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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赠尔黄金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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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了许久,所幸今早赶出来了。”公子成圈住叶子仪,温柔地,专注地看着她,那一双黑沉的眸子中,除去她的影子,再无其他。

    “亏你还记得,我都忘了。”叶子仪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侧头看向那大箱子似的东西道。“是什么?这么大排场?”

    “是我们要一同做的事。”公子成牵住叶子仪的小手,带着她走到那物件前面,看着她后脑的黑发道。“阿叶,还记得魏地初见时,我说过的话么?”

    “什么?”叶子仪回过头,见到那双黑沉的眸子中自己的面容那样清晰,不自觉便心跳有些加快。

    “我说过,若没有你,我必然不会苟活。”公子成一手搭上那红缎,双眼紧紧锁住叶子仪的目光道。“阿叶,你我生时同榻,死亦同穴!”

    说罢,公子成伸臂搂住叶子仪的纤腰,把她往怀中一带,猛地将那长箱上的红缎扬起,霎时间,漫天满眼的红填满了叶子仪的视线,待那飘飞的红云落下,一片金光腾起,直耀得她双眼生疼。

    “这是……”见到那红缎下的物事,叶子仪一呆,不由回过头望向公子成。

    “这是为你我备下的棺椁,他日归西,或你或我,定然要双宿双栖,相伴来世!”公子成的语气肯定,眸光也坚决,他看着那黄金包裹的巨大棺椁,唇边竟扬起淡淡的笑来。

    叶子仪彻底呆住,她直是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阿成,便是你的夫人也不能与你同葬的,我怎么可以……”

    “我只你一个夫人,只愿与你同生同死,谁又能奈我何?”公子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扳住她的肩,望着她的眼道。“阿叶,你喜不喜欢?”

    叶子仪微微垂下眼,一转身向着那金色的棺椁走去,她看着那足能容纳两人的巨棺,眼中渐渐蒙上一层泪光。

    她喜欢,怎么会不喜欢?他要与她同生同死,死后也只要她陪伴,她怎么能不喜欢?

    只是……

    叶子仪缓缓地伸出手去,纤细透白的手指抚上那冰凉的黄金纹路,慢慢迈开步子。

    她极仔细地用手指描绘着那金色的兽纹,眼中的温柔期望满溢而出,晨风撩起她略微凌乱的发丝,在那桃红色的牡丹百花裳上蜿蜒滑过,飘飘然落在颈间,覆在那繁复的襟纹上,一片朦胧。

    公子成默默地看着她,眼光一刻也不曾离开她莹白的小脸儿,他看得如此专注,以至于叶子仪转到了金棺对面,他还不曾回神。

    叶子仪隔着金棺与公子成相望,眸中带着浅浅的温柔笑意,她深深地望着他,眼中泪光闪动。

    “我喜欢。”轻轻地,欢喜地开口,叶子仪深情地望着对面的公子成,两行泪水滚滚而下。“阿成,我好喜欢!”

    公子成一喜,他抢步上前,单手在那金棺上一撑,跳到叶子仪身边一把搂住她,像个孩子似的,满脸喜悦。“阿叶,真的?你不悔?”

    “自是不悔。只不过,咱们有言在先,若是永忆不曾及冠,你我之中有一个先去了,活着的那个,必要将永忆抚养成人,为父为母,不可懈怠,等他长大了,娶妻生子了,再合葬在这里,好不好?”叶子仪拉下他的手,放在小腹上仰头看他,满眼的乞求期待。

    “不好。”公子成摇了摇头,后退一步紧紧地盯着她道。“阿叶,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你想哪儿去了?阿成,你将来是要做一国之君的,前路险阻,万事皆难,我只是不想给你个空头誓言,误了你我之约,若你不在,永忆他一个人孤苦无依,怕是连长大的机会都不会有。”叶子仪双手捂在小腹上,声音微哽地道。“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那么可怜。”

    “什么永忆?”公子成看着叶子仪护着小腹的模样,不由皱眉。“你给大子取名了?”

    “嗯,我想叫他永忆。永忆,永远记住我们在一起的快活时光,永远莫忘约誓诺言,我想让他记住,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叶子仪说到动情处,泪水再次滑下面颊,说得公子成也不由得一阵心疼。

    “阿叶……”公子成轻轻一叹,上前抱住她道。“不要哭,我会记住,他也会记住,好,叫他永忆,你想叫他永忆,便叫罢。”

    “嗯!”叶子仪重重点头,小脸儿贴在他胸口上,伸臂揽住他的蜂腰道。“我不求旁的,只想我们一家好好的,少些顾虑,多些天伦之乐,这便足够了。”

    “阿叶,会的,一定会的。”公子成紧紧搂住叶子仪,双眼望向园中那树新开的玉兰,转而又望向那巨大的金棺。

    叶子仪窝在他胸口,闷闷地道。“阿成。”

    “嗯?”

    “这金棺是贴金的吧?”

    公子成:“……”

    “夫主,你再打一个纯金的好不好?这个不值钱……”

    “不打!”

    “可是,这样子怎么叫金棺嘛。”

    “……”

    ……

    静谧的园子里,轻风吹拂,玉兰飘香,公子成与叶子仪在园中腻着,半天也不曾动弹,晴阳下,桃红玄黑,如同特意挑选的吉服,在这初春的新绿中谱奏华章。

    “咳!”

    一声苍老的轻咳声突然自二人身后响起,叶子仪缩了缩脖子,自公子成怀中挣了出来,讪笑着回头。

    “药老。”叶子仪正了正容色,向着站在身后三尺开外的药老屈了屈身。

    “哼!夫人大清早便蓬头垢面,如此模样,成何体统!”药老哼了叶子仪一声,转而向着公子成略一点头,一副气哼哼的模样,却是不理叶子仪了。

    “嘿嘿,药老教诲,阿叶谨记在心,不过,今日是阿叶生辰,您便不要同我计较了吧?”叶子仪说着,往旁边那金棺一指,欢喜地道。“您看,这是阿成送我的生辰之礼呢,好不好看?”

    药老一怔,转眼看清了两人身旁那物件儿,不由得面色一变,沉着脸道。“真是荒唐!你,随我进来诊脉!”

    说罢,药老一甩衣袖,黑着脸大步进了寝殿。

    “药老看来今天心情不好哎,阿成,你去忙吧,再让他见着咱们在一处,药老又要数落我了。”叶子仪说罢,踮起脚尖抱住公子成的颈子往下一拉,小嘴儿在他唇上一啄,抬眼望着他的黑眸甜甜一笑道。“阿成,多谢你记得。”

    公子成有些呆滞地看着她,刚要搂过她再好好感受一回那甜美的唇瓣,叶子仪却妩媚一笑,推开了公子成,拉住他的大手转身奔着寝殿而去。

    帮他梳好了发髻,着了新衣,叶子仪半哄半赶地将公子成推出了门去,这才到药老面前屈身请罪。“药老,让您久等了,还望勿怪。”

    药老面色微沉地坐在寝殿的长几后,他瞟了叶子仪一眼,不高兴地道。“方才的事,夫人可有话说?”

    “是有话说。”叶子仪抬步到了药老对面敛衣跪坐,她垂眸一叹,低声道。“方才药老也看见了罢?今日公子送了妾一副黄金棺椁。”

    “公子送你金棺做生辰之礼?”药老微微皱眉,不解地道。“公子送你金棺是何道理?”

    “他说,要与妾同生同死,来世也要相伴。”叶子仪眼中透着幸福温柔,她的嘴角始终是上扬的,似是疯癫了地道。“他是真心爱我的,他要与我同生共死,真好。”

    “叶氏!你……”药老刚要喝斥叶子仪,就见她突然抬起头来,双眼晶亮地看向他,叶子仪透白的小脸儿上,清澈的眼眸熠熠生光,唇角的笑容却始终未变。

    “药老,我已与他定下约誓了,若我们中有一人先死,活着的那人必然要抚养孩儿长大成人,药老,你帮我想想法子吧,不必顾及于我,只要保住大子就好了,让他平安降生,阿成才能好好儿地活下去,才能慢慢忘了我,请药老成全阿叶吧!”

    说着话,叶子仪往后膝行了两步,重重地伏地一拜,额头磕在地板上,直是砰然作响。

    “夫人……要舍命保子?”药老也是有些动容,他没有上前,只肃容看着叶子仪道。“为何如此?”

    “今日得公子来世之约,同寝之幸,阿叶死而无憾了,与其到他日油尽灯枯时,要时时受着心痛折磨,不若借由生产,就此作别,如此,也免去了阿成惦念,不至于看着我一点一点死去,难于承受。阿叶无福与公子相伴白首,但愿一死,能为公子做个了断也好。”

    “我全力为之,夫人产下大子,至少仍可再活半载,若是全力保子,定然会有损身体,夫人可想明白了?”药老皱眉看着伏在地上的叶子仪,有些不敢相信她会放弃生机。

    “想明白了。多一日厮磨,分离后便多一分苦痛,多一日相对,不见时便多一分相思,药老,情已入骨,无药可解,我不见他,不能活命,若非如此,我一早便离去了。”叶子仪顿了顿,苦笑道。“药老便容我在他身边诞下孩儿罢,有了这个孩子,阿成才有活着的力气,我也便安心了。”

    “夫人真不惧死么?”药老站起身来,走到叶子仪身前,已是有了几分惋惜之意。

    叶子仪抬起头来,黑亮的眼带着薄薄的雾光,她微笑地看着药老道。“阿叶此生能得公子为夫,足矣,能为他诞下大子,足矣,能得一人心,生死同契,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