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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果然换了朝服,隆重端庄,奢华典雅,繁复的刺绣和层层叠叠的裙摆都彰显着天家的气派和雍容。
但是多神奇,哪怕她换了妆容,着了这样华美的朝服,她给人的感觉依旧是天真不谙世事,在她身上有种奇特的气质,这身象征着高贵的衣服她穿着,既不会有撑不起,显得小家子气之感,但也掩不去她天生带着的无邪纯美。
方觉浅甚至相信,哪怕这位王后怨毒憎恨地盯着一个人看时,那人也只会觉得她的眼神是嗔怪娇憨,这是多么奇特的事情。
而殷王的模样也与方觉浅想象中的相去甚远,一个传说中纵情声色,沉迷肉欲的帝王,他竟然生得十分俊美英武!
剑眉斜飞,高鼻薄唇,双目炯炯有神,甚至连身形都挺拔高大,走起路来当真是虎步龙威,半点也看不出纵欲过度的虚弱!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本性,第一眼见到他的人,怕是会觉得,他是个英明睿智的王上,绝想不到他已是多年不上早朝,荒废政事,醉死在酒池肉林中的荒唐君主。
这一对王上与王后,也是绝了。
他牵着王后的左手,与她一同走上高座,可见其对王后的看重。
一王一后接受着这殿中数百人的礼敬跪拜,声势浩然。
众人重新落座下,方觉浅明显能感受得到王后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她悄声对王轻候说:“她好像,并不放心我。可我真的没想过要抢她哥哥啊,这冤不冤?”
王轻候听着她小小声的抱怨,忍不住笑,放下手中的筷子,探出手指,往方觉浅唇边擦去。
方觉浅下意识要躲开。
王轻候却道:“别动,你总不会想一整晚都被她这么盯着吧?”
方觉浅便定住,由着王轻候手掌托着她的腮,拇指轻轻揉过她饱满的红唇,揉得有些小小变形。
王轻候突然就想起,第一日见她,在神息殿里,她要吟诵苟活忘其国那首诵唱,自己比出食指放在她唇边让她噤声,杀红了眼似个妖孽般的她,却印上红唇,吻在他手指上。
那样媚艳的动作,以及那样柔软的触感令他心间一颤,王轻候到现在都还记得。
所以他此刻的眼神里都褪却了虚情假意,显露出一星半点的真实温柔来。
但他突然又记起他的心肝儿也是可以一刀刺错了他之后,依旧能往里推半寸的人,肩头的伤口至到今日仍是会隐隐作疼,说不伤心是假的,说那日喊着的爱的便是她薄情寡义嗜杀如命,也是半真半假的。
王轻候自己都有点分不清,哪一些是真的了。
于是那一星半点的真实温柔又消散,被虚情假意的深情所替代。
方觉浅不知他这短短一刻经历了怎样的天人交战,只是扯了扯他衣袖:“擦好了没,她看见了吧,没事了吧?”
“好了。”王轻候收回手,重新执起筷子,替她夹了一些小菜在碗里。
“早就耳闻王公子最是怜香惜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搭话的人是坐在同桌的孟书君,在他旁边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年轻的,一个年老的,两人倒是都带了女眷前来,方觉浅不用猜也知道,那应是另个两个诸候封地的质子。
只不过凤台城中有潜规则,质子与质子之间并不好来往过多,以免让人落了口实,说是结党营私,所以平日里走动不多,或者说,王轻候的棋还没有下到他们身上,暂时不动。
“孟公子好。”王轻候点点头,算是应过,总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念起旧事,给人猜忌。tqR1
“王公子身边这位姑娘容貌惊人,我看越公子就对其很有兴趣。”孟书君不知是何意,话锋一转,转到了方觉浅身上。
方觉浅暗自撇下唇,越清古他最好不要来搞事情,她又不能在这地方跟他家妹子来场生死决斗,总是吃亏。
但怕什么来什么,越清古拎着酒杯挤过来坐下,也不见了先前的消沉,乐得屁癫屁癫地挨着方觉浅坐下,好心问道:“宫里的菜合不合你味口呀,不喜欢的话我叫御膳房的厨子给你重做些。”
方觉浅嫌弃地看着他,心里头一万句骂娘的话。
然后把心一横,搂上了王轻候胳膊,依在他身边:“多谢越公子关心,不用了。”
王轻候心里美滋滋,嘿嘿,越清古还是有点用处的。
“方姑娘,今日的重头戏不是咱们,你不用这么紧张。”越清古就要上手分开方觉浅和王轻候。
王轻候大手一按,按住方觉浅小手,顺势还揉了揉揩揩油:“是的,今日重头戏乃是王后娘娘,还有殷王陛下。”
他说着这话,看了一眼孟书君,示意时机到了,他该上场了。
孟书君悄无痕迹点了下头,暗暗握了下拳,走到了殿中,今日是他生死之博,他自然要提起全部的精力和勇气。
方觉浅等人也敛了心思,专心等着孟书君与殷王的对话。
殷王本是与几位神使喝酒喝得开怀,见得孟书君上来也并无不快,问他何事。
孟书君到底是个有几分聪明在的人,并不会在这种场合将他与殷王暗中达成的交易说出来,只道今日目睹宫宴之盛大欢腾,尤感伤怀,思念故里,又怕这份思乡之情冲撞了王后娘娘,故而前来请罪。
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孟书君这是虚晃一枪,你思念故里就悄咪咪地思念着去呗,你不说谁知道你伤感,怎么冲撞得了王后。
于是坐在左侧的几位到场的神殿神使都停下酒樽,要听一听这位孟书君与殷王到底在卖什么药,听得最认真的人,莫过于任秋水与虚谷了。
别的人不清楚近来凤台城发生的事,他们可是知道的,孟书君这一声思念故里所包含的意义,有多重大,他们心里也有底。
于是任秋水望了望虚谷,他知道,今日孟书君是要将虚谷一局了。
他开始觉得,这位孟书君,有点意思,放回清陵城,也未尝不可,就当是不亏了他送来的小女子。