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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班今晚不用搞体能,全部打开被子睡觉。”班长宗儒麟拿起手电筒,晃了晃二班人睡的几个床铺。
“三班一样,全部打开被子睡觉。”三班长苏辉建“复读机式”地重复着宗儒麟刚刚说过的话。
此时,他俩坐在靠背椅上,心照不宣地抽着沉香。
三班晚上搞体能,都是象征性的意思意思就行了,住在一起个把多月,梁荆宜从来没见过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搞体能超过十点钟的。
每当夜深人静时,二班的人一边吭嗞吭嗞地完成四个五百,一边聆听着三班的人睡到鼾声四起,面对此景,他们的心底就会泛起阵阵酸楚,他们抱怨自己命不好,为何不分在三班。
刘强富还会时常发出“为什么同人不同命”的悲情感慨,尽管他知道这些都是无用功,但是不吐不快呀!
梁荆宜把床下的大小背包带捏在手里,他计划着不按常理出牌。
三分钟过去了,短促的哨声没响;五分钟又过去了,短促的哨声,依然没响......
“梆梆梆......”宿舍里突然传出硬物敲击床架的声音,而且时轻时重,时缓时急。
这是什么状况?梁荆宜疑惑地坐起身来,他想看看俩班长是否点燃了第二支烟。
“你干什么?躺下!”宗儒麟发现了梁荆宜的异样。
他站起来,手里的打火机随之亮了,若明若暗跳跃着的火光,映出他的脸上,隐约有杀气。
梁荆宜看到他另外一只手上,拿着一根拇指般粗细的钢筋。
原来“梆梆”响的声音,就是这个玩意弄出来的。
再次躺在床上的梁荆宜搞不明白,大晚上的班长拿根钢筋敲床架干嘛?未必班长放着通知到位的紧急集合不拉,自个发起了神经,或是闲得蛋疼。
梁荆宜想看的第二支烟,两位班长到底还是没有点上。
“紧急集合!”宗儒麟看了看表,终于下命令了。
这个时间点,是排长姜子军和四个班长约定好的,他想看看大家的反应速度。
晚上搞紧急集合与白天相比,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101宿舍两眼一摸黑,什么也看不见,新兵们打背包,全是凭手感的熟练程度。
梁荆宜的不按常理出牌,就是他想先打好背包,再从上铺跳下来直接穿衣服,他想试试看这样做,速度会不会提高一些。
事实证明,他的不按常理出牌,愉快地换来了班长的“挖苦”。
当他打好背包放在上铺,跳下来穿衣服和鞋子的时候,可帽子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么的,我明明放在衣服上面,不可能会不见的。
“你看到我的帽子没有?”梁荆宜压低声音,问下铺正在捆被子的刘强富。
在他的潜意识里面,他认为只有刘强富最有机会碰到他的帽子。
“没有。”刘强富回了一句,他自个都手忙脚乱自顾不瑕的,哪里管得了梁荆宜的帽子。
“让开让开!”蒋古日准备从上铺跳下来,他拿手推了推梁荆宜的头,示意他往旁边站一点,不然不方便跳。
梁荆宜识趣地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他拍拍陈进文的肩膀:“文哥......”
这是他在二班最要好的战友,而且陈进文对他总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嗯。”陈进文转过头来,等待着问话。他的背包已经进入到整理阶段了,二班打背包的第一人,也不是浪得虚名。
“梁荆宜你过来!”宗儒麟猛地一拍桌子。
“是。”梁荆宜吸了吸鼻子,赶紧跑过去。
“紧急集合你在放什么屁?”宗儒麟一旦脾气来了,嘴里基本上是无脏不欢。
“我的帽子不见了。”梁荆宜面对班长,说出了“放屁”的理由。
宗儒麟扬起手中的那根钢筋,钢筋在半空中悬停了两秒之后,缓缓地降落在了桌子上:“你去找啊!”
“是。”梁荆宜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以为自己这一钢筋是吃定了。
宗儒麟扬起钢筋,并非真打,只是想吓唬他。
试想如果是真打,这一钢筋下去,轻则身上长包,重则头破血流。
直到两分钟后集合,梁荆宜的帽子还是没能找到。
他是全排唯一一个没有戴帽子的新兵,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和全排动作最慢的郑建平一起,被当作“反面典型”上台亮相,并如实地介绍了自己为什么会没有戴帽子的原因。
姜子军对六分钟的集合时间很不满意,在解散时,他下达了“继续上床睡觉”的命令。
回到宿舍,宗儒麟重新坐回了靠背椅,他递给苏辉建一支烟,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老苏,今晚我是不准备睡觉了。”
这是准备折腾一夜的节奏吗?
梁荆宜听了俩班长的对话,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把宗儒麟的那张臭嘴,给当场撕个稀烂。
他把背包扔在上铺的床上,尔后,站立着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他想让无比糟糕的心情,变得相对美丽一些。
突然他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对,我的帽子,找到帽子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从背包的夹层,摸出手电筒,因为担心光线太强,容易被班长发现,梁荆宜便用整只手掌,捂住了手电筒前端的镜头玻璃,他全身伏地,从指缝间漏出的光线,犹如利箭一般射向刘强富的床下。
“我的天!帽子居然被夹在靠近墙角的位置。尼么的,怪不得手在床底下捞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捞到。”梁荆宜就像一只蜘蛛,张开四肢趴在地板上,慢慢地爬到床下,尔后伸出胳膊,捞出了那顶让他在全排面前“出洋相”的帽子。
叠好衣服,躺在床上,他再次回忆下铺刘强富的动作:那个幅度、那个距离、那个角度,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刘强富一脚将我的帽子踢到墙角的,但是至于说,是不是故意的,这个就难说了,五五开吧!
总之,自己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全当吃了一回哑巴亏。
实践证明,不按常理出牌,还是不行的。
紧急集合还是得先穿好着装,再来打背包,才是王道。
这一次梁荆宜上床还没到三分钟,“梆梆梆”的声音就响了。
第二次打背包的速度,明显比第一次要快上一些,梁荆宜与二班第一名陈进文相比,只差了不到五秒钟。
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听到紧急集合的信号,从上铺跳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将帽子给戴在头上。
四班的郑建平依然是全排最后一个,姜子军当着全排的面,重点“表扬”了他,说他的成绩稳如狗,既没有上升,也没有明显的下滑。
排长拐着弯的一番“挖苦”,丝毫没有影响到郑建平的后续成绩,他在接下来几个回合的较量中,一直坐稳了全排倒数第一的头把交椅。
刘强富看到此时的郑建平,仿佛就像是看到了在二班参加紧急集合训练时的自己。
见郑建平那个样子,几乎已经麻木不仁了,姜子军便也不再强求。
郑建平这个鸟样,作为班长的翁敢,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隐身起来,拉了三个小时的紧急集合,那种生无可恋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也足足挂满了三个小时。
还是二排和三排的新兵们过得好,晚上不用搞紧急集合。拖着疲惫的身子骨,瘫软在床上的梁荆宜开始了朝秦暮楚。
人嘛,为什么会活得这么累,就是因为欲望太多,一山望着一山高。
其实二排和三排晚上的真实生活,是梁荆宜太想当然了。
一天之后的亲眼所见和亲耳所闻,让他的想法随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二排和三排的新兵过得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好,甚至,他觉得被分配到一排,分配到二班,还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