太子,好好治理这大齐上下,开壃拓土,成就一番不世伟业,岂不是好?”
“什么不世伟业?我才不用去大齐呢,在这里,我一样是南韶的少城主,哪里比大齐差了毫分?”阿福一副傲娇模样,引得永忆笑出了声来。
“大兄,大齐有山川河岳,地域广袤,大兄有才,今后承袭父王玉印,当可成千古帝君啊!以大兄之才,为何要紧盯着南韶不放?”
永忆这话说得诚恳又真挚,阿福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我生在外,长在外,若回齐地,必为有心人猜忌,到时恐连累了母亲,那便不好了。”阿福说着,拍了拍永忆的肩膀道。“永忆,大齐的王上,该是你才对,你才是名正言顺的那一个。”
“不,我愿助大兄为王!”永忆两眼闪闪发亮,当下,他一拉阿福的手道。“大兄,我们进去,我去同父王说,父王来时便有此意,只怕你不愿呢。”
“永忆,我说了,我要留在南韶!”阿福给永忆拽着前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个便宜老爹,他现下可还不想认呢。
直拖着阿福到了叶子仪榻前,兄弟俩站在榻前拱手作礼,永忆刚要说话,就听上头公子成沉沉吩咐道。
“永忆,你与阿福去睡吧。”
永忆:“……”
阿福:“……”
叶子仪:“……”
殿中静了一会儿,阿福撇了撇嘴道。“母亲还不曾说话呢,方才说好的,怎可言而无信?”
“就是就是,父王,你让母亲言而无信,实是不该!”永忆向前踏出一步,两只小胖手一搭,拱手言道。“孩儿请父王谨言慎行,以大齐国体为重!”
“母亲,先生常教导孩儿要守信广德,母亲也教孩儿要行君子之事,广见识,少妄言,孩儿一直谨记在心,母亲也不当忘。”
阿福和永忆并排站着,两个孩子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直把叶子仪给逗笑了。
看了两个儿子一眼,叶子仪得意地朝着公子成一抬眉毛,笑道。“我说,齐国王上,我们南韶可没有失信于小儿的道理,你是去书房呢?还是到客房睡?”
“我既为王上,自是睡在寝殿。”公子成肃着脸,也是一脸正经模样,他说着话,站起身来就去解身上的绦带。
叶子仪看着他低低一笑,对着两个小的招了招手,小声道。“还不上来?”
两个孩子对望一眼,欢欢喜喜地爬上了榻,腻在叶子仪身边抱着她不肯撒手。
公子成回头看了眼闹成一团的母子三人,唇角微微上扬,他把身上的外裳丢在一旁,极端正地坐到了榻沿。
“父王父王,嘻嘻,你再不上来,我与大兄便不给你留地方了。”永忆笑眯眯地抱着叶子仪手臂,亲昵地靠着,偷偷地对着公子成挤了挤眼儿。
“嘻嘻,永忆,你不占地方,我先占了,我要挨着母亲睡!”阿福说着便往叶子仪的软枕中间一躺,拉着叶子仪的衣袖道。“母亲快快躺下,躺到这里来!”
永忆一回头,见阿福先躺在了中间,小嘴儿一撇,湿漉漉的大眼委屈地看着阿福,带了几分控诉地道。“大兄你耍赖!我要和母亲挨着睡嘛,我也想和母亲一起睡!”
“好好好,你别哭嘛,让给你就是了,我到那边挨着母亲。”阿福一点儿也不含糊,起身爬到了叶子仪身侧另一边,挨着榻沿倒在了软枕边角。
“多谢大兄,大兄你最好了!”永忆扒着叶子仪的胳膊,从叶子仪背后望向躺在另一边的阿福,笑得几乎要甜出蜜来。
“你是我兄弟,客套什么?”阿福对着永忆挤了挤眼,半抬起身子拉着叶子仪胳膊道。“母亲,夜深了,睡觉吧,弟弟都困了。”
永忆一愣,赶紧配合着打了个小呵欠,一副可怜巴巴儿的模样,仰头望着叶子仪。
“好,是不早了,都睡吧。”叶子仪捏了捏永忆的小脸儿,吩咐道。“阿美,去歇息吧,告诉殿里的婢子把灯灭了。”
“是。”阿美应了声,与那殿中的侍婢一一闷灭了灯火,退了出去。
叶子躺在软枕上,也不理会还坐在榻沿上的公子成,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搂着两个儿子,唇角带笑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