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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晚上哭了一夜也就算了,白天它还哭。
起床时间和在营区时一样都是六点,因为下雨没办法出操,听到连值班员的通知后,各班开始收拾东西装入被囊、拆解各自的帐蓬和领武器装备。
六点四十分吃早饭,由于条件受限,炊事班的馒头做得有些硬朗,很多人抱怨说这玩意不是吃的,而是啃的。
当然这种情况早已是司空见惯了,每次出门炊事班的馒头都会出事,属于是常规操作。
反正有稀饭,天上又下着雨,再硬的馒头扔进碗里泡它一泡,也是会慢慢软下来的。
吃过早饭,各班出一名公差,帮助炊事班回填临时挖的那些土坑、土灶,其他人则是站在原地待命。
虽然穿了雨衣,但是刚换的迷彩服和鞋子,还是难逃被雨水打湿的命运。
哔,一声长哨。
“五分钟后全营集合。”担任营值班员的是连长徐志乐,这是准备返回的信号了。
营长谢华宜对昨天拉练的情况进行了讲评。
他说,五十公里徒步野营拉练已经顺利完成了一半的路程,全营无一人掉队,携带武器装备完好,后勤保障有力。在拉练中处置敌情正确及时,团司令部对一营前半程的情况还是满意的。但也存在不足,一是在拉练中的敌情意识不强,有说话的,有东望西望的,还有吃东西的;二是昨晚在宿营地休息,还是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去偷人家老百姓柚子,至于这个人是谁?他说知道,就是暂时不点名了......
当营长说,有人偷柚子时,队伍里是一声骚动。
该又不会和去年在营区那次一样,有人被喊到前面亮相吧?梁荆宜在心里直犯嘀咕。
还好,直到营长和教导员劈哩叭啦都讲完了,那个偷柚子的人,名字也没有讲出来,人也没有上台。
解散后,各单位原路返回。
在路上休息的间隙,梁荆宜问钭星宇:“排长,营长说有人偷柚子是不是真的?”
他是想不通,昨天晚上唱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为什么还会有人手脚不干净,这是不是有点太亵渎“中国人民解放军”这个光荣的称号了。
“营长说偷就偷啊?”钭星宇笑得很诡异,让梁荆宜直接摸不着方向。
“骗你的。他这招叫做‘无中生有’懂了吗?你看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其实这个时间段才是最危险的,因为部队要开拔,这拍拍屁股一走,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我们无法预知。万一在这个时候,有人打老百姓的柚子和荔枝的主意呢?营长说有人偷柚子,还说这个人他知道是谁,就是想警示全营‘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哦,原来如此。”梁荆宜懂了。
“这就是管理的艺术,也是从《孙子兵法》里面学到的。”钭星宇很满意自己的解答。
“三十六计?”梁荆宜问。
他在阅览室看到过这本书,薄薄的,估计不会超过一百页。
“第七计是无中生有,回连队了,你可以借出来看看。”
梁荆宜朝排长猛点头,他没想到《孙子兵法》还会用在日常管理中,那不是古时候打仗用的嘛!
走的路一样,而且天气也差不多,但是返程可比昨天出行要累得多。
这主要是由两个方面引起的。
一是人的体力下降了,昨天是向陌生地域行进。
人的大脑一直处在亢奋的状态,所以劲头十足,而今天则是亢奋过后,脑神经松驰,人显得疲惫不堪,体力也不复昨天的神勇;
二是由于脚底起泡,鞋子打滑在无形中影响了行军速度。
昨天累得没什么感觉了,可休息了一晚,今天早上起来后,很多人发现自己的脚底板和脚指都磨出了水泡。
水泡这玩意,说疼也不是很疼,但是一旦走起路来,却又很不舒服。
鞋子打滑不仅仅是下雨的原因,它还因为之前在连队洗鞋子的时候,有些人没有把洗衣粉清洗干净,所以鞋子经过雨水浸透后,走起路来产生的那些白色泡沫,就会从鞋子两边的缝隙里和布面上涌出来。
那“吧哒吧哒”的声音,听起来刺耳不说,还特别容易让人滑倒。
中饭是十二点吃的,老天爷每到这个时间点,就会自觉地把水闸的阀门给关了。
二排的米袋统一被炊事班收去下锅了,等于带出来的米,全连吃了四顿。
徐志乐在大家吃饱饭后,作了最后一程的动员。
现在距离营区只有不到十公里,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会在四点之前到达。
再次出发,天气放晴,太阳公公露出了笑脸。
连值班员通知,所有人员把那碍手碍脚的雨衣给脱了。
梁荆宜脱了雨衣,顿时感觉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他让张明黎把八一杠拿过来。
结果这个新兵说,一点事都没有,他还反问,老同志是不是扛不动火箭筒了,要不由他替着扛扛?
这身体素质,也是没得说了,老兵想助力一把都不行。
连队互帮互助的,还是大有人在。一排九七年兵宋甫学肩上扛了三把八一杠,至于扛两把八一杠的老兵,那是大有人在。
经过圆山时,不死心的梁荆宜又朝山脚下望了望,这次有了新发现,他看到坦克了,那个坦克的炮管口径和长度,好像和连队的122差不多。
“坦克。”他朝走在右侧的蒋古日努努嘴低声说。
行进中队列里不能交头拉耳,他还得遵守。
可蒋古日却面无表情,没一点反应。
难道是拉练把这个鸟人给拉傻掉了?他心里暗忖,边走边想了一会后,他不甘心这么好看的东西被白白地浪费,便扭头想把这个“发现”告诉张明黎......
“管好自己的腿,管好自己的嘴。”身后传来了钭星宇的声音。
三点四十分,四个单位依次返回营区。
五分钟后,营直操场,全营集合。
营长谢华宜站在队伍前进行总结讲评,他说,五十公里徒步野营拉练顺利完成是全营官兵共同努力的结果,考虑到大家都很累了,我闲话少说,各个单位回去后,先把武器装备入库,尔后迅速整理内务,恢复正常秩序。
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越简单越好,可正当各连值班员准备带回的时候,教导员吴钦玉示意等一下,他还有几句话要说。
大家只好硬着头皮,又心不在焉地听教导员左三点右三点,念叨了七八分钟才被带回连队。
还了枪支和帐蓬,接下来是整理内务卫生。
十分钟不到,哨子响了,连值班员通知每个班出两个人到兵器室擦枪。
这一环接一环的,环环相扣,一点空闲都没有。
六班的枪支是梁荆宜和张明黎上去擦的,顺便他俩还把排长的那支手枪给上油了。
下楼的时候,梁荆宜发现张明黎走路的样子有些别扭,问他是不是脚受伤了,他说没有。
直到吃了晚饭回到宿舍,张明黎脱袜子去洗脚,他才看到这小子的脚上,居然磨出了五六个水泡,而且破的水泡,还没有计算在内呢!
小伙子好样的,真能忍。他把这个情况如实反馈给了班长和排长。
在晚点名的时候,张明黎被连长喊到队伍前面,连长把他作为新兵的典型,好生表扬了一番。
解散回到宿舍,这小子责怪梁荆宜不该把他脚上磨泡的消息告诉班排长。
“这是为什么呀?难道你不想得到表扬?”梁荆宜问。
“我以后再告诉你。”张明黎甩出这么一句话。
工作干得好,训练也优秀,可偏偏不想得到表扬,这人好像有点矛盾,莫非是人格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