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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强王者】
然而唐昭宗的目标不是消灭李克用,而是巩固皇权。削弱藩镇是表,巩固皇权是里,不能本末倒置。这才是大局思维。
昭宗要考虑的是如何在利用藩镇兼并攻伐的同时瓦解藩镇势力,要坐收藩镇兼并的渔翁之利,而不是为各藩镇火中取栗。
所以在这场藩镇混战中,必须要有中央朝廷的军事体现,让禁军介入,以收割战争红利。然而禁军又是宦官势力的工具,禁军的介入势必会让宦官势力窃取胜利果实。
那么如何利用禁军削弱藩镇势力,同时还不能助长禁军背后的宦官势力,让胜利果实回流朝廷,这才是昭宗面临的真正难题。
任何看似两难的问题一定存在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文官典军。
昭宗只需在文官集团中物色一个没有靠山、缺少根基,又同时被藩镇和宦官杨复恭所不容的人。让他来领导禁军即可。
这个最佳人选,无疑就是张浚。
此公在前文出现过,形象不怎么光彩。其实他这一辈的形象都不怎么光彩。历史上对他的评价是“泛知书史,喜高论”,真正的文人士大夫全都“摈薄之”。
当年随僖宗入蜀,既想跪舔田令孜,又不想背负一个向宦官趋炎附势的骂名,于是就抖了个小机灵,提前赴宴,在屋里仅有他和田令孜的时候给田令孜下跪磕头,结果被田令孜当众揭穿,好一顿羞辱。
张浚最早是得到了宦官杨复恭的赏识,被杨复恭推荐进入中央朝廷的。随着杨复恭在“田杨争斗”中的失势,张浚转而跪舔田令孜。因此,杨复恭非常痛恨张浚这个势利小人。当杨复恭重新得势后,张浚遭到了杨复恭的报复。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遭杨复恭倾轧的张浚,立刻得到昭宗皇帝的大力提拔,一路高升为帝国宰相,让他领导文官集团来平衡杨复恭所代表的宦官集团。
张浚常把复兴大唐挂在嘴边,自比谢安(东晋名臣)、裴度(唐朝中期名臣),认为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安邦定国之志,中兴大唐是上天赋予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与李克用亦有交集。那是在李克用讨伐黄巢,驻军河中的时候,二人曾短暂共事过。那时候,李克用就非常瞧不起张浚。
等张浚做了宰相之后,李克用公开侮辱他,说他是浪得虚名,只会把帝国带入万丈深渊。张浚气得咬牙切齿。
被宦官势力(杨复恭)所不容,又与藩镇势力(李克用)不合,同时还缺少根基,只能抱皇上的大腿。
所以,让张浚在这场混战中扮演昭宗皇帝的代言人,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若成功了,昭宗独享红利;若失败,张浚便可作为弃子,为昭宗挡枪。
昭宗皇帝召见张浚,问他中兴大唐之策。
张浚侃侃而谈,说陛下英明神武,却受制于宦官和藩镇,我每当想到这些,都会痛心疾首,恨自己不能施展拳脚,替主分忧。
“那依卿之见,朕该如何是好?”
“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口径即正义。必须有一支效忠于陛下的强大的军队。”
于是,昭宗皇帝在京师大规模招兵买马,扩充军备,很快就有了一支十余万人的部队。
在接到朱温等人请求讨伐李克用的奏章后,昭宗皇帝召集四品以上官员开会讨论。出乎他意料的是,超半数(十之六七)的官员明确表示反对,杨复恭也表示反对。
张浚事先已经跟昭宗有过密谈,知道皇上的心思,于是力排众议,说:“迫使先帝二次出逃,就是沙陀人干的好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帮沙陀人啥事儿干不出来?一旦他们与河北诸镇联合起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河北诸镇在“安史之乱”以后,就基本脱离了中央朝廷的管辖,一直以来都是唐帝国的心病。但也不难发现,李克用与河北诸镇的关系并不融洽,除定州义武军王处存之外,河北诸镇对李克用的戒备心很高,似乎看不出他们有联合对抗中央的迹象。张浚的言论可以说是危言耸听,制贩恐慌,强行煽动民意。
“现在,河南、河北两大藩镇(朱温、李匡威)同时请求讨伐李克用,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还等什么?愿陛下交给我兵权,少则十天、多则一个月,就可削平沙陀李克用。”
口气是真大。朱温都没这把握,即便联合起了七个藩镇,也不敢夸下这等海口。
杨复恭争辩道:“先帝出幸,与藩镇跋扈当然脱不开干系,但……”拿眼角瞟一眼张浚,“更是与朝中某些文官的处理不当密不可分。如今,天下刚刚安定,不应再开战端,应尽量和平解决,好让帝国休养生息,恢复元气。”
两派相争,不分上下,且杨复恭的话已经涉嫌人生攻击了,再往下发展,很可能就是宦官与文官的互相指责、互泼脏水了。
昭宗金口玉言,“李克用有复兴帝国之大功(击溃黄巢,收复京师),而今他处境危急(潞州危机),朝廷若趁人之危,天下人该怎样议论朕啊?”
锣鼓听声,说话听音。
大家立刻听出了昭宗的弦外音:当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
另一位宰相孔纬给出了一个比较牵强的借口,其实已经算不上是借口了:
“陛下之言,一时之体面也,张浚之言,乃万世之利。且昨日经过兵棋推演,一旦战争开启,我们的后勤可以支撑两年的损耗。还望陛下切莫心存妇人之仁,当断则断啊!”
成王败寇。这就是理由。
昭宗于是满怀希望地望着张浚、孔纬,“事情就交给二位爱卿了,勿使朕蒙羞!”
没有实权的半傀儡皇帝和嘴强王者的迂腐书生,偏要在凶险阴暗的政治、军事漩涡中当一回弄潮儿,青铜玩家借号进入王者局。
昭宗皇帝更不该拿帝国命运当筹码,满仓干,一把梭。
朝廷下诏,剥夺李克用的一切官职、爵位,收回赐姓,复其旧姓朱邪;
命宰相张浚为河东“杀胡”总司令(河东行营都招讨制置宣慰使),首都市长(京兆尹)孙揆当副总司令,镇国军节度使韩建当后勤司令;
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正南方面军司令(南面招讨使);
成德军节度使王镕,正东方面军司令(东面招讨使);
卢龙军节度使李匡威,正北方面军司令(北面招讨使),大同防御使赫连铎副之。
张浚还奏请牛徽当行营判官。牛徽是“牛党”领袖牛僧孺的孙子。
具有丰富政治斗争经验的牛徽料定张浚必败,说:“帝国刚刚遭受重创,不但不休养生息,反而争强斗狠,向强藩发起挑战。我已经看到了张浚狼狈不堪的结局!”于是声称年迈体衰,坚决辞职。
张浚:集合准备团战。
昭宗:猥琐发育,别浪。
张浚:上去开团。
昭宗:经济落后,别团。
张浚:上去开团!
孔纬:上去开团!
昭宗:别团,等人齐。
张浚、孔纬:上去开团!
昭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