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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曦的这个回答,让冯先霈多多少少有些尴尬。此前赶回来送消息的人已经将使团在路上遭遇袭击的事情告诉了他,原本他只是客气一句,想不到邵曦竟然这么直接。
可尴尬归尴尬,毕竟人家来了就是客人,更何况遭遇袭击之事的确属实,人家就算表达一些不满也是合情合理。好好地到你们家来做客,可一进了你们家院子就被狗给咬了,发两句牢骚怎么了?很合理吧?
“呵呵,本官也已听闻此事,真是想不到路上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我们照顾不周,请邵大人多多谅解。此事我朝定会严加查办,必定要将刺客揪出来,还望不要因为此事影响了两国建交大事,对于邵大人及使团各位的遭遇,我们一定会做出相应的补偿,还请邵大人切勿挂怀。”
邵曦无所谓地一摆手,对冯先霈说道:“我个人倒是无所谓,可是使团跟我来的这些人平白受到了惊扰,有些人还受了伤,我只是希望你能保证他们的安全,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我想使团中的任何一个人出了事,对于你们来说都不算是一件好事。”
冯先霈连忙答道:“不过分,不过分!保证你们的平安是我眼下最重要的事,邵大人请放心,我即刻入宫调禁军过来,对使团的驻地加强护卫,保证不会再出现同样的事情,特别是加强对邵大人您的保护。”
邵曦被冯先霈的态度给整笑了,明明比自己的官阶高上一品,讲起话来倒是非常谦恭,让邵曦对自己之前讲话态度不好都有些感到不好意思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对方态度已经如此诚恳,邵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使团住进了安排好的馆驿之内,没过多久便有一队禁军赶来,将使团驻地周围的街道都清空了。
这种保护方式让邵曦觉得好像自己是被软禁起来一样,可冯先霈一再解释这样只是为了使团的安全,如果邵曦等人想出门逛街完全是自由的,若是有需要,还可派些护卫跟随。
护卫邵曦自然是不需要的,此时邵曦心中想的是,若是要过两天才能入朝觐见的话,那么这两天是不是趁着空闲去拜访一下那些有必要去拜访的人呢?毕竟提前认识一下,在入朝觐见之时有什么话也方便说。
这要拜访的第一个人自然就是相国韩增,邵曦让徐茂成从使团所携带的礼品中挑选出一些中原大家所着的经史典籍,外加一份白景公与柳行斋计划合着的《治世论》的纲要,一并带着去拜访韩增。
因为随时可能被召进宫觐见,所以邵曦必须要抓紧时间,在入朝觐见之前把要拜访的人都走一遍,所以也没有等到第二天,而是直接找到张绶。
恰巧张绶也打算前往相国府交差,于是便由张绶引路,带着邵曦与老吴一同前往相国府。
相国府不大,和邵曦想象中一样,看起来这南赵的地方小,可用的土地不多,所以这边建的房子都不会像中原那样高大宽敞,只是能够居住够用就好,倒是经济实惠。
经人通报之后,只见韩增从府内快步赶到门外,见邵曦亲自登门拜访也是喜出望外。在他眼中,这景元帝国的使臣才刚进城便来自己府上拜会,那是给了自己莫大的面子。
“哎呀呀!真是荣幸之至!想不到使臣大人才刚一进城便光临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呀!邵大人不愧为中原上国使臣,果然是极重礼数,这倒是显得老夫有些无礼了。按理说,应该是老夫前往拜会才对,真是失礼呀!老夫惭愧,还请邵大人见谅。”
邵曦见韩增如此客气,反倒觉得有些别扭了。一国之相竟对自己这个外邦使臣如此尊敬,着实是让邵曦感觉有些不自在了。
“相国大人说的是哪里话?您贵为一国之相,身份何等尊贵?再说了,您年长于我,是我的长辈,自然应该是晚辈前来拜会,怎可让相国大人屈尊纡贵前去见晚辈呢?”
韩增惊讶地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使臣不单单是气度非凡,更是谦恭有礼、敬老尊贤,不由得心中多了几分喜欢,急忙将邵曦等人让进府内。
邵曦从老吴手中将准备的礼物拿过来递到韩增面前,韩增接过后面露惊喜之色。
这些珍贵的经史典籍都是他不曾收藏的,尤其是白、柳两位名士将要合着的《治世论》更是让他感到惊叹,直呼真乃治世之经典。
入府落座后,众人又是一番客套,接下来便谈及到使团入境后这一路的行程,自然也就聊到了使团遇袭之事。韩增面沉如水,质问起了张绶。
“张绶,当初圣主与老夫是觉得你平日里行事稳重,处事谨慎,才决定让你前去接待使团,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可知景元帝国的使团此次前来我南赵是商谈两国邦交大事?这在路上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南赵国如何向景元王朝交代?事关两国关系,你怎可如此大意?”
张绶被韩增训斥得一声不吭,满脸涨得通红,低着脑袋,仿佛自己真的将事情搞砸了一般。
邵曦一瞧这韩增似乎动了真火,急忙替张绶解释道:“相国大人,此事不能怪张大人。张大人这一路上照顾得很是周到,凡事都做得谨小慎微,这遇袭之事乃是有人存心而为,又不是张大人的过错。再说了,在夹口山谷张大人也曾提醒过晚辈,是晚辈执意要进入山谷过夜,而且此次遇袭也没有遭受什么损失,并没有什么伤亡,反而倒是抓了几个活口,问出幕后主使之人。其实这样说来,张大人不但无过,反而有功,相国大人就不要太过苛责了。”
韩增听说使团没有遭受什么损失,显得安心了不少,又立刻对邵曦问道:“邵大人刚刚提到说抓了一些刺客的活口,还问出了幕后主使之人,若老夫猜得不错的话,这幕后主使之人可是那大将军傅佐良?”
邵曦闻言略显惊讶,自己还没有说出来,这位相国大人便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看起来他与这大将军傅佐良二人共事多年,彼此甚是了解,这事情一出他便能联想到对方身上。
“相国大人猜得不错,抓到的活口所供述的正是大将军傅佐良,只是晚辈有些不明白,大将军为何对晚辈及我景元王朝的使团有如此大的敌意?为何一心想要破坏晚辈的此次出使?按说两国建立友好的邦友关系,不是对彼此都有利吗?”
韩增不自觉地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讥讽地说道:“他哪里会管两国的利益,他考虑的都只是他自己的利益罢了。如今圣主已渐渐长大,理应开始亲政了,可是作为辅政的大臣,他竟贪恋权势,不愿将权力交还给我朝圣主,便想要借着树立外敌,对外征战之际继续把持朝政,此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老夫也不妨对邵大人直言,他派人前去行刺就是要破坏此次两国建交,同时使团在我南赵境内遇袭,极有可能破坏两国关系,甚至双方会陈兵边境,与景元国形成极其紧张的关系正是他所需要的。”
邵曦露出一副八卦的神情,有些好奇地对韩增问道:“晚辈之前也有所耳闻,听闻当初贵朝圣主幼年即位,是相国大人与大将军二人辅佐朝政,相国大人掌管内政外交,而大将军则是手掌兵权,负责守土开疆。如今依照相国大人的说法,贵朝圣主眼下对内政外交应该已经有所掌控,只是这兵权还在那大将军手中,不知可是这样?”
韩增抬手捋了捋胡子,点头回道:“邵大人说的正是,如今这朝政之事由老夫辅佐,凡事皆要请奏圣主,老夫不再私自做主,不过圣主毕竟初掌朝政,老夫还是要从旁协助和提醒。只是眼下这兵马调动之事仍然掌控在傅佐良的手中,此人又狂妄自大,桀骜不驯,对圣主甚是不敬,这样的人一直掌握着兵权的话,难保有一天不会权欲熏心,做出谋逆之事。”
“相国大人,这本是你南赵朝中之事,晚辈也许不该多问,不过晚辈有些好奇,难道相国大人手中就一点兵马都没有吗?按说就算手中掌有兵权,想要调动全国兵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今依相国大人所说,若是大将军把持朝政必定是掌控着京城兵马,而相国大人能够与大将军分庭抗礼,若是手中没点底牌的话,恐怕说话也不硬气吧?”
此时,韩增有了和当初张绶一样的感觉,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看似是在问问题,实际上就是在用话点自己,明明在京城之中自己与傅佐良各持一半兵马,如今自己控诉傅佐良手握兵权,把持朝政,的确是有些乌鸦落在黑猪身上,只说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邵大人有所不知,若不是老夫手中掌握着京城四旗卫中的其中两旗,恐怕他傅佐良早就引兵入宫弑君篡位了,如今也幸好是老夫手中有兵,若不是如此景元与南赵两国邦交之事恐怕也只是一句空谈罢了。”
邵曦皱了下眉头,试探地问了一句“不知道相国大人可有想过什么应对之法?毕竟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也并非是长久之计。”
韩增有些愤慨地说道:“我也不瞒邵大人,他与你景元王朝内的某些人勾结,想要彼此配合在各自的朝堂之中谋取权力,他以为没人发觉,老夫只是现在手中没有证据罢了。”
邵曦心中一惊。
“相国大人是说我景元王朝之内也有人想谋权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