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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前,坊门还没有打开,不论是皇城还是坊城内都是静谧一片,天也黑沉沉的。
一身着蓝白相间竖纹襦裙的小宫女,正急匆匆的从远处走过来。
这一日,正巧是她当值,天就快要亮了,她得赶早把多余的蜡烛油灯都熄灭。
李世民厉行节俭,从来也不会乱花一分钱,尤其是在宫殿的装潢和日常维护上,更是精心。
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能够燃点的烛火都是有限的,白天当然要少点一些,夜晚还好说,可以多用一些。
于是,到了辰时初刻,也就是坊门即将开启的这个时候,也是皇城里各种小太监、小宫女擦擦眼屎,都忙活起来。
这小宫女名叫汀兰,进宫才没有几个月,因为名字里也带着个兰字,所以,最喜欢穿的就是蓝衫。
甭管是全蓝的,还是相间的,都喜欢的不得了。
因为这个喜好,汀兰在宫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人人提到她就是不知道名字的,都会提一句,就是那个爱穿蓝衫的小娘子。
今早她负责检查前殿这边的烛火,要保证该点上的时候都点上,该熄灭的时候都熄灭。
以至于,这么早的天,她出现在丹凤门前都没有人怀疑她的动机。
她先是把自己的差事都做好了,之后,便小心翼翼的沿着城墙走路,脚步缓缓,不敢东张西望。
来来往往的,也有几个小太监从他身边经过,她也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状态自如。
谁也不知道,此刻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汀兰小娘子,可是身负重任的。
却见她走到城墙的一个角落处,在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孔洞,却不是耗子洞,只是为了通衢使用。
护城河从这里潺潺入宫,虽然这片水域在皇城里并没有什么大用处,但却是必不可少。
这水也并不能饮用,皇城用水另有其他的提供地,水源充足,清冽甘甜。
这条小小的水渠,最大的最庸就是防卫,有了它,外来的进攻不能很容易的就突破皇城的界限,冲入内宫。
再者,宫城内又水系流过,也能调节气候,悦人眼目,更方便皇城内举办一些小型的水上运动。
当然,这条小水渠还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功能,使用了它的人都知道。
那就是,暗中传递消息。
汀兰在孔洞附近蹲下了身子,从袖袋里拿出一盏莲花灯,说是莲花灯,其实她手里的这一个并不能发光,只是普通的纸灯还没有放蜡烛内芯的。
这东西就是他们用来传递消息的,并不是为了观赏使用,所以亮不亮的,汀兰也不关心。
本来,她涌上这个东西就是为了往外面传消息,若不是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紧急,她也根本不会出此下策。
太子被解除了禁足,这对于魏王来说,绝对属于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昨夜她听说了这事,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她太明白,以往的太子之争,魏王还是处于比较不利的地位。而最近,随着太子被幽禁,情势正在向有利于魏王的方向发展。
可是,时间未到,太子就被解禁,不论怎么说,这肯定是魏王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于是,她顾不上许多,冒着风险也要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汀兰如今一十四岁,进宫才只有三个月,这三个月,她处处小心,事事留意。
谨慎小心的全然不像是刚刚进宫的小娘子,这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进宫就是为了一个人,正是魏王李泰。
若不是李泰,她根本就不会入宫,再过一两年,说不定就找个好人家嫁了。
而现在,她在这宫门内,日日提心吊胆,就是为了帮助魏王殿下做事,即便她能做的事情很少很少,她的力量也很小很小。
但是,只要有一分力,她也要用尽。
她把小纸条系在莲花灯上,轻轻一推,那小灯的莲花宝座徐徐舒展开,水波漾漾,推着它向城门外走去。
只要通过了这个小洞,汀兰基本上就可以放心了,因为水道出皇城的那一边,也有专门的人接应。
只要发现了水道上面的莲花灯,就会第一时间的捡拾起来,不会让其他人发现。
消息就由他们送到魏王府,这不是她要操心的事情了。
她长舒了口气,终于起身,还没站稳,就听得身后响起了人声。
“汀兰,老奴终于等到你了。”
听到那声音的时候,汀兰整个心就沉入了湖底,这是……
她瞪着眼,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好像是一瞬间患了失心疯。
在她的眼前,眯缝着眼睛,微微笑着的人,正是李世民身前,贴身大太监,皇城中太监宫女的顶头上司,徐良。
“徐……徐公公。”她声音颤颤,仿佛都不会说话了,当场抓获,徐良没有一丝的怀脸色,反而笑的更欢。
就在这孔洞的另一端,他早就安排了人,把汀兰的莲花灯劫走,纸条上的内容也都看的清楚。
当然,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还是没有把莲花灯彻底收回,仍然让它去到它应该去的地方,转到应该接到它的人手上。
这样,便是两全其美,各自欢喜了。
“汀兰,走吧,跟老奴好好说说。”徐良脸上仍是带着笑,倒也不着急,面对这样的小娘子,你若是疾言令色,说不定还会把她吓着。
现在也是人赃并获了,只要慢慢的引导她把事情都交代清楚就可以了,至于,她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没人关心。
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全凭李世民发落。
汀兰哪能和他们走,到了这些人的手里,还能有个活路?
她惊慌失措,转头就看到了眼前的宫墙。
朱红的,坚硬的,就在那里,矗立着,天色渐明,时间紧迫,她咬紧了牙关,就向宫墙的一角冲过去。
“快!”
“快拦住她!”
就在她起脚的那一瞬间,徐良捕捉到了她的动机,迅速冲上前,把她拉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
“就是要死,也不是现在!”
啧啧,一个小娘子,恁的烈性,没想到,魏王身边,还有这般忠贞的人。
“徐公公,你让我死!”
“我活不了了!”
汀兰绝望的哭嚎着,泣涕横流,徐良无奈的摇摇头,姑娘啊姑娘,事已至此,你就是把心肝哭出来也是无济于事啊!
到了这个地步,徐良竟有些同情她,花一样的年纪,生的这般娇俏,为何非要做这样的事情。
想来,等到结束了调查,她也要魂归魂土归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