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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颜良将曹操打回河西面去的将令后,隗冉、昌琦等都心领神会,追着曹军的后阵就是一顿猛攻。
曹军后阵原本已经被许褚带着精锐甲士给稳住了阵脚,却不料瓦邑山上出现连番变故,身后的中阵骤然遇袭,然后中阵的混乱或多或少也传递到了后阵中来。
原本正左手刀右手戟杀得兴起的许褚一看瓦邑山翻滚而下的滚木就心道不妙,立刻将后阵之事托付给了副手,自己带了一半甲士欲要穿过阵列回去护卫曹操。
不过他身处曹军步阵的最后方,要穿过整个后阵并一部分中阵走到曹操的车驾旁并非易事,加上中阵士卒受到滚木的惊吓,有一部人往后阵逃逸,导致面前的队伍十分紧凑密集。
许褚心中忧急,唯恐自己不在的时候曹操有何三长两短,尤其是当瓦邑山上又出现河北骑兵的身影时,他简直就想要把面前阻挡自己的本方士卒也给劈翻在地,杀出一条血路过去。
不过好在曹操很快就站了起来,重新让所有的曹军士卒看到了他虽不甚高大,但在士卒心目中十分伟岸的身姿,并用仍旧稳定的语调激励、指挥着大家。
士卒们的情绪稍安,许褚也把悬到嗓子眼的心给放了回去,用力推开面前阻挡自己的士卒挤到了曹操车驾旁,喊道:“许褚万死,让明公受惊了!”
曹操见自己的得力近卫回到了身边,也是心中大定,哈哈笑道:“哈哈哈,仲康方才在后阵的英姿我全都看在眼里,有仲康这般的中流砥柱在此,颜良小憨的雕虫小技又能奈我何?”
许褚听了曹操夸奖,心中也是美滋滋,又看了看近在中阵右侧与缓过劲来的曹军搏杀的河北骑兵,请战道:“明公英明,那我便再去杀上一阵,将这伙河北骑兵给打杀干净了。”
曹操还未出言应声,一旁的荀攸却制止道:“仲康之勇自是不凡,然割鸡正不必用牛刀,些许敌骑,命一百将前去足矣,此刻还是以护持明公过河为要务啊!”
许褚被荀攸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忙着赶回来就是来护卫曹操的,曹操车驾只要还在河东边就随时会有意外发生,自己还是莫要轻易离开得好。
也亏得荀攸这么一劝,许褚没有去堵截从山上缓坡杀下来的那百余河北骑兵,才让这百余骑咬牙坚持了下来。
话说这百余骑最初时倒是借着下坡的势头成功冲进了曹军兵阵中左冲右突多有斩获,但毕竟他们人数有限,等到曹军在曹操的亲身激励下稳住了军心恢复了阵列后,这股河北骑兵就举步维艰起来。
下山容易上山难,他们能够顺着缓坡冲下来,但再要想当着曹军的面逆着缓坡回去那是大不容易,渐渐地被逼迫到只能在山脚下的狭长地带里东闪西挪。
好在隗冉对自己布置下的这支奇兵心中有数,不会把这百余骑当作了弃子,早就派人沿着瓦邑山脚下杀过去接应。
但这股骑兵中领头的那员骑将却仍旧心有不甘,得了隗冉派来的人支援后犹自不肯退去,反而说服了援兵随他一同返身杀了回去。
这一小股骑兵就继续顽强地在瓦邑山脚下的夹缝中与曹军纠缠,好在曹军如今的目的在于后撤,只要他们不突到面前来也不多理会,只是远远用弓弩互相招呼。
不得不说,这支曹操带来救援白马的部队真是天下强军,被颜良骚扰了半天,又几次三番受到突袭,好几次面临危局却都能挺了过来,如今虽处下风依旧能够保持整体的阵列不乱。
虽然曹军中阵和后阵多有死伤,但在边打边退之下,曹军的前阵已经全部过了河,曹操车驾所在的中阵也有一小半过了酸渎水上的木桥。
河北军的追击人马全部都在酸渎水的东边,只要曹军成功渡过了河,完全可以据河而守,届时河北军再要强行追击那就会失去地利之便,反倒可能被曹军半渡而击。
在历经了种种变故后,曹操那座豪华的四马乘舆终于稳稳驶上了酸渎水上的木桥。
正当艰苦抵敌的曹军将士们看到希望,长舒一口郁气,以为这逆境局势终于有望扭转时。
正当奋勇追杀的河北将士们略感失望,默默一声叹息,以为这场追击计划将要被迫终结时。
异变,发生了。
这异变正是从被曹军所忽略而一直流连在瓦邑山脚下的那股骑兵处发端,只见那为首的骑将瞅准了曹操车驾登上木桥的时机,从背后抽出了一支羽箭向木桥射去。
骑将所处的位置距离曹操的车驾尚且在一百五十步外,且车驾周围拥簇着众多执盾的护卫,这一箭想要命中建功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骑将的这一箭却并非是射向车驾上的曹操,而是斜指向湛蓝的天际。
随着羽箭的升空,它所发出的并不只有劲急的破空声,还带出了一道凄厉的尖叫。
原来这一箭竟不是普通的羽箭,而是一支用来传信与报警的鸣镝。
鸣镝的声音异常尖锐凄厉,让周遭听闻此音的人们全都头皮发麻,更意识到可能会有惊变随之而来。
而这突然施放的鸣镝也并未让大家失望,随着鸣镝声起,在瓦邑山脚下,酸渎水畔,木桥北侧的一处茂密灌木丛后突然传出剧烈的马嘶声与人的怒吼声。
与这突兀的马嘶声与怒吼声相呼应的是,桥,塌了。
只见承载有司空乘舆以及乘舆周围密密匝匝护卫的木桥突然之间向北侧倾覆,桥上的车驾与护卫毫无反应的时间,全部如同下饺子一般翻滚入了桥下的酸渎水中。
身负大气运的曹操曹孟德面对如此诡异的变故,也张大了嘴巴,浑然不知所以,因惊惧而牢牢握着车轼的双手指节发白,乃至于微微颤栗。
直到他被甩飞到空中,又摔入污浊的河水,被猛然灌进嘴里的河水呛到才惊醒过来。
好在这时候曹孟德的气运终究是拉了他一把,他极为拉风的乘舆是敞篷款没有顶盖,以至于他能够被甩飞到空中避免了被翻覆的车驾压在水下无法脱身。
而酸渎水的深度有限,河底更是淤积了松软的河泥,没能把曹孟德当场给摔晕过去,甚至都没有让他筋断骨折。
清醒过来的曹操隐隐意识到这一仗怕是要败了,但他犹自无法接受这个惨痛的现实,一边往外吐污水一边含混不清地喊道:“我竟然败了?我为何会败了?这是谁在设谋害我?难道是田元皓、沮公与渡河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