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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拉翁猛回头看,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远处那一抹渐退的晚霞。
但当他再次望向前方,却又看到了那把剑的影子,就悬在自己影子的脖子上。
他有点害怕,想逃。
但天地之间的杀机越来越浓烈,空气仿佛凝固,叫人无法呼吸,无法转身,甚至连动一动手指都困难。
刚才破阵之时法力消耗太过巨大了。
他还没有恢复过来,无法调用法力和天地杀机相抗衡。
图拉翁感觉到有点不妙。
他艰难地摸出两粒丹药,塞进嘴里。
药力很快发生了作用,他的脸红润起来,身体开始有了力气。
他转过身,依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当他正想逃离的时候,天边的最后一丝晚霞消失在暮色里。
充斥天地之间的杀机猛地收起,仿佛被谁抽走了全世界的空气。
他还没来得及动,就看到滩涂上的剑影斜劈了下来。
接着,暮色降临,剑影消失了。
一张蓝色光盾突然爆开,但瞬间被劈成了两半,光芒消失。
图拉翁的身上出现一条细细的血线,从他的左肩开始,斜斜地向下,穿过胸膛和腹部,一直到右胯。
然后,他上半部的身体沿着这条斜线开始缓缓滑动,咣当一下掉在地上,而下半身却还直直地站着。
心脏也被斜着剖成两半,一半随着半个身体倒地而跌出到地上,一半在矗立着的另半个身体的胸腔,两半个心脏保持着一致的频率,还在微弱地跳动。
随着他身体的分开,他的腰带也断裂开,许多东西便哗啦啦地掉出来,掉了一地,有些顺着石缝落入潭底的积水中不见了。
图拉翁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不相信似的,看着自己还直直站立的下半身,而在他的下半身前,多出了一个人。
这人不弓不马、不丁不八地站着,双手斜向下,看架势像是握着一把剑,仿佛刚刚挥剑完成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击。
然而仔细去看,他手里又什么都没有。
图拉翁的嘴唇不甘地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终于没说出来,只从嘴角溢出许多鲜血来。
元神从尸体中飘出,想趁着渐临的夜色逃离。
然而,这元神飞起的时候竟然也分成了两半,随后轰然化作一团幽烟散开,只剩下了一缕残魂。
百年苦修,魂魄融合,元神显化,在这天地杀气面前,还是不堪一击。
齐鹜飞手握承影剑,静静地站了片刻。
杀剑诀的威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一开始那光盾,就是图拉翁身上的先觉元气盾,只是光芒比第一次激活时黯淡了许多。
承影剑一剑劈开了元气盾,剑势不减,又劈开了图拉翁的身体。
但这一剑也耗光了齐鹜飞的法力,感觉经络一空,体内突然就变得空荡荡的。
也幸亏借助天地杀机伤及元神,让图拉翁形神俱毁,否则,图拉翁借机元神逃离,等齐鹜飞法力恢复满了再追,还真不一定能追上。
天色渐渐黑了,星光开始亮起来。
齐鹜飞恢复了法力,伸手一指,一丝法力从手指射出,锁住图拉翁的一缕残魂。
图拉翁的身体还在,如果这时使用搜魂大法,也许还能通过残魂搜出一些记忆来。
但这种法术极伤阴德,齐鹜飞可不想让自己的功德变成负数,现在功德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他拿出阴阳瓶,把竹花的魂魄放出来,说:“来见见你师父最后一面吧。”
竹花的灵魂化作一道幽影漂浮,惊讶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和半空中挣扎的那一缕残魂。
齐鹜飞说:“原本我给了你两条路,可惜你的身体被你师父毁了,但我们的赌约依然有效,我会送你去黄泉,愿你来生不要再入错师门。”
竹花沉默着不说话。
齐鹜飞以为图拉翁的死让她太过震惊,便说:
“你师父元神已散,修为殆尽,只剩一缕残魂,但还有转世投胎的机会,只是不可能再做修行人了。
我现在在给你一次机会选择,要么就让他在这天地间自然消散,要么和你一起去黄泉路上做个伴。我的条件是……”
他原本是想用图拉翁的残魂换取竹花的灵魂主动说出一些秘密,反正图拉翁就算转世也无法修行,大概率是个傻子。
没想到他的话还没说完,竹花的魂魄突然猛地朝图拉翁扑了过去。
齐鹜飞以为她想帮图拉翁脱困逃离,刚想说这是不可能的,忽见竹花张开嘴,一口咬在了图拉翁的残魂身上。
神识中传来图拉翁的一声惨叫。
随之,那把掉落在地上的惊鲵剑震颤起来,仿佛也被咬了一般。
齐鹜飞知道一般练剑需要养剑,人魂和剑灵合一,才能完全收发自如,尤其是惊鲵这种腹剑。
竹花的灵魂像是疯了一样,在神识中显化成一个披头散发的扭曲的恶鬼,疯狂地撕扯、噬咬着图拉翁。
图拉翁本就只剩下一缕残魂,哪里经得起折腾,而竹花虽然缺了一魄,也还有三魂六魄,没几下就把图拉翁的残魂撕扯成了片片黑烟,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一下,真的是神魂俱灭,三界再无图拉翁这个人了。
竹花似乎余怒未消,继续疯狂地在空中乱抓乱舞了一阵,才慢慢平静下来。
“原来你那么恨他。”齐鹜飞说。
竹花的灵魂突然对着齐鹜飞跪了下来,说:“请上仙救救我家人!”
齐鹜飞一愣,道:“你家人怎么了?”
竹花的灵魂在神识中嘤嘤哭泣。
“我六岁时被师……图拉翁收入门下。九岁时他以教我双修为由,糟蹋了我。
那时我懵懂无知,一直被他玩弄了好多年。后来我渐渐年长,修为也上来了,才知道那根本不是双修之法。
我想退出宗门,他不允许。我也曾自残,以求一死了之。他却以我家人相要挟,要我继续服侍他,还要替他去做许多见不得人的事。
他给我双亲及兄妹服用了独门秘药,必须每年送去解药,按时服用方可无碍,若无解药,就会暴毙而亡。
这些年来,我虽心中有恨,但总还抱着一线希望。只要我好好修行,刻苦练功,成为门内高修弟子,他就会放过我家人。如今我已接近三品修为,地仙在望。他叫我做什么,我从不敢违拗。但我没想到,他还是如此绝情,视我的命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