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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庞统、徐庶、石韬、向朗等人忙于在襄阳城中散播谣言的时候,颜益与陈靖却悄无声息地出了襄阳城。
他们出城的目的有二,一者是去接应一下早前逃逸出襄阳的刘廙,二者乃是通知城外的友人襄阳城内发生的变故,以及他们所作出的应对。
当他们在城外约定地点看到刘廙时,刘廙的情绪依旧有些小激动,毕竟一个刚满二十的年轻人,仓皇出逃前途未卜,在逃离襄阳的时候还受了惊吓,亏得颜益派出的扈从护持着,才没出什么意外。
虽然刘廙与颜益、陈靖不过昨天晚间才相识,但见着这两个为自家之事倾力以赴的新朋友,刘廙也十分感动,隔开老远便长揖及地。
颜益忙上前托起刘廙道:“恭嗣莫要多礼,我等虽相识不久,然彼此投契,合当守望相助。”
陈靖也道:“正事要紧,便毋须这么多虚礼了,我等此来却给恭嗣带来了个好消息,且随我等去寻崔君,到了那边儿一块说。”
几人来到崔钧在城外的居所后,颜益把事情详细说了,崔钧对短短一日之间就发生了这么些变故也吃惊不已。
当听闻庞统出的点子,欲要行浑水摸鱼之策时,刘廙与崔钧都点头称赞。
崔钧问道:“那二君来寻我,可是有什么需要我来做的?”
颜益心想崔州平果然也不是凡俗人物,心思还是十分敏锐的,便说道:“庞士元言,制造谣言把襄阳城中形势搅浑只是个开头,待水搅浑后,还是需要有人能在刘镇南处进言劝谏,方才能得保刘氏兄弟无恙,而此事若由州平先生居中联络出面最为恰当不过。”
崔钧笑道:“庞士元果然好算计,却是把我也框进去了。”
刘廙立刻郑重朝崔钧拜道:“若州平先生能施以援手,小子当铭感五内,必有后报!”
崔钧拉起刘廙道:“恭嗣说这些话便见外了,庞士元说的也对,那些南下的高士名人、朝官子弟与你等交情有限,倒是与我这个乡野闲人都些交往,我自当前去陈说,汝等可曾想过,由哪些人着手么?”
陈靖道:“我等以为,太常赵公年高德劭,故尚书、平陵令赵戬亦为刘镇南礼敬,邯郸淳、宋忠、綦毋闿、梁鹄等人皆旧官宿儒,为刘镇南所亲善,可择其中数人代为陈说。”
颜益也道:“又南避士人中还有不少如州平先生一般的高官显贵子弟,彼辈虽然年轻,然亦在襄阳士林颇有影响力,亦可鼓动彼辈向刘镇南上书陈言。”
崔钧捋须而笑道:“善!”
在崔钧家中休歇了一夜后,几人兵分两路,崔钧与颜益、陈靖回转襄阳城,而刘廙则在扈从的护卫下渡过沔水,去鱼梁洲暂避风头。
在路上,颜益与陈靖二人请教起崔钧具体要从何人着手时,崔钧笑着说道:“如今襄阳城中最为德高望重者无过于太常也,若请得太常代为分说,刘镇南亦不得不给几分薄面。奈何太常身体抱恙,却不便轻易打搅,我等且要先从其他人着手。”
“至于人选嘛,我已有定计,汝等只需跟着便是。”
见崔钧卖关子,颜益与陈靖也不计较,反正他俩在荆州都死人生地不熟,一切都凭崔钧安排便是。
崔钧带着二人取道襄阳南门进入襄阳城,在穿过门洞的时候,颜益想起昨日在这门洞下发生的惊险一幕,不免也为暗暗后怕,心想这惊险一幕因庞统而起,而庞统之后又出谋划策为刘氏兄弟纾难,世事巧莫过于此吧!
在进入南门不远处,往东边稍稍一拐,便是一大排整齐的屋宇。
刘表移治襄阳之后,大肆扩建了襄阳城,而城南这一片地方正是刘表为荆州本地以及南下士族建立的馆舍,宋忠、綦毋闿等人便在此处主持修撰《五经章句》,教授诸生。
所以说颜良在常山搞的六山学院不过是名字起得响亮一点,动静闹得大一点,实际上刘表早就在荆州把这事儿给做上了。
崔钧所要寻的人正是住在这一片馆舍最里头,条件最好的那几座院落之一。
宋忠、綦毋闿等人均居住于此,二人宅院内外往来之人络绎不绝极为热闹。
不过他们几人来到的这处小院却相对僻静一些,崔钧熟门熟路地找上门去,连门刺都免了,只露脸与应门的老仆说了一声,老仆就进去禀报。
稍倾,有老仆出来操着豫州口音道:“主上请崔君入内。”
三人方才迈入院中,便看到一个年约古稀的白发老者站在堂前,笑呵呵地说道:“怪不得今早有喜鹊在我屋檐上鸣叫,却原来是州平来了。”
老者须眉皆白,然而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尤其是面相和善慈眉善目,一看便令人心生仰慕的那种。
崔钧见着老者也笑着拱手道:“那喜鹊哪里是知道晚辈要来,定是在被子叔公所作的《笑林》吸引而来,喜不自禁故而欢鸣。”
老者正是颍川阳翟人邯郸淳,字子叔,此公不乐仕途,却擅长书法,通晓典籍,更喜欢投壶、弹棋、马射等逸乐之事,为人风趣幽默,素来受南下士人与本地冠族敬重。
这年头的文人都有把自己所见所闻记录下来的习惯,然而邯郸淳记录的方式与内容却与旁人迥异,其中最为独特的两部作品,一曰《笑林》,二曰《艺经》。
《笑林》记录的都是各地的趣闻杂谈,其中不乏对各地之人之事冷嘲热讽者。
《艺经》则记录了此刻民间天南地北的娱乐之事,有斗鸡、投壶、弹棋、马射、樗蒲、蹴踘等等。
从《笑林》与《艺经》这两部著作来看,邯郸淳这老儿可以说是相当之不正经了。
不过广靠这些当然不可能引得时人敬重,因为邯郸淳还是当代大书法家扶风人曹喜的弟子,精擅各种书法,尤其是一手古文大篆尤为精到。
因为邯郸淳其人能与雅俗同乐,为人风趣幽默没有架子,故而人缘极佳。
而且邯郸淳与崔钧之父崔烈乃是故交,所以才被崔钧选为第一个游说的对象。
邯郸淳被崔钧反过来打趣,当下笑道:“州平可是因为老夫书中调侃威考兄,故而心生怨怼,前来寻老夫的不是么?”
崔钧高举双手道:“便是借给晚辈一个熊心豹胆,晚辈也不敢啊,不然今日之后公所著之书中定会有多上一篇述记,到时候晚辈就臭名远扬咯!”
邯郸淳嘿嘿一笑道:“州平虽然仕进不如乃父,然嘴皮子可比乃父利索得多呐!来来来,且与这两位小友入内叙话。”
邯郸淳的堂屋不大,不过内中陈设倒是十分多彩多样,一面影壁上堆满了各色书册,另一面则放了个架子,上边搁了五花八门的嬉乐道具,有蹴踘、弹棋、樗蒲、钓竿、蛐蛐盆等等。
崔钧显然与邯郸淳十分熟络,入内之后招呼着二人坐下,又主动提起水壶为众人添水,然后才坐下。
邯郸淳戏谑道:“州平今日如此殷勤,可是有求于老夫?”
崔钧道:“子叔公此言谬矣,晚辈视公为尊长,正当时时请益,加之近来得遇两位小友,特带来给公过过目尔。此二子年龄虽小,然来头却不小,保管令子叔公大吃一惊。”
邯郸淳打量了一番颜益与陈靖道:“哦?是何来头,难道又有哪家少年避来荆州了么?”
崔钧道:“非也非也,这一位乃文范先生裔孙陈靖,字文琬,近日来游历至此地。”
邯郸淳闻言肃然起敬道:“可是陈太丘的后人?”
陈靖上前躬身行礼,用颍川本地方言道:“晚辈许县陈靖,见过邯郸公。晚辈大父正是陈仲弓。”
邯郸淳和颜笑道:“还真是陈太丘后人,说起来还是同郡晚辈,能听到乡音,不容易啊!”
崔钧又道:“另一人子叔公肯定更想不到,这一位名曰颜益,字公利,乃是讨逆将军常山国相颜立善族弟,奉了讨逆将军之命南来荆州。”
邯郸淳惊讶道:“噢?在官渡大显身手的颜将军?”
颜益拜见道:“钜鹿颜益见过邯郸公,颜将军正是在下族兄。”
邯郸淳道:“这却稀罕了,从颍川来此倒也罢了,眼下从冀州过来怕是不容易吧?”
颜益道:“邯郸公所言甚是,的确不容易,在下可是从并州、司隶绕了好大一个圈子,连腿都走细了。”
邯郸淳见颜益开口便是自嘲,很是符合他的口味,笑道:“既然不远万里前来荆州,定是有所求了,不过你们寻到我一介只知嬉乐的闲散之人处,怕是寻错了地方了。”
崔钧道:“子叔公这却是多虑了,钧此来只是带两位后生来见一见前辈高士,并无他意。”
邯郸淳见崔钧虚言矫饰,便也装糊涂道:“好,老夫正嫌烦闷无趣,汝等来得正好,不如陪老夫玩一会樗蒲,或是来几局弹棋、投壶?”
崔钧却哪里肯陪他玩游戏,只得说道:“晚辈今日前来,乃是有些稀奇之事,欲要说与子叔公听。”
邯郸淳道:“嗯,老夫听着呢,有甚稀奇之事?”
崔钧道:“晚辈闻商少师比干,因谏不纳而获罪受诛,然今日在荆州或有商比干之事重演,其事稀奇否?”
邯郸淳一听便知道崔钧话里有话,不过他闲居在家,尚且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变故,问道:“噢?这几日襄阳城中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州平且为老夫道来。”
崔钧便把刘望之劝谏不成,投传告归,却被指勾结曹贼而被捕下狱待审之事说了。
邯郸淳立刻便明白了崔钧的来意,不过他摇摇头道:“刘镇南极有定见,平日里不过礼敬老夫年长而已,怕是老夫去代为说项,也无法改变刘镇南的心意。”
崔钧道:“晚辈亦知晓此事独立不可为,故而期冀子叔公代为联络往来之人,在恰当的时候一同向刘牧陈言,避免刘牧犯下拒谏害忠的恶名。”
邯郸淳思忖片刻后道:“我固然可与往来之人言之此事,不过怕收效不大,这世上如刘彰嗣一般愿意犯言直谏之人不多了,加之前有邓子孝之事,如今又有刘彰嗣之事,怕是余者更不愿轻易出头。”
崔钧道:“子叔公所言甚是,然若能求得太常公、赵叔茂、颍子严、宋仲子、綦毋广明、梁孟星等人一同分说,又赢得南避士人与荆州诸生共同上书,怕刘镇南亦不会不有所重视,独断独行吧!”
邯郸淳见崔钧所谋者大,不免感叹道:“刘彰嗣有友如此,倒也无憾矣,旁的不言,若汝等能求得太常公一言半语,此事便易为尔。”
崔钧也道:“诚然,太常公德高望重,刘牧亦会重视其意见,不过太常公近来身体欠佳,却不好多打搅。”
邯郸淳道:“昔日太常公蒙难远走北海,幸得孙宾石冒死相护,二者之情谊遂为一时美谈,今日汝等为刘彰嗣忙碌奔走之状,与赵、孙二人之情何其相似也,我当修书一封为汝等说项,州平持我书去寻太常公可也。”
崔钧本就想要去求太常赵岐代为分说,如今得了邯郸淳的背书自是欣喜,忙拜道:“晚辈谢过子叔公!”
邯郸淳也不拖沓,取过简牍与笔墨,匆匆写就一封书信,交予崔钧道:“尔等救人要紧,且快去办事,待此事了断之后,再来寻我,我可是对如今许都之事甚是好奇,更欲一知去年官渡之战究竟。”
三人一同拜道:“来日自当再来拜谒!我等先行告退。”
三人告辞出来后,颜益问道:“州平先生,眼下我等是要去拜谒太常公么?”
崔钧看了看日头发现快近午时,说道:“太常公居于城西刘镇南为其置办的宅院里,从此处过去还有些路途,眼下快到饭点了,且先用了午餐再去不迟。”
他想了想,又说道:“此间乃是刘镇南兴建的文学馆舍,各地士人辐辏,有一人应当也居于此地,若能由其代为辗转说项,或也有所助益,我等且去会一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