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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三日上午,团里下发通知:海训从七月六日开始,至七月二十日结束。
距离出发前的两天时间里,连队要落实到位的具体事情也不少:一是要合理安排好留守人员,确保大部队外出后,后勤生产这一大块不被落下;二是外出驻训期间的各项物资准备工作,必须做到周密细致、严丝合缝,大到炊事车的正常展开与收拢,小到海训必备的“八一大裤衩子”确保人手两条以上......
还有那铁架子床要拆了带出去,海训期间一营住在老地方“光宗小学”,内务卫生老规矩,必须与在营区时保持同步。
占用中午饭前一支歌的时间,连长姜子军通知:各班排长必须在下午两点半操课之前,将留守人员名单,上报到文书崔强志那里。
并且他强调,这次海训期间的留守人员,不能安排新兵,不能安排“秤砣”。
话说他提出的这两项要求,可是以前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的。
留守不能安排新兵,这个还好理解。
毕竟今年连队的新兵人少,万一个别班长安排新兵留守,而对黑压压的留守老兵,那个新兵还不天天累个半死不活的。
至于他说的“留守不能安排‘秤砣’”,这就有点出人意料了。
去年海训,梁荆宜安排的是祁大宁留守。
这小子稳妥妥的“秤砣”一个,带出去危险系数太高,还是留在家里安全些。
要知道带着“秤砣”出去参加海训,对连队的干部和骨干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秤砣”要是把蛙泳学会了,跳进海里能跟上大部队的节奏还好说。
要是脑子笨,手脚又不协调,在海里扑腾不了几下就沉了,等到考核的那一天“拖后腿”,从而影响到连队的整体成绩了,可就会让连长的这个决定,显得幼稚又可笑了。
自从一九九九年连队连续冒了几个大泡后,“先进连队”便开始年年花落他处。
今年榴炮一连可不想到了年终总结时,又落个“竹蓝打水一场空”的结局。
所以说,姜子军提出的两个要求,对连队、对他个人而言,也是充满了挑战性。
在旁人看来,如果挑战失败,他就是个“背锅侠”。
当然了,他能当着全连人的面说出来,并非是他一时头脑发热和心血来潮,这是经过连队领导层集体讨论研究而得出来的结果,算是集体智慧的结晶了。
关于“为什么要带‘秤砣’”这个事,直到海训结束返回营区后,他才和指导员胡一宏说出了这么做的动机和理由。
主要原因有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在连队营造“背水一战”的氛围,统一大家的认识,把全连的思想和行为拧成一股绳,形成自下而上的合力,人人都能全力以赴地付出;
二是为了在海训期间,给连队的“文宣活动”造势和占领高地助力,并提供最佳素材。连队在这方面是有一定优势的,除了宣传股长是老领导姚江生,还有“大才子”王威国和徐陈伟坐阵之外,新晋文书崔强志写起文章来,那也是一把好手。
到时候这三杆“火枪”齐齐开火,老领导姚江生再重点关注一下,何愁连队不会火起来。
当其它兄弟单位恨不得将“秤砣”全部留下来搞后勤生产和站岗值勤时,榴炮一连逆水行舟,这应该也算得上是下的一步“险棋”了。
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在海训考核场上“掉链子”,但起码在“文宣”这块,榴炮一连还是“独占鳌头”的。
而万一功夫不负有心人,又做到了鱼翅与熊掌兼得呢?
炮四班留守人员安排的是王成武,这小子自嘲本来就长得黑,少晒一点海边太阳的话,年底退伍了回去会好相亲。
这货说的倒是实情,他的那副黑脸蛋,和电视剧里面演的“开封府包拯”有得一拼。
但是计划往往不如变化快。
王成武的名单报上去不久,梁荆宜就被连值日喊到了连部。
姜子军和胡一宏找他的目的只有一个,留守。
当听到自己被安排留守时,梁荆宜霎那间觉得难以置信。
当兵五年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在外出驻训这么重要的时刻,连队安排班长留守的。
“你是有病的人嘛!”姜子军一语中的。
眼前这个家伙是他从新兵一手带过来的,所以,只要不是在正规场合,他说话都可以毫无顾忌。
“连长说得对。”梁荆宜笑得有些勉强,“我是有病。”
尽管在心理上,他已经接受了耳鸣的既定事实,但他也讨厌别人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他。
他想做一个正常人,一个不需要靠他人来怜悯或是照顾的正常人。
况且他在连队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三公里、五公里、四百米障碍和单双杠这些硬课目,他是全方位均衡发展,哪怕打算年底退伍,他也没有丝毫的放松。
放眼整个一连,能和他旗鼓相当的人,找不出三个来。
包括日常的作风养成也一样,这些都是他在连队安身立命的资本。
在去年年终总结的“个人三等功”民主评议时,他的得票数能超过连长姜子军三票,并且炮一班能和名声响彻整个集团军部队的驾驶班在“集体三等功”的评比上并驾齐驱,不是时来运转或是出门踩到了狗屎,而是他和全体炮一班人的努力付出,得到了全连人的认可,只是唯独缺少一个机会而已!
“四班长啊,耳鸣这毛病,我问过好几个医生了。这个病呢,说大可大,说小也不小,他们给出的意见是海训最好不要去。主要是担心海水灌进耳朵里,导致感染进而加重病情。我和连长都希望你能平安顺利地退伍,你留守的问题,我们也给营里领导汇报了。情况特殊嘛,我们相信营领导也会支持连队的决定。”胡一宏简简单单几句入心又入耳的话,顿时让梁荆宜打消了争取出去海训的念头。
哎,政工干部就是不一样,瞧瞧姜子军那说话的水平,再比较一下胡一宏的,瞬间高下立判嘛!
俩领导说话的方式虽然不同,但指向性都非常明显,应该是已经取得了共识。
既然这样的话,梁荆宜也不再说什么了。
留守就留守吧,体验一回别样的滋味,也是未尝不可的。
三人在一起聊了许久,聊天所涵盖的范围也很广泛,从日常的训练、学习和生产,畅聊到以后的婚姻生活和养儿育女。
直到胡一宏让连值日将二排长翟银金和四班副董富贵喊到连部,这场“聊天盛宴”才宣告结束了。
领导喊他俩来连部,这是准备交待具体工作了......
五分钟后,架在炮库上面的大喇叭奏响了起床的音乐。
三人从连部出来,一路说笑着走回各自的宿舍。
炮四班宿舍门口,走在前面的董富贵扯开大嗓门就喊上了:“王泗盼。”
“到。”正手拿扫把准备出门打扫卫生的王泗盼赶紧立正站好。
“班长你放心,这次出去海训,我一定把这家伙锤炼得服服贴贴的。”董富贵说完又抬手指向立正的王泗盼,“盼盼,你可不要让班长失望哟!”
“是,班副。”王泗盼神情紧张。
他是个“秤砣”,出去参加海训,在体能和精神上最吃亏的也就是他们这些人了。
“秤砣”要想练好蛙泳,天天把海水喝的肚子饱饱的,那是基本操作。
这就和《射雕英雄传》里的岳不群有些相似了,他是想要练成武林奇功《葵花宝典》从而成为人人尊崇和敬仰的武林盟主,所以选择自宫了。
而“秤砣”想要学会并练好蛙泳,喝海水这门硬功夫,也是他们必须操练到位的基本功。
“妥妥的海中蛟龙!”董富贵拍着胸脯向梁荆宜保证。
这货的牛皮吹习惯了,不上天就根本不是他的作风。
“交给你了,加油!”梁荆宜可不想打消他的积极性。
对连队领导让班长留守的指示,王成武那边也没什么意见,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是波澜不惊。
七月六日上午八点,大部队出发了。
营里临时组建了“留守连”,由副教导队彭生秋将连长和指导员两职“一肩挑”,各连人员还是住在原单位,但出操、集合、上课、连值日和就餐等等统一安排在营直。
一连留守的干部是副指刘河爱,在留守这一块,他属于是“骨灰级别”的存在。因为但凡连队外出驻训,他个人几乎包揽了留守干部的这个特殊岗位。
留守的战士分别是陈德俊、邓小帅、唐明桂、叶伟庆等十一人,由梁荆宜担任班长。
留守人员除了站岗和养猪种菜捡肥外,另外一项主要工作就是打扫和维护营区内外的环境卫生。
留守连早上出操,由连值班员带队喊几声口号,围着操场走个两圈就完事了;晚上的体能训练,主要以打篮球为主,这个安排倒是挺符合领导口味的。
彭生秋的篮球瘾比较大,有时候搞完生产上来,见吃晚饭还早,他便会叫上几个人打个半场什么的。
虽然他长的胖,又个子不高,但贵在骨架大,肉结实,那底盘也扎得稳,他带球往球筐下面拼命拱的时候,留守连里除了二连的代理排长周杰帅之外,没谁能扛得住。
话说留守的这些人在球场上,大部分都是抱着球和追着球一通瞎鸡儿乱打,他们对技战术钻研得少,配合意识也弱到爆,但争抢球异常凶猛,有时候对着人,就直接上手或是上腿了。
他们不是在打球,而是在球场上比拼体力和肉搏。
看他们打球,没有丝毫的美感可言,更多的是看一场双方球员的体力消耗战,哪个队挺到了最后,他们就是最终的胜者。
留守期间的管理,无疑会比驻训在外,要显得更为宽松和人性化一些。
这些嘛,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都是现实所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