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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良辞别袁绍后,自己觉得在装怂这件事情上自己处理得还不错,心中顿时轻松得多,走在路上连咳嗽都少咳了那么几下。
这一放松下来后,便也不急着回自家营寨,转而去了文丑的营中探望自己的老朋友。
到了延津之后,颜良才从更详尽的战报中得知,曹操这次设伏文丑虽然调动的兵员有限,并不比文丑的部众多,但绝对堪称名将云集。
除了跟随在曹操身边的关羽、张辽、许褚三人之外,还有原先就驻防延津的于禁,再加上赶来增援的徐晃。
好嘛!五子良将就到了三人,在添上蜀汉五虎之首和虎痴,比十面埋伏还凶险万分!
颜良心中不由暗自后怕,若是自己和文丑调了个个,即便提前知道了剧本,能不能逃生也还是未知之数啊!
待到来到文丑帐中时,俩老兄弟相对一看,俱都被对方身上包得重重叠叠的绷带给逗笑了。
“哈哈哈哈哈,咳咳……”
“哈哈哈哈哈,唔嘶……”
颜良是笑得牵连了肺部的伤势咳嗽起来,而文丑则是笑得牵扯到断掉的肋骨忍不住呼痛。
“听到伯屈兄的笑声依旧如此宏亮,小弟我就放心了。”
“听说立善贤弟在阵前受创,老哥哥我怎么能甘心落后呐!”
看起来文丑的心情还不错,虽然身上裹着好多处绷带,但已经能够拿自己受伤之事开玩笑,显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打击。
而颜良心知自己这绷带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只有肺部有伤,他不禁佩服文丑的豁达,说道:“伯屈兄能在强敌环伺之中险死还生,当浮以大白。”
文丑摇摇头道:“唉,若非立善贤弟遣隗进武来援,老哥哥我怕是不能与贤弟在此笑谈咯,我却是欠了贤弟一个大人情啊,来人啊,拿酒来,我要好好敬一敬立善。”
颜良的浮以大白只是开开玩笑,谁料文丑真个要喝酒,他连忙制止道:“伯屈兄此议不妥,你我二人俱都有伤在身,若因贪恋杯中绿蚁,耽搁了伤势恢复,异日如何在疆场上再建功勋?”
文丑想了想道:“还是立善贤弟想得周到,无妨,你我以水代酒,定要和立善喝个痛快!”
颜良忍不住要翻白眼,喝水有啥好喝的,还喝个痛快,尿尿不累的吗?
“伯屈兄且慢,小弟恰有一物,既可疗伤又可润喉。”
“噢?还有如此好物?快快拿来,快快拿来。”
颜良便吩咐侄儿颜枚拿来一个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陶瓮,说道:“伯屈兄,且猜猜此中为何物?”
文丑打量了一下这不算太大的陶瓮,试探着说道:“浆?”
颜良摇摇头。
“乳?”
颜良又摇摇头。
“酪?”
颜良继续大摇其头。
“哈哈,那我可猜不到了,立善赶紧揭晓谜底吧!”
文丑所猜的浆、乳和酪都是这个年代能够见到的饮品,其中浆在中原地带更常见,而制法也多种多样。
有用米、麦、粟等半发酵的粮食制浆,也有用野果浸泡发酵的水果制浆,甚至有用含水分充沛的水果梨子、甘蔗榨取的新鲜梨浆、柘浆。
至于乳和酪这两种食物在北方牧民之间更常见,但像冀州这般靠近北方的地区也有制作食用。
不过这一回颜良带来的却是另一种好东西,只见他小心解开麻绳,取下用以密封的葛布,再揭开陶瓮的盖子,顿时一股甜香充斥在帐中,在甜香中还隐隐透着似桃花又似兰花的清新味道。
“哈哈哈,原来是蜜,立善竟然备有此等好物。”
“此物乃是我手下部众入山中采得的野蜂蜜,其消炎化瘀之功效尤佳,正合你我如今饮用。”
“好,那你我就以蜜浆代酒,饮个痛快!”
这蜂蜜说常见嘛也常见,在这个年头也已经有职业养蜂人,靠采蜜贩卖营生,说不常见吧也不常见,毕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如今兵荒马乱的,连种地的农民都躲起来了,哪里还有人有心思养蜂贩蜜。
而颜良手里这一罐野蜂蜜还是仇升这家伙去采来献宝的,不得不说,这厮之前逃命的时候钻进山里,打猎采蜜摘果子样样精通,端的是个人才。
文丑吩咐随从取清水来化开蜂蜜,现场调制了一大壶蜜浆,二人就榻对坐,端起碗来就干了一大碗。
野蜂蜜十分甘甜,入喉犹带花香,比之这个年代酸涩的酒可好喝得多。
“伯屈兄,且说说那日的情形。”
“嗨,有啥好说的,那日大将军侦知曹贼逃逸至此,急命我去堵截。这派我去也就得了,还非得派上刘玄德那厮给我添堵。”
“噢?刘皇叔又怎地了?”
“嘿!立善贤弟你远在白马可是没见着,那刘玄德看上去衣着光鲜,但近些时日从徐州逃来投附他的那些个士卒那叫一个惨字,衣着破烂,甲胄不全,武器也是粗制滥造,比之咱剿灭的黄巾、黑山贼也好不到哪儿去。”
颜良听闻之下也是大为惊愕道:“左将军所部竟如此不堪?”
“刘玄德不自量力,重夺徐州后不多时便被曹阿瞒击败,其手下星散,大将关羽亦降了曹贼。不过刘备颇得士卒之心,有不少人闻知其投了大将军,便远远来投,只是路上颠沛,难免狼狈。”
颜良心道刘大耳还真是心志坚毅的创业者啊,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至今还孜孜不倦想着要自己单干。
“刘玄德又如何给伯屈兄添堵了?”
“他那些破烂兵行个军都拖拖拉拉有气无力的,我看着实在碍眼,又担心赶不上趟,便带着骑兵脱开大部先行,没曾想就此中了曹贼的暗算。”
“哈哈,我可是听说你麾下士卒看到曹军辎重迈不开腿啊?”
“嗨!别提了,是有几个小兔崽子不着调,不过那恰恰好是个收窄的地形,被散落的辎重给堵在了中间,往前进不得,骤然后退又不便,曹贼突然四面来攻,哎~~~!”
“曹贼费尽心思设下这局,伯屈兄也莫要气馁,当日都有哪些曹将带兵冲杀?”
“当时兵荒马乱的我也没全数看清,杀到近处的有于禁、张辽、徐晃三部,我先和于禁、张辽各战一场,正待收拢士卒往后撤走,斜刺里又杀出徐晃,我身上的伤多半还是拜其所赐。”
“噢?徐晃竟如此了得?”
“若是两军冲阵我自不惧他,只是此僚使一柄有方,仗着兵器之便,近身缠斗我却难以招架,被其连续几招砍得我失去平衡跌下马来,幸得短兵死命护卫,又逢隗进武率兵来援,曹贼不敢恋战,方才得脱。”
“伯屈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多承立善吉言,且不提我这糟心事了,说说你在白马是怎生杀得曹阿瞒丢盔弃甲大败亏输。”
颜良心知文丑刚刚遭逢败绩,也怕自己越说越起劲难免刺激到他,便拣了些紧要处说了,把自己获胜多归于运气,以及手下众人得力。
但他那一场追击战实在是打得漂亮,说到关键处文丑忍不住细细追问,频频赞叹,直把面前的蜜浆当作美酒,干了一碗又一碗。
待到全部说完后,一整壶蜜浆全数落肚,就连陪着喝的颜良也有些肚胀起来。
“哎!原先我与立善并驾齐驱,此战之后我却要逊了贤弟一筹半筹咯!”
“兄长哪里话来,大战方兴未艾,此后多有建功立业的良机,只待养好了身体,自然能再战疆场,报此一箭之仇。”
文丑本就是直肠子,被颜良这么一鼓劲打气,也略扫颓势道:“但如立善所言。”
颜良将壶中残余蜜浆往二人碗中分了,执起漆碗道:“当与君共勉!”
文丑也提碗道:“与君共勉!”
“哈哈哈!”
二人饮尽蜜浆,相对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