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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已是丑正二刻,夏杨牵着马驮着秦鸣鹤往考院而去,考院在府学东,王府西墙处,离着约莫有二刻的路程。
舅甥两人一路说着话,时间很快便过去了,等过了府衙慢慢往东人就多了起来,夏杨将马交给府衙的杂役,他则提着书箱领着秦鸣鹤往考院走去。
兖州府领济宁、东平、曹、沂四州二十三县,合计考生一千八百余人,学子、送考者,一时间人烟稠密,府前街挤的水泄不通。
夏杨仗着一身皂衣,呵斥开一条窄道,领着秦鸣鹤几番周折总算是到了考院门前。
兖州府地处要冲,本府又矿产资源丰富,府衙也就不缺银钱,在成化十八年,修建了新的考院。
考院分为前中后,最外是三架的大门,上写五个金字,“兖州府考院”,进门后则是一座石牌坊,上曰,“圣经贤传”。
越牌坊再进便是仪门,过了仪门左右便有门房和皂房各三间,中间甬道架起一座石牌坊,上曰,“文以载道”。
过了石牌坊再进便是中院,也是学子考试场所,有正堂五间,前有轩廊,府台亲考,在这五间房考试的考生多是名次在前的,也称作堂考。
在正堂旁则为席舍,分布东西又各有十一间,这是普通考生的考场,多是由同知或府学教授和抽调的县学教谕监考。
后院则有川堂五间,上房七间,东侧厨房五间,西侧书房五间,后旁书房三间,是府台和众位监考官的休息之所。
如今考院前有杂役高举二十七面长柄牌子,上面糊了白纸,写着各个州县的名字,长柄牌子后面已经分队列站满了人。
夏杨从后往前看了几样,抓住秦鸣鹤的手,“随我来”,秦鸣鹤知道他应是看到了“汶上”的牌子,提着食盒跟着他急走。
穿过人群,夏杨将秦鸣鹤领到“汶上”长柄牌下,孙清见状舒了一口气,夏杨和他见礼道,“还望老爷多加照顾,卑下还有公务,还望您恕罪”。
孙清忙是摆手让他去忙,又递给秦鸣鹤号牌,让站到队伍里,巧的是张伟是二十一,孙妙妍是二十五,孙妙妍和前面的学子换了个位置,他俩人是一保,倒也不影响。
“带的什么好吃的?”孙妙妍看了食盒几眼。
“你敢吃吗?”秦鸣鹤笑着问道。
“吃一点吧,昨夜睡的有些晚,今晨没来得及吃食,现下正发慌”,孙妙妍揉揉太阳穴,一脸困意。
秦鸣鹤打开食盒,里面有一糕、羹、饼,“你吃哪样?”
“这是何物?”张伟探头看了一眼,指着酥油饼问道。
“这是我妗子用猪油做的酥油饼,里面放了豆沙馅,吃起来最是酥脆香甜”,秦鸣鹤从里面取了两块,给他们一人一个。
孙妙妍接过尝了一口,眼神一亮。“果是好吃”,几口便吃了个精光,抬眼又来看秦鸣鹤。
“你都吃了,秦兄吃什么?”张伟见状,忙掰了半块酥饼递给孙妙妍。
“这豆沙压肚,吃多了不克化,容易肚胀”,秦鸣鹤见他还是有些饿,又取了一小块枣羹给他,“这羹饱腹,少少吃一些便可”。
孙妙妍乐的眯起眼,伸手接过几口就吃了下去。
孙妙妍摸了几下小腹,忍不住道,“只来碗白汤亦可”。
张伟笑道,“莫不是等着入堂考试,等着府台老爷给你题‘溺溲之徒’”,说完哈哈笑了几声。
孙妙妍瞅了他几眼,啧啧几下,也不再提喝水的事。
三人说说笑笑很快一个时辰便过去,下一个查验的队伍便是汶上县,秦鸣鹤收起兀子拿在手里,等着到了院前随便给个衙役就是。
“汶上县进场”,院前衙役高喊一声。
搜检的流程和县里差不多,不过秦鸣鹤没有了在县试的优待,食盒被打开,里面的食物被划得七零八落,书箱却是被衙役提到一边。
再是解开外袍又解开中衣,只着里衣,衙役伸手摸了几下,前前后后都是用手捋过,书吏验过号牌,喝道,“堂中自有笔砚,正堂壬戌”。
秦鸣鹤一愣,书吏推了一把,“速去,莫要耽搁”。
秦鸣鹤只得收拾心情,用纸包了几块糕点,慢慢去了正堂,他这是要提堂考校。
额外提堂考校一般有两个原因,一是,学子知识渊博,县试失手名次在后,知府有意抬举。二是,学子作弊,知府要考校真本事。
而秦鸣鹤则是第三种,意外。
他自己估量多半是因为捐先师遗产之事,知府老爷好奇心起,想见见这个傻子是谁。
等秦鸣鹤进了正堂,便见台上坐了一位团领绯袍常服的官员,寅正拜文庙的时候,秦鸣鹤只远看了背影。
如今细细一瞧,便见这位龚知府面色红润,几撮胡须,圆脸大耳,面容肃穆。
秦鸣鹤赶紧随着前面的人长揖施礼,府台老爷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秦鸣鹤灰头土脸的去后面找座位。
壬戌便是59号,秦鸣鹤原想着一堂六十人,好在自己后面还一个,哪曾想等他找到考桌,原来他是最后一个,当下有些悻悻然。
收拾下桌子,将桌上早就放好的陶碗端起倒入砚台,捡起桌上的半截墨条开始化墨,准备答题。
又过半个时辰,“嗵、嗵、嗵”,三声炮响,考院锁门,癸丑年府试开场。
衙役将早已在府里备案的草正卷十二张开始分发,又有一皂隶举着长柄牌,上写《诗经》五道来回展示。
转了几圈,皂隶又换了题目,如此等到《春秋》时,秦鸣鹤看了几眼,上有,“郑人来渝”、“我入祊”、“赵盾弑其君”......
秦鸣鹤思索片刻,提笔抄下“赵盾弑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