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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仪半挂在马上,给吓得不轻,她想要下马,却是怎么都挣不开手上的马缰,一番挣扎下,手臂给缠得越来越紧,却是越发动弹不得了。
“阿叶,快快下来,会被看见的!”马缰在叶子仪手中,越人急得直搓手,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带住马,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小声地对着她叨念。
叶子仪自然知道利害,却不想脚也卡在了脚蹬上,不上不下地正欲哭无泪时,却见黑暗中人影一闪,一人快步奔到马匹旁,把叶子仪一抓就要丢在一旁。
叶子仪在那马上待得结实,这一丢没丢出去,那人瞄了一眼,见叶子仪的胳膊竟然给绕到了缰绳里,当下也不管了,他把她的脚从马蹬里拔了出来,飞身上了马,揪着叶子仪的衣领一带,丢到了身前打马便走。
黑暗的林地里,马儿有些费力地在小道上奔驰着,叶子仪摸索着解开手上的缰绳,看着眼前飞逝而过的树影,心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刚才又是惊又是怕,这人来得突然,也没看清是谁,就给他挟持了,也不知道他是黑衣人一伙儿的还是那马车上的人,跑路还要抓着她,有必要么?待会儿他不会把她丢在半道儿上吧?这荒郊野岭大冬天的,她一个人在这林子里,到明天早上还有命在?
想到这里,叶子仪一阵心惊,立时沉不住气了。
奓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时明时暗的月光下,她勉强只看到个形状完美的下巴,叶子仪再回头,却被马儿一颠,脑袋生生地撞上了背后那人的下巴。
“老实些!”
冰冷微靡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叶子仪一僵,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除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公子成,还有哪个有这么好听的催命嗓音?
紧紧地抿着唇,叶子仪睁大了眼望着眼前的黑暗,心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夜风吹得眼睛涩涩的疼,直冻得她抓着马鞍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三年前的事,叶子仪记忆犹新,公子成杀了荆妩的事,强占她身子的事,这一段段记忆如同恶梦,那一声‘杀’字,那黑暗中死亡的痛楚,深深地烙在她脑海中,以至于每一次听到公子成的声音,叶子仪都会反射性地浑身僵硬,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打马跑了一段路,身后的马蹄声也越来越近,叶子仪正犹豫着要不要跳马的档儿,身后的公子成突然往前一倾,‘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在叶子仪肩头。
“哎!”叶子仪被身上的血腥味儿吓了一跳,刚要回头,就觉着腰上一沉,身子一歪,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肩膀撞击地面的冲击,树叶碎裂的响声,石头硌在身上的痛楚,泥土的腐烂气息,整个天地都旋转了起来,一瞬间,叶子仪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糨糊,耳旁只有这些破碎的声音。
好不容易身下坡度渐缓,慢慢止住了翻滚,她后背刚落了地,身上却是突然一沉,这一下撞击突然而来,直是险些压断了她的肋骨。
耳听得方才骑着的马儿跑远了,不多时,一阵混乱的马蹄声在叶子仪头上右侧的斜坡处纷乱踏过,没多久,那马蹄声渐行渐远,四周只剩下了一片突来的寂静。
“喂!”叶子仪推了推压在身上的公子成,感觉到他湿热的呼吸喷在耳边,不由得身上一僵,她勉强侧了侧头,有些艰难地道。“哎,那些人走了,你、你快起来,压到我了。”
公子成没有回应,依旧一动不动,叶子仪给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强自镇定了心神,使尽了全身力气才把他推到了一旁。
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叶子仪直是有种重生的错觉,她翻身坐了起来,边揉着身上被撞伤的痛处,边不忘瞪了一旁的公子成一眼。
借着月光看了眼周遭的情况,叶子仪分辨了半天才发觉,眼前是一道浅浅的山沟,他们是从一道缓坡滚下来的,万幸的是那地方没有什么树木大石,要不然的话,估计摔都要给他们摔个头破血流了。
“好险……”轻轻吁出口气来,叶子仪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公子成,挣扎了半天才放弃了独自逃跑的念头。
倒不是她够仁义,实在是这黑天半夜的,她这种纯天然路痴除了能把自己搞丢了,别的什么也干不了,倒还不如守着这受了伤的冤家,等着他的手下来救,还能借机走出这山地。
看了看山沟上透过枝杈暗影的月光,叶子仪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弯腰钩住公子成两腋,费力地把昏了的公子成拖到另一侧陡峭的沟壁上靠着,自己摸索着在他身上找起导致吐血的伤口来。
蹲在公子成旁边一点一点地把他上身摸了个遍,除了衣襟上那一点粘腻,她并没有找到受伤的地方,虽然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吐血,不过,没有伤口这一点还是让叶子仪稍稍放了心,不经意间一抬眼,叶子仪被那双黑暗中反射着微光的眼睛吓了一跳。
此刻,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仁正冷冷地盯着她,直看得叶子仪打了个哆嗦,腿一软,差点儿坐在地上。
两人对看着半天没动,过了好一会儿,见公子成只是瞪着她,叶子仪忽然生起气来。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还真是没完没了了,怎么又是他!这一回又差点儿害死她,难道他们是星座不合天生犯冲么?
只要一碰见他,就从来没什么好事,不是他杀人,就是他被人追杀,关键是,还每次都搭着她一块儿受罪,这可叫什么事儿啊?这一不小心,又跟这家伙纠缠在一起了,只可惜现在她还没能力把过去的事跟他作个了结,可得早早想个法子脱身才是。
瞪,瞪什么瞪!
叶子仪没好气地回瞪了公子成一眼,鼓了鼓腮帮子,咬牙道。“又不是我要杀你,你瞪着我干什么?”
公子成不说话,继续瞪她,叶子仪气得干脆睁大了眼睛回瞪回去,那一双黑亮的眼儿,直是有如熊熊的火焰在燃烧一般。
两人大眼儿瞪小眼儿地僵持了一会儿,公子成闭了闭眼,不再看她,叶子仪一个人瞪得无趣,也不瞪眼了,眨着酸涩的眼睛看了看周围。
起身划拉了些枯叶到两人身边,叶子仪给他背后塞了些叶子隔开了冰冷的沟壁,又抬起公子成的腿,给他身下也垫上了些枯叶。
到底大小是个伤员,叶子仪也实在不能不管他,一通忙活,把公子成安顿好了,她自己看了看觉得满意了,这才坐到离公子成一丈开外的沟壁旁,倚着那冰冷的沟壁静静地缩作一团。
山上的夜,冰寒入骨,越是到后半夜,越是冰冷,山风呼啸,直似是透过衣物吹到了身上,让人忍不住地起鸡皮疙瘩,那水样的月光洒在地面上,如霜似雪,衬得这似是无尽的长夜越发的难熬。
叶子仪像个小乌龟似地缩在皮褙子里,靠着沟壁仰头望着月亮,看着看着,一股思念之情慢慢溢满思绪,她眼圈儿一红,不自觉地落下两行泪来。
她突然想家了,特别的想,想阿福,想爸爸,想妈妈,想她那些知交好友,想手机,想电脑,想电视,连手电筒她都无比想念,想着想着,她下意识地便向公子成的方向靠去,一会儿向着他蹭一点儿,一会儿向着他蹭一点儿,没几下儿便紧紧地倚在了他身上。
缩在皮褙子里,叶子仪拱了拱公子成的肩膀,望着西斜的明月无力地问道。“哎,你那些属下看见你跑这边儿来了么?会有人来救咱们吗?”
公子成:“……”
“哎,你说,咱们在这儿,他们再回来,会不会找不到咱们,就不找了?那咱们就有救了,对吧?”
“……”
“哎,那个……谁呀,要是没人来找咱们,咱们不会就这么冻死在这儿吧?冷死了。”
“……”
“这个季节,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狼,要是有个火堆就好了。”
“……”
“哎呀,你这人,让你说句话真难……”
……
听着身旁的小人儿絮絮叨叨地半天,公子成始终闭目不语,直到身旁这小东西声音渐渐模糊,他这才睁开眼来,侧头瞄了眼肩膀上那毛毛躁躁的黑黑的小脑袋,转而仰头看向天上那轮皎白的明月。
胸背处被人重击的地方痛楚难当,公子成尽力缓慢地呼吸着,冰冷的黑眸中一片阴郁之色。
齐国那位皇后,终究是坐不住了么,真是非要置他于死地才肯甘休啊,他等了她这么久,终于等到她出手了,唇角儿浅浅一勾,公子成黑玉般的眸子中一片冰寒,他一直在等,现在,总算是等到了。
一阵湿冷的寒风袭来,叶子仪一缩,一下儿挤到了公子成腋下,蠕动着蜷作了一团。
皮毛柔软光滑,寒夜中的那一点暖意,分外明显。
抬手轻轻地抚上叶子仪的背,公子成下意识地抚动着,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